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袁雪璠這樣一問,我只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說:“沒事,我不渴。”說著嘴里就不停的分泌著唾液。
“我也不渴。”蔣欣立刻說。
賀辰一臉“你看吧”的表情看著袁雪璠。袁雪璠看我們幾眼,去擰可樂,卻擰不開。賀辰趕快接了過去,替她打開,又送回給她。賀辰一直和袁雪璠說這話,直到袁雪璠慢慢的把可樂都喝完,他才拿著瓶子離開。
那時候,我真的很羨慕袁雪璠。我覺得,她和賀辰就是紫薇和爾康,門當戶對,心心相印。袁雪璠這么美麗,這么可愛,賀辰也很優秀,雖然他很調皮,很喜歡欺負同學,可是他們很般配。
賀辰走了,袁雪璠也沒了心情再跳,讓我們收拾東西回家,自己很快收完等著我們。我一邊低著頭收書包,一邊和她們說著關于跳舞的事。正巧一抬頭,看見高湛站在對面的教學樓的三樓。
教學樓有兩幢,呈現一個直角,一幢是主樓,有六層,大部分是學生的教室,一幢是老師的辦公室居多的副樓。我們練舞的樓梯就是副樓的外露樓梯,而高湛站的地方是主樓三樓盡頭。我們正好在直角的兩端。
他好像在看著我們這邊。我抬起手朝他用力揮了揮,和他打招呼。高湛卻一動不動的繼續看著我們這邊。
他沒看見我?
“你和誰招手?”蔣欣背對著高湛那邊,回頭看去。“高湛?”
袁雪璠站在樓梯外面,抬頭看去。高湛依舊站在那里不動,眼睛分明是看著我們這邊。袁雪璠笑著朝他揮了揮手,動作很輕。
三樓的高湛立刻朝袁雪璠也揮手。
我愣住了。
他在看袁雪璠。而最重要的是,因為角度問題,我被樓梯擋住了,他壓根看不見我!
我很挫敗的感嘆自己真正做了一次“孔雀”。
之后的一連三天,高湛每天都會在三樓。他趴在墻壁上,看著我們這邊。一開始我還有些害羞,總覺得被人這樣看著,縮手縮腳不好好跳舞。后來一想,他是看袁雪璠來的,和我什么關系?何況從他的角度根本也看不見我……
于是我徹底放開手腳,專心投入跳舞。
在袁雪璠的排練下,我們憑借這只孔雀舞,一舉拿下了第一名!
羅老師笑的只漏牙不漏眼,逢人就夸我們班的袁雪璠能干,是老師最得力的助手。我們三個也很快名聲大噪,成為學校的“三花”。只不過,在我心里,真正的花,只有袁雪璠。
但幸好我還有蔣欣。她和我很默契,常常異口同聲,常常相視一笑。我很享受這樣的感覺,所以和蔣欣走的越發近了。就在我沉浸在和蔣欣,袁雪璠惺惺相惜的友誼里,只覺得快樂時。
畢竟,好景不長。
央視新聞里播報,廣東爆發了一種疾病,叫非典型肺炎,簡稱“非典”。
這種病很厲害。具體是什么情況,我也說不清,我只記得,爸爸一再叮囑我,不許再買學校門口的零食吃,也不許亂吃外面的東西,回家要立刻洗手。
一開始,我只把爸爸的話當做了耳旁風,直到有一天,羅老師說“以后同學們每天要早到學校十五分鐘。每個同學都要把自己的座椅板凳,用消毒水擦一遍,再換上桌套,桌套也要每周都換洗。自己帶一塊抹布來,放在衛生角。放學也要擦過以后才可以走。值日生打掃要更認真,整個班級的健康都交給值日生了。不認真的同學,直接扣分。袁雪璠,你和勞動委員商量好扣分的多少。”
一下課“非典”立刻成為了同學們的談資。
“非典到底是什么病?我爸爸說會死人。”劉鵬坐在桌子上,腿一
搖一晃朝我們說。
賀辰看他一眼:“是肺炎的一種。但是很嚴重,治不好,真的會死人。廣東死了不少人了。”
袁雪璠瞪著眼睛說:“真的會死嗎?什么傳染的?”
