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本就嗅覺靈敏,又修煉成了妖,沒走多遠,就聞到村長家傳出濃重的香灰混著血腥味道。狼心中一涼,惡狠狠的低吼一句“過分!”。他化爲狼身,四爪起飛,速度又加快了一倍。樑豆遠不及狼的腳力,由於不放心又不清楚情況,遠遠的跟著。
屋裡的情景詭異異常,樑果被捆在中央的一個道桌上,村人都圍在周圍,人手持一根清香,道桌前供著五畜,都剌開了頸動脈放血,任由著鮮血匯流成河,在人們腳下流過,讓每個人都沾染上鮮血的罪惡。
村長端著一個大盆,裡面是用血液調凝的香灰,黑乎乎凝成一個團,正往樑果身上抹那黑泥一樣的東西,還有一個身材瘦弱,臉色蠟黃的漢子,託著個酒罈子,正在往樑果身上猛澆。樑果穿著淡薄的青花布衣,在山上,有狼妖的法術,不覺的怎樣。現在被這些人抓來,受了驚嚇,又正值春寒料峭之時,冰水一樣的酒水潑在身上,不知覺得打了個寒戰。
狼看在眼中,心裡隱隱作痛。可他也不敢輕舉妄動。村長他們弄得這個法子他知道,那是和蛇妖來到這山裡安頓之前的事了。當時他們受到努爾哈赤和儺神大祭司青巴圖魯欺騙,又中了皇太極的大祭司吉勒圖堪的暗算,困在努爾哈赤的皇陵之中,當時就是這種邪術。這是儺教的招數,用陰邪穢氣鎮壓妖氣,囚禁冤鬼惡靈。並以這些妖氣陰氣滋補地勢風水之缺。這種邪術,應該在順治信佛重道,儺神薩滿教衰敗開始,盡至失傳了。現在這小村子裡竟得見了,那不必多問,一定是和自己一起經歷這數百年生死的蛇妖所教授的。不知黑蛇什麼目的,殺死樑果還不夠,還要將其魂魄困於此處,永世不得超生!
狼一想到黑蛇就有些無奈,他們幾經生死,相依爲命。狼卻因爲天性孤傲,冷漠,不甚覺察黑蛇的心思。他嘆了口氣,黑蛇對自己的本事瞭如指掌,不知會不會還有些對付自己的陣法、魈器。他能肯定黑蛇不會加害自己,卻也不敢輕易闖進去。
這時,一團霧影魂著陰煞之氣衝了進去,便是堪堪跟來的竇楚子(樑豆),她一見此情形,毫不猶豫,雖然沒什麼大本事,御陰風、化鬼魅的妖術還是會些的。她卷著妖風,夾著聲聲鬼泣進了屋子。屋中的村民皆是一驚,那個黃臉漢子臉一沉,對著村長低聲說道:“爹,來了,按大師說的來嗎?”
“恩,柱子,大師說這妖怪甚是厲害,一定要快的了。”村長一點頭。
“大家不要怕,把香都扔過去。”賈柱大喊一聲,燃香如箭雨般射了過去。
賈柱一擡手,一塊翠綠的雕龍碧玉也飛了出去,空中銜著一顆雪珠,正是傳說中的冰目龍膽。狼在窗口瞧得真切,特別是那泛著寒光的冰目。世上不會再有,正是自己所贈。他有些兮兮然,呻 吟道:“我送給你,你卻用它來對付我……”
龍膽一擊直接將樑豆砸的妖法散盡,香菸和冰目散發的白煙卷著形成籠子,把它緊緊困住。村人都鬆口氣。賈柱說:“爹,看來我們一定能度過這關了,大師真是神了。都在他料想中。”
村長點下頭,喃喃道:“不說是隻巨狼嗎?算了,大師說萬萬不能傷它。咱們快點開始吧,燒死她!”
賈柱舉起一把燃著的火把,就要點火。那羣圍觀的村民就好像是在看節日慶典,興奮地叫喊著,揮著手臂,就好像即將要被燒死的那不是一個妙齡少女,一條活生生的性命!這一刻,愚昧讓這一切都變得宛如一場遊戲,麻木不仁,讓這些已經是人父人母的村人沒有一點同情心,好像這只是給他們勞累苦痛的生活放鬆的一場把戲。屠殺同胞,還是一個曾一起生活過的女孩,毫無表情,甚至興奮激動!狼看著一幕有些打顫,這一刻的人類,比妖怪還要妖異吧!
樑果毫無顧忌這些假死不見的“鄉親們”,只是有些發癡、發呆的看著賈柱,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連你也不信我……你也要殺我……就連你……你也……”香灰、污血、淚水攪在一起,花了她的俏臉,倒是顯得有幾分不人不鬼。手腕上的牙鏈,散發著紅光,卻因爲這邪術的作用,妖氣不能散發,保護不了主人。
賈柱惡狠狠的說:“俺早就看你不是個好東西,你害死俺媳婦兒,還要害俺娃。爹說你是妖怪、大師也說是!”
樑果悲痛欲絕,“他們說的我不管,你也這樣想?!你對我說過多少話,我是騙我的?你說喜歡我,保護我,你爹不同意就帶我走!你都在騙我?”
“俺就是想討個媳婦!俺不喜歡妖怪!”賈柱那蠟黃的面孔印到樑果的眸子裡,“你瞪俺?!”他擡手給了樑果兩個巴掌,“你害死了俺媳婦,弄病了俺娃!都是因爲你,你就不是妖怪,也不是好東西!”
