就如同那個晚風(fēng)朗朗的夜晚。
蒼隋擺下兩個鎏金白玉杯,里面都裝滿了茶。
嘯風(fēng)一起,窗外映出了一件黑長袍。
“閣下請。”蒼隋起身拱禮。
圓狀的紫木凳上,黑袍現(xiàn)身坐下。
“如果你請我來是想讓我助你蒼狼一族退敵的話,那就大可不必了,八盟族的事,我是不會插手的。”黑袍直言。
“八族的事,自然不會勞煩閣下,我蒼狼一族自有解決辦法。”
“辦法?同歸于盡的辦法?還是避而不戰(zhàn)的辦法?以蒼狼一族的實力,要想擊退由媧族所領(lǐng)導(dǎo)的八族合盟,到頭來,只怕會落得個個人族神都一樣的下場。”
“就算最后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我蒼狼全族,也絕不退后半步。”蒼隋語氣堅定。
“明知必敗無疑,也要魚死網(wǎng)破,這難道就是蒼狼一族所信奉的‘勇’?值得嗎?”
蒼隋沒有答下去,而是轉(zhuǎn)過話題,說道:“讓閣下來只是商議和茗辰有關(guān)的事情。”
“不用商量,既然雪原山就要敗滅,那么我現(xiàn)在就將他帶走。”說著,黑袍放下手中的茶,就要起身。
“等等,”蒼隋出言相阻,“閣下帶走茗辰,我并無異議,只是有一事,還望閣下能夠答應(yīng)。”
“原來如此,這應(yīng)該才是你請我來的真正目的吧?”
“嗯。”蒼隋回答,繼續(xù)說道:“只要閣下能夠答應(yīng),我蒼狼一族擁有的所有東西,連同我族圣物,龍骨刀,我都可雙手奉上。”
略作停頓,黑袍脫口說道:“不需要,你說吧,我答應(yīng)你。”
完全沒有料到黑袍就這么直接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蒼隋以為這事必要費一番心思,所以想著,就算是拱手相讓龍骨刀,也一定要讓他答應(yīng)下來。
“我想請閣下推遲帶走茗辰的時間,并且施以援手,救下我兒雪冥和人族少年寒衣。”
“推遲時間?什么時候?”
“五日之后,雪原山,斷塹崖。”
“五日之后,即是媧女和你族的大戰(zhàn)時期,你是想讓我當(dāng)著八族五首的面,將他們帶走嗎?”黑袍猜測。
“這點對閣下來說,不是易如反掌嗎?”
他猜對了。
“那之后呢?”
“閣下只需要將雪冥和寒衣帶至百溪嶺即可,我自有安排。”蒼隋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封書信,“這是計劃的所有詳細過程。”
黑袍接過書信,掃視了一眼,里面不僅寫著五日之后他何時帶走茗辰、寒衣和雪冥,還包含了蒼狼一族當(dāng)日和八族的作戰(zhàn)計劃。
“你就不怕我將這交給八族?”
“既然是選擇了閣下,那么就代表我相信閣下。”
“好,到時候,我自會如你所寫的那樣順便帶上他們。”話一說完,身影就不見了,只是留下了在桌上平鋪著的信紙。
黑袍離去后,過了一會兒,洛痕就走進了屋子。看著杯中茶水都只有一半,自然就知道黑袍已經(jīng)來過。
“怎么樣?他答應(yīng)了嗎?”開口問道。
“答應(yīng)了。”
“那怎么我看你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是有什么不對嗎?”
“我只是在想,他為什么沒有要任何東西來作為施手救下寒衣和雪冥的條件?”
“沒有?”