“不知道。”我們齊齊搖頭。
“空氣,還有接觸。但是現在還沒有傳染到杭州,只是廣東境內有。一開始新聞說是廣東人吃果子貍造成,現在說法不一了。我們只需要防范就行,沒那么可怕。”高湛坐在我旁邊的座位上一副淡然的說。
是的,很不幸。這學期,羅老師說高湛的數學成績下降,所以要人平時幫幫他。于是,高湛向老師提議,讓我這個以前認識他的人來負責他的成績。所以,時隔兩年,他再次奇跡般的成為了我的同桌。
袁雪璠看著高湛,眼中的光忽閃忽閃,我看袁雪璠很相信高湛,推了推袁雪璠說:“別信他,他愛騙人。”
高湛不再說話,把書翻開蓋在頭上,趴在桌上睡覺。
袁雪璠卻盯著高湛,看的很出神,我沒搞懂她在看什么,也懶得去想,還是坐下來看《紅樓夢》比較實際。
第二天,我提早了一些來到教室,一進門就看見大家都在擦桌椅。我和蔣欣立刻加入,拆掉桌套,很細心,很認真的擦了一遍自己的桌椅。
直到快上課,高湛都沒有來。我生怕他來得晚遲到,來不及擦桌椅,只好替他也把桌椅擦了。畢竟他要是得非典,第一個被傳染的就是他的同桌,苦命的我。蔣欣看我一個人幫高湛擦著桌椅,也拿了抹布一起蹲在地上擦著。
我朝她甜甜一笑。
她朝我甜甜一笑。
“希為,你來看。”蔣欣站在高湛的桌旁看著我。
我一邊擦著椅子,一邊說:“快擦,要上課了。”
“他桌上有你的名字。”
我一聽,立刻湊過去,定睛一看,高湛的桌面上赫然用小刀刻著“XW”兩個拼音。“這哪是我的名字!”我扭開頭,覺得不值一提。
“XW,不就是希為的拼音嘛!”蔣欣依依不饒。
我頓了頓,否定:“誰說?還可以是希望啊,習武啊,西王啊,多了去了,別想了,快擦。”我懶得和她廢話。蔣欣一向大驚小怪,偏偏想象力有很豐富,我早習慣了。
再說,高湛不可能刻我的名字。
高湛第一節課快下課時才走到門口“報告。”
羅老師正在聽寫語文字詞,看他一眼,繼續聽寫。我顧不上管高湛,趕快專心的在拼音本上寫著。好一會兒,羅老師才停下,讓小組長起來收聽寫本。
“沒有聽寫,或者聽寫不及格的同學,抄寫這一單元的所有課文三遍。后天交給班長袁雪璠,不交的同學,請家長。”聽完這句話,我只覺得羅老師今天心情一定不好。而且,我總隱約覺得,她在針對遲到的高湛。
下了課,高湛被羅老師叫到了辦公室去。直到上課,他才回來。
看他一坐下,我立刻說:“我幫你擦過桌椅了。”
高湛看也不看我一眼,自顧自的把書包塞進抽屜,趴在桌上就要睡覺。我也懶得管他,拿出我的《紅樓夢》繼續拜讀。
看著看著,總覺得有人在看我,一抬頭,袁雪璠慌張的把頭轉了回去。
這丫頭怎么回事?