樑果心如刀絞,她學習法術,其實還是有些私心,如果有了本領,又可以回到村子裡,也許還可以和鄉親和賈柱生活在一起!自己畢竟還是個人,還是想和大家在一起,而這一刻,不該有的夢終於醒了……
“別囉嗦了,柱子,點火!”
火把碰到酒精,歷時燃起半尺高的火苗,樑果卻是沒感到絲毫的灼燒感。隨著火焰的燃燒,村人一頓大亂,驚呼聲充斥這整個屋子,所有的門窗都“砰”的一聲,緊緊關住。一個黑衣少年,臉色陰鬱低沉,立在門邊,掃視著整個屋子。他一揮手,那團團火焰躥上牆壁房樑。他走到道桌前,抱起痛哭著的樑果,黑色的煞氣割開困著樑果的繩子,拂去香灰。樑果還沉浸在賈柱那絕情話語的打擊中,癡情少女往往都會做出傻事來。
她掙脫狼的懷抱,抓住賈柱,搖曳著,“你說,你說的都是假的,都是騙我的!”
賈柱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都嚇傻了,被樑果一晃,恢復了些神智,他一把從桌子裡抓出一把割草的鐮刀,“你個妖怪,害人還要燒房,俺殺了你!”
傷口劃在樑果的前胸處,足有二寸來長的刀口,瞬時殷虹了她的前胸……在場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然後,被龍膽冰目所困的樑豆,看見了它一輩子都不會忘的人間慘劇!
黑衣少年——妖狼發瘋一般,引吭高吼一聲。巨大的妖狼身形現象,將屋裡所見的男女老少通通撕扯成了殘肢碎屍,賈柱和村長也都慘死他的爪牙之下。
當狼恢復了理智,恢復人身,頹唐的抱著樑果,喚出自己的內丹,給樑果續命。樑果卻極虛弱的搖頭,無力的手抓起了害了自家性命的兇器,劃在了狼的胸口……“我是樑果……我好……恨你,你讓我……沒了家……殺了我的鄉親和……他……我恨妖怪……我殺了你……”
這一下對於這隻妖怪如同蚊叮蟻咬,可是這句話卻如同利刃一般,深深插入了他的胸膛。他骨血盡流,卻終得了這般結果。看著這個自己寵溺的女孩,死在懷中都不願自己救她,再看看周圍這羣無辜的村民。他再次引吭怒吼一聲,帶著無盡的無奈、怨恨、不甘,選擇了死亡……輪迴劫起,身不由己,就是如此一隻妖怪,也逃不脫輪迴的宿命。
火焰洗禮了屋子,卻沒帶走地上的任何一具屍骨。罪魁禍首的黑蛇過來時,也被眼前的一幕鎮住了。它看著妖狼巨大的身形倒臥在地,沒有任何表情,擡手收回龍膽,化身一條黑蛇,婉然而去,自有鱗片的“颯颯”聲,證明它的來到和離開……
樑豆恍恍惚惚的呆了半日,才抐動了身子,她拾起狼牙手鍊,吸收了些妖氣,化成了自己少女時的身形,她抱起狼的妖身,有些費力,卻還抱在懷裡,哭泣,淚水不住的流著,可已經於事無補。她惡狠狠的瞪著樑果的屍體,自己很愛這個不懂事的妹妹,這是卻生出了這種憎惡感。她先是欺騙了自己的愛人,奪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卻又不懂得珍惜,最過分的是還傷了狼的心,他是那麼好,那麼溫柔的妖怪,卻被樑果害死!她痛恨自己的這個妹妹……
“也許,你還有機會討回來的”一個白袍老者,低頭打斷樑豆的痛苦。“‘輪迴’還在繼續,你也加入吧!你收養他吧。”老者將一個孩子也送到樑豆懷中,“那個狼牙手鍊能治他的病,救他的命。”老者笑笑,擡步走了,速度不快,卻是一眨眼就沒了影子。
樑豆認識這個男孩,就是賈柱的兒子,倖免遇難,她取下牙鏈,帶到男孩手上……
“這就是那個莊之蝶隱藏的那件事。”劉雲把菸蒂按在茶幾上,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賈天賜冷哼一聲,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聽見劉雲又用那懶洋洋的聲音說道:“找我可以來這裡,五鬼分針不是越南的降頭術,那是儺神大祭司吉勒圖堪的護命術……”
賈天賜心裡很亂,他沒在去鬼樓,而是回到了校醫院,他需要靜靜。這件事不可能是劉雲瞎編的,這就明白樑豆爲什麼死盯著韓水凝了,這是在爲自己深愛的狼妖報仇啊!那個莊之蝶也不言而喻,他應該就是那隻蛇妖。這倒和韓水凝從地獄聽說的囚龍局的事相應,也就是那個從這學院風水局中逃走的黑蛇!
劉雲說莊之蝶要害韓水凝,現在還不曾驗證,他還在努力保護凝寶。可能是因爲對狼妖的愧疚,或是隻有他自己知道的原因。韓水凝現在應該愛上他了,也可能是這樣莊之蝶纔會保護她的。但如果韓水凝知道當年的“那件事”,知道 他是蛇妖,不在愛他,或是其他……那又會發生什麼?難保莊之蝶不會害人。
賈天賜越想越不耐煩,平躺在牀上,心亂如麻,自己的師傅賈思平,應該就是樑豆養的那個男孩吧。這噁心的“輪迴”,像一個巨大的怪圈,本來身邊的人生活都是好好的,卻慢慢地被一個個都套入了這個圈中,一個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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