“對,沒有,就算是龍骨刀,也只字未提。”
“說實話,我還是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怕他會食言?”蒼隋問道。
“不是,是茗辰,不知道我們這樣的決定,會不會是真的為他好。”說完之后,洛痕立刻意識到自己不應(yīng)該說這些的。
讓茗辰跟隨黑袍走的決定,于蒼隋而來,是一種最為沉重的無奈之舉,他終是沒能自己親自完成異擎的托付。
“走吧,各長老和將領(lǐng)都在大堂內(nèi)等著你呢。”洛痕轉(zhuǎn)過話題。
…………
大堂內(nèi),所有在位的都神色凝重。
蒼隋黑袍華衣,拖著威然莊重的步伐,從中間邁向主位。
“狼主!!!”一齊單膝下跪,聲音回蕩在空間中經(jīng)久不息。
蒼隋轉(zhuǎn)身,面向那一雙雙熾熱火紅的眼睛。
那是戰(zhàn)欲和熱血,蒼狼一族的本性。
雖然自媧皇得道以來,蒼狼一族就開始避開外事,不再參與五域族派之爭,隱世于雪原山。但骨血里的那股斗戰(zhàn)之勁卻是從未有過絲毫的消減,這是蒼狼祖先留給他們的,正是憑借這種無畏的斗戰(zhàn)之勁,蒼狼一族才得以存于萬族之中,歷經(jīng)九十九世之久而不滅。
蒼狼一族立足于雪原山,靠的不是委曲求全、茍且而過,靠的是這樣一種無畏的斗勁,不管敵軍如何強大,每一個的心中都要有一個信念——犯我蒼狼者,不死不休。
“大哥,下令吧,兄弟們都等不及了。”嗜狂和一眾兄弟說道。
“狼主,下令吧,蒼狼一族所修士兵者都在等著你的布置。”五位長老異口同聲。
蒼隋依舊沒有開口。
“狼主,請下令,蒼狼戰(zhàn)士,萬死莫辭,就算是拼盡最后一滴血,也不容八族踏入雪原山半步。”后面的所有將領(lǐng)全部下跪。
大堂內(nèi),每一個都在等待著蒼隋開口下令,可蒼隋卻是遲遲未語,神色莊嚴肅穆,靜靜地看著滿堂的身形。
“所有長老、統(tǒng)領(lǐng)將軍聽令。”蒼隋突然開了口。
這一刻他們好像等了好久,只等蒼隋下出‘?dāng)貧ⅰ睿迨f蒼狼戰(zhàn)士,就會立刻拿上大刀,沖下雪原山,和八盟族來個天昏地暗的廝殺。
可是蒼隋頓了頓,卻說道:“所有蒼狼戰(zhàn)士,即日起,全數(shù)退兵斷塹崖。”
蒼隋聲音沉沉,傳到下面去,在場的所有卻是立刻從斗志昂揚的戰(zhàn)士,瞬間變成了鎩羽而歸的敗北之將。
“退兵斷塹崖?”他們完全沒想到蒼隋下的令居然是退兵,而不是攻戰(zhàn),甚至連死守都不是。
是退,蒼狼一族立族以來,從來都是只有戰(zhàn)沒有退的。大家面面相覷,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都不敢說出‘接令’二字。
蒼隋何嘗不知道他們是怎樣的想法,可是他們非退步可。
“我蒼隋,秉承蒼狼一族第九十九代族長之尊,以族中首席之位下令,全數(shù)蒼狼將士,必須在四日之內(nèi),退守斷塹崖。”蒼隋一口震出,話語中的威嚴不容置喙。
這會,大家都不再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只是一個個的躬直了腰背,將頭死死地扣在地面,依舊沒有說出‘接令’二字。
“怎么,我這族令是不管用了嗎?是想造反嗎你們?”蒼隋一甩衣袖,走了下去,“族長圣物,龍骨刀,在此。”說著,右手執(zhí)出龍骨刀,“若有違令不從者,立斬不赦。”
“大哥。”孥達抬頭說道,“我等寧愿是戰(zhàn)死,也不做那敵軍未到,就丟城棄甲之事。”
“大哥,四弟說得對,八盟族雖強,但我蒼狼一族,五十萬好男兒,就算是死,也要站著在戰(zhàn)場上倒下。”說話的是嗜狂,他很少會去贊同孥達的話。
“是呀,大弟,如四弟所言,退兵斷塹崖,無異于將整個雪原山連同著雪原堡拱手讓給八族,就算我們不出兵,也應(yīng)該死守雪原山各戰(zhàn)壘要點。”二哥炎決跟著說道。
蒼隋掃了他們一眼,但并未對他們說話。龍骨刀執(zhí)過頭頂,看似威不可犯,但雙眼中流露地卻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感。
“我只再說一遍,全軍四日之內(nèi),退兵斷塹崖。”說完,就將龍骨刀向后一扔,刀身穿過主位的玄金座,半尺之身插入后面的石壁上,不停的顫震著。
炎決見狀,就知道蒼隋決心已定,是不可能有任何改變的,率先起身。
“炎決接令。”
蒼隋看了他一眼。
炎決帶頭后,再是五大長老和他其余五位兄弟,最后,縱使大家都心有萬千的不甘,但也只得全部都接下蒼隋的口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