我低下頭繼續看書。沒一會兒,我感覺她又在看我。我立刻抬頭,袁雪璠又立刻回頭,裝作在聽自然課老師說廢話。
我自然課一向不聽課,用來看《紅樓夢》,可袁雪璠是絕對不會不聽課的人。想了想,放下書,只管看著袁雪璠,不料,她過了一會兒,果然再次回頭看過
來。她一看我正看著她,臉一紅,眼角看了一眼睡覺的高湛,立刻坐直身子聽課。
我側頭看了一眼睡得昏天黑地,趴在桌上的高湛。
不會吧……
我立刻搖搖頭,在心里狠狠罵了自己一頓。竟然這么不學好,這么快就開始只想著不純潔的東西了。忙的低頭繼續看書,不再去想袁雪璠奇怪的舉止。
第二天一早,我和蔣欣討論著趙薇和林心如哪一個漂亮,走進了教室。我們一直在爭論,一邊爭論,一邊擦著自己的桌椅。
我看了看墻上的鐘,估計高湛又要遲到了。所以很自然的提著小桶,拿著抹布移到他桌前,準備幫他擦桌椅。
“我來。”袁雪璠在我身邊蹲下。
我驚訝的看著她:“你……你自己的你都讓賀辰幫你擦,你怎么……”
袁雪璠愣了愣,昂著頭說:“我不忍心看你一個人幫他擦,好心沒好報!不幫你了。”
“好好,你幫我。”我拉住要站起來的袁雪璠,說了好多好話,她才蹲下來幫我擦著高湛的桌椅。
“高湛以前和你認識?”袁雪璠問。
我點頭:“認識。我們以前就是同班同學。他,以前就是我同桌。”
袁雪璠點點頭:“他以前是什么樣子?”
我愣了愣:“什么樣子?兩只眼睛,一個鼻子啊。”
袁雪璠用臟水往我臉上灑了灑:“讓你取笑我!”
我忙的用手肘捂著臉:“好好好,不鬧了。”
袁雪璠這才停下來,瞪著眼睛看著我。
“他……很邋遢,很調皮。”我硬生生的把“我的敵人”這個稱號給屏蔽了。
“你和他熟嗎?”
“什么算熟?”我反問。
袁雪璠想了想說:“如果你和賀辰不算熟,那你和高湛熟不熟?”
我和賀辰因為袁雪璠的關系,還算常說話,偶爾賀辰還會和我開開玩笑什么的,如果這樣不熟:“不熟。”
袁雪璠點點頭。
“怎么了?”我擰了擰抹布,動了動脖子。
“沒什么。問問。”她揚起個燦笑。
這一周,一連幾天,高湛連著遲到,羅老師再也忍無可忍,把高湛叫到辦公室狠狠痛罵了一頓。但是,賀辰說,高湛遲到是因為他和家里人吵架了,所以賭氣不來上學。大家都很好奇他遲到的原因。我想起他和我說的事,只覺得一定是發生了什么。
數學課上,我終于找到機會。高湛終于沒有在睡覺了。我第一次干這種事,學著平時袁雪璠和賀辰教我的,裝作給他講題,拿著草稿紙放在他面前,舉著筆對著他說“你這幾天怎么都遲到?”
“起晚了。”
我看他一眼,心虛的在草稿本上胡亂的畫了幾筆,裝作在寫字,確定老師沒有懷疑我們,又說:“是不是,你家里怎么了?你愿意說的話,可以和我說。”
高湛看著我,一動不動。
我看了幾眼老師,生怕被老師點名,嚇得低著頭,臉火辣辣的燒著,趕快說:“你別看著我!被老師點名怎么辦?”
高湛扭開頭說:“不用可憐我。”
“誰可憐你?你上次幫我,我只是在用同樣的方式幫你。滴水之恩,涌泉以報,懂不懂!”我一激動,聲音大了些。
“嚴希為。”數學老師點名。
我哭喪著臉站起來。
“你在說什么?給同學們都說說。”數學老師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很瘦削,很嚴厲,戴著一副大眼鏡,眼珠滋溜滋溜的轉著。
我很怕他。根據墨菲定律,你越怕,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