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欣立刻開始講玩法，我本以爲是類似易凱教我的那些棋牌遊戲，沒想到就是“石頭剪刀布”決出勝負，然後選擇、執行。這樣的遊戲我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好玩……但是看他們三個都很有興致，我也不好掃興，只能硬著頭皮玩。
玩了幾輪，我都運氣很好的沒輸過。蔣欣一輸再輸，一會兒上黑板寫“我是校級無敵醜女”，一會兒在樓道里大喊“我餓了”，被整的很慘。也許是其他人看我們四個玩的很開心，也一一要求加入，蔣欣他們當然是很樂意，我雖然有點不自在，但是也默默接受了。
“石頭，剪刀，布。”
我們一起伸出手，我愣住了。
所有人都是握著拳，只有我一個人豎著兩根手指。我在心裡暗暗決定以後再也不比“勝利”的手勢，根本一點也不準！
“你出教室，遇到的第一個人，你和他來個快問快答的遊戲，一分鐘不許停。”蔣欣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整我，當然不會留情。
我有幾分緊張的站起來，想了想也沒什麼，不就是快問快答嘛，想著就往教室門走去，纔剛到門邊，門前黑影一閃，我立刻擡頭想知道這個“倒黴鬼”是誰，結果我自己瞪著眼睛一動不敢動。
“你要出去？我正要找你。”高湛手裡拿著早上借去的筆記本，有一點疑惑的看著我。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我可憐兮兮的回頭看著蔣欣，她是知道的，我可以坦然面對任何人，除了高湛。可惜，蔣欣朝我搖頭，吳棣立刻叫：“一分鐘啊！一分鐘！我計時！”
高湛看了看他們一羣人盯著我，好像明白了什麼，往後退了一步說：“出來說吧。”
我走了出去，但是我知道，蔣欣他們絕對會趴在窗戶邊看我們，所以出不出去其實真的沒什麼改變。
“你好像玩遊戲輸了。”高湛笑著。
我朝他忽閃忽閃的眨眨眼，他怎麼知道？
“快要上課了，你要是不快一點解決，我要回去了。”高湛伸手給我看他手腕上的表。
我呼口氣說：“好，快問快答，一分鐘，你會吧？”
高湛癟癟嘴，點頭。
“我，開始了。”我尷尬的提醒他。
高湛點頭。
“你最喜歡什麼顏色？”我實在想不出來問什麼，只能回憶著雜誌上提問明星的那些問題。
“白色，黑色。你最討厭什麼顏色？”他反應很快。
“黃色。你最喜歡什麼動物？”
“老虎。你最喜歡什麼花？”
“桂花。你最喜歡什麼運動？”我問了幾個問題以後突然有點高興，我很少和高湛這樣明目張膽的說話，更別說還是想問什麼就問什麼。
“籃球。你最好的朋友是誰？”高湛總是在我剛問出口就回答，而且發問也很快。
“蔣欣，趙珩，吳棣，嗯，很多。”我把易凱他們幾個的名字省掉了：“你最好的朋友是誰？”
“張嘉。”高湛頓了頓：“有喜歡的人嗎？”
我一陣心跳，故作平靜的說：“沒，沒有。”既然你先問這個問題，那我回問你也不奇怪了：“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有男朋友嗎？”高湛回答的極其自然。
他有喜歡的人……我在想我該不該問那個人是誰：“沒有。你喜歡吳夢婷還是小君還是孫菲菲那樣的女生？”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問，估計又是女人的嫉妒心在作怪。
“都……都喜歡。和家裡人關係如何？”高湛看我一眼。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還
不錯。你最近一次見家人是什麼時候？”
“從派出所出來。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我正想著怎麼回答，上課鈴聲響起，我立刻回頭看蔣欣他們，蔣欣朝我一笑：“今天放你一馬。”
我鬆口氣朝高湛扯出個笑：“那個，謝謝你。”
“不會。”高湛輕鬆一笑。
“我回去了。”我伸手要拿我的筆記，高湛立刻遞給我，我拿著筆記走到門邊，前腳剛剛跨進門，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晃。我嚇得一鬆手，筆記掉在地上，我扶住門，擡頭看天花板，吊燈左右搖晃著，黑板上的粉筆灰嘩嘩的往下掉。
“地震！”教室裡有人叫起來。
我腦子一懵，本能的彎腰去撿筆記本，卻被人一把扯起來，拉著我就往樓梯下跑。高湛扯著我快速的下到二樓，初二的學生開始陸陸續續跑出了教室，我忙說：“我的筆記還在地上。”不知道我們班的人跑出來的時候會不會有人幫我撿一下……
高湛回頭瞪了我一眼，扯著我快速往一樓去，人開始多起來，我被人推了幾下，高湛扯著我讓我移到靠牆一邊順著牆往下跑。剛跑到樓梯拐角，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高湛一把摟住我，另一隻手拄著牆壁，擡頭看著天花板。
搖了幾秒，停下了。
“我們還跑嗎？”我問出了一個我覺得很白癡的問題。
高湛看著外面亂作一團的學生，人羣涌動，推推擠擠，立刻拉著我跑到一樓的大廳柱子後面。我一開始不明白他的意思，當我看到學生往我們身邊繞開柱子，被擠的鬼叫，有的學生還受傷了，我立刻感激的看著高湛說：“躲在這裡不跑，不怕再地震嗎？”
那些學生拼命往球場跑，可是出口有限，根本沒辦法同時讓這麼多學生同時通過，於是，身強體壯的人自然佔優勢，不少人都被擠的撞到、跌倒，總之場面極度混亂。我很想扶一扶那些學生，高湛扯著我說：“收著你的好心。”
我不想給自己，也不想給他找麻煩，只能靠著柱子在人羣裡搜索蔣欣和吳棣的身影，心裡默默祈禱，他們千萬不要有事！忽然想起易凱，他剛出院沒幾天，身體還沒恢復！我立刻甩開高湛的手擠進人羣裡。
“嚴希爲！”高湛的怒吼在身後響起來。
我顧不得管他，奮力的逆著人羣往二樓去。易凱，等我來！人太多，而且我是逆行，速度實在太慢了，我護著自己的要害部位，拼命往樓上擠。
“嚴希爲！”高湛什麼時候又來到我身邊，兩隻手撐在我身體兩邊，藉著我靠著的牆壁替我撐出了一個小空間。
“你怎麼還在這裡？”我看他一眼，想往上走。
“你腦子有問題嗎？”高湛一把揪住我，“不管你要回去幹什麼，不準回去！”他的眼神真恐怖，憤怒、警告、戾氣……我一下子覺得，難怪老八那樣的人也抓不住他，拿他沒辦法，他身上隱藏著的實力讓人害怕，從心底生出來的懼怕。
等我回過神，高湛已經拉著我來到了球場，我想起易凱，甩開他的手忙的說：“放開，易凱病剛好！我要去找他！”
“希爲！”易凱從大廳跑出來朝我招手。
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鬆口氣正想和高湛說話，一回頭，他人已經不見了。我立刻擡著頭在人羣裡找他，四周根本看不見他，我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
“你沒事吧？我去三樓找你了。”易凱帶著蔣欣和吳棣跑到我身邊。
我搖頭說：“我沒事。”眼睛卻不停在人羣裡搜尋高湛。
“你找誰？”易凱看我魂不守舍，問我。
我正
想回答，看見高湛靠在籃球架下面，一個人默默站著。“沒有，我……隨便看看。”我確定他沒事後看了看蔣欣他們，終於安心了。
球場上聚滿了學生和老師，大家七嘴八舌開始議論，不少人立刻開始談論地震的事，蔣欣他們也滔滔不絕的說著這場死裡逃生的大事。我也想加入，可是高湛爲什麼要回頭拉我，爲什麼又一聲不吭就走掉？我滿腦子都是爲什麼，全部圍繞著高湛，實在不想討論，難免我說出什麼文不對題的話來！
他靠在籃球架邊的身影更是讓我產生了錯覺，有一兩秒，我忽然覺得他在回想剛纔我們一起經歷的一切。前一秒我們在快問快答，下一秒，他護著我逃命。
他在想我。
可惜，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少無聊了！要是換做任何一個女生和他站在一起，他都會拉著那個人跑的，你只是恰好！
學校廣播說地震不是杭州，所以不用擔心，讓我們回教室上課。大家雖然都乖乖回去了，可是誰還有心情聽課？反正我是沒有。
晚上我和易凱一到檯球室，撒嬌立刻拉著我們就開始講，她正在家裡的大浴缸裡泡澡，結果遇上地震的驚險經歷。
三哥推門進來，掃了一眼我們三哥，臉上神色鬆了鬆：“都沒事就好。”
我和易凱、撒嬌對視，都笑起來。
“是哪裡地震？怎麼杭州搖的這麼厲害！”撒嬌坐回沙發上，拿出手機要打電話問。
“四川。好像是汶川吧，小地方，山區，7。6級吧。”三哥回答。
7。6？還真厲害。我趕快說：“三哥，我打個電話給方阿姨。”
三哥點頭。
第二天一起牀，消息鋪天蓋地而來。
汶川發生7。8級大地震。比昨天的消息還準確，道路堵塞，交通不便，死傷不明……各種消息通過各種渠道涌來。
短短幾天，電視上開始播汶川的救災畫面。我窩在臺球室的沙發上和易凱、撒嬌一起看著前方的最新消息。
那些生死離別的畫面，泥土、大雨、坍塌的房樑、污濁不清的天花板、撕碎的書本、滿是灰塵的書包……一幕幕閃進我的眼睛。那些死去的、失蹤的、殘疾的、倖存的人們，哭泣、悲痛、哀嚎、默哀、慶幸、惋惜……太多情緒，太多震撼。
我們三個都沉默了。
生與死，真的只在一瞬間。看著這些畫面，我突然很怕。如果那天下午，地震的是杭州，我們此時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個……想到我身邊的這兩個人，還有蔣欣他們，方阿姨他們，很可能永遠離開我，我再也忍不住眼淚，默默流淚。如果那天下午，高湛沒有拉著我跑，會不會我也會受傷？
如果，高湛不幸……
我渾身一顫，不敢再想。
易凱注意到我哭了，伸手摟住我的肩，揉著我的肩：“沒事，我們都要堅強的活下去！”
他不明白我在怕什麼。
這麼多年，我莽撞，甚至可以說狠毒。我打過很多次架，大大小小，也教訓過不少人，看著無數黑道上的衝突，那些流血事件，甚至吸毒死掉的那些人，帶給我的震撼遠遠不及這一次！
我深深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我倚進易凱的懷裡，縮著身子坐在沙發上，眼睛盯著電視機的畫面，腦海裡卻是在想自己的心事。
如果今天我死在地震中，我答應趙珩的諾言就成爲空話。
如果今天我死在地震中，我再也沒辦法和嚴澤陽吵嘴鬥氣。
如果今天我死在地震中。我再也沒辦法和蔣欣談天說地，分享小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