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已經(jīng)沒什么事了,可以回家休養(yǎng)。”醫(yī)生說著便將報告放到我們的面前。
我媽聞言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沒什么意外,也沒怎么高興。
我聽到則有些不太相信:“真的沒事嗎?”
醫(yī)生見狀瞥了我一眼:“頭一回見你這樣的家屬,人沒事難道還覺得遺憾?”
我連忙擺擺手,表示自己沒這個意思。
事實上,這個結(jié)果對我來說絕對算得上驚喜。
我覺得心里的那份抑郁也因為這個消息而煙消云散了。
走出診室的時候,我甚至有些激動地挽住我媽的胳膊,當(dāng)真是因為她沒事而高興極了。
我媽這下也終于露出了淺淺的笑意,但可能又想到了之前的事,所以笑意很快散去,臉色沉了下來,不過也沒拂開我的手。
我暫時把其他的事拋在一邊,什么都不再苦惱,只想跟她回去好好慶祝慶祝。
離開醫(yī)院時,我媽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鈴聲的聲音很大。
她像是沒發(fā)覺似的繼續(xù)往前走,我聽到了則提醒她一聲:“媽,你手機響了。”
我媽頓住腳步,沒去管手機,而是先看了我一眼。
我具體也不知道她為什么看我,但是很快,她就已經(jīng)拿出了手機。
“是我。”她低著聲音答了句,聲線沒有一絲起伏。
那邊似乎說了些什么,因為聽筒的聲音比較小,所以我即使是在旁邊也沒聽清楚。
我媽這個時候神色也沒什么變化,偶爾淺淺地應(yīng)一兩聲,也不言語,大概一兩分的時間電話就已經(jīng)掛斷了。
“是誰呀?”鑒于我媽絕對不會自己主動跟我說,我要好奇的話也只能自己開口問她。
我媽這回倒沒打算瞞我:“你林叔叔。”
“哦,他找你什么事?”我的臉色可能稍稍有些僵,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之間有些緊張。
“沒什么事。走吧,回去吧。”我媽到底還是沒正面回答我這個問題。
看來之前我的預(yù)感有部分還是準(zhǔn)確的,我媽肯定有事瞞著我。就算不是她的病情,也有其他。
我們坐上出租車之后,我還向醫(yī)院的方向又望了一眼。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我算是經(jīng)歷了大悲大喜。
現(xiàn)在只不過短短的功夫,回頭一看,竟也有了過眼云煙、滄海桑田的感覺。
其實我也知道,并不是這個世界變了,而是我的心境已經(jīng)變了太多。
以前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堅硬得如銅墻鐵壁,可有時候看來,也算得上不堪一擊。
我輕嘆一聲,最終還是收回了目光。
回去的路上我跟我媽依舊各自沉默。
我的心里被一些不知名的事占據(jù)著,總覺得有些昏沉。
偶爾轉(zhuǎn)頭看我媽一眼,見她也是跟我一樣的狀態(tài)。
出租車暢通無阻地行駛在車流當(dāng)中,周圍的景物也迅速地擦過眼前。
等到再次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我們的新家已經(jīng)到了。
我拿出錢包付了錢下車,我媽則徑直去了門口摁密碼開門。
她的背影看上去微微有些佝僂,我見狀鼻子好像有些酸,但過了會兒這種感覺也就散去了。
晚上我媽簡單做了些飯,她沒心思做,我也沒心思吃。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我跟她簡單碗筷碰撞的聲音。
吃完飯之后,我媽去廚房洗碗,我原本還想幫忙,但見她不理我的樣子也就算了。
現(xiàn)在我的生活也應(yīng)該算的上輕松了,每天不用辛苦地工作討生活,可以吃完飯之后看會兒電視再悠閑地睡覺。
我原本也想講自己調(diào)整成這樣的狀態(tài)。
只是半夜突然驚醒,跑到洗手間吐得昏天黑地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原來有些事情真的還是不能勉強。
我吐完之后到洗手池旁洗了把臉,從鏡中看到了臉色慘白的自己。
這么一副樣子,不用別人說,我自己看了都覺得可憐。
什么時候啊,我竟然也跟可憐這樣的字眼掛上了邊。
我擦了擦臉,然后慢慢摸著黑回到了臥室。
在黑暗當(dāng)中我瞧見什么東西亮了一下,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我的手機。
我拿起來一看,是陳琳給我發(fā)過來的短信,通知我后天晚上出去聚一聚,還把地點發(fā)了過來。
她對這件事情還真是熱心,而且這么晚還不睡,估計又是在加班吧。
我將手機又扔到桌子上,然后回到床上,蓋上被子睡覺。
……
轉(zhuǎn)眼到了跟陳琳約好出去吃飯的日子,這兩天我跟我媽一直待在這房子里,一步也沒出去過,所以能出去透透氣,我也覺得不錯。
去之前我還在房間里挑了好久的衣服,其實我也說不出自己是種怎樣的心理,只是直覺不能讓自己看上去太過狼狽。
以前的羅愫,可從來都是光鮮亮麗,妝容精致的。
但等我穿上了很久之前的一件白色的香奈兒套裙之后,看著鏡中的自己,我突然笑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將衣服給脫了下來。
最后出門的時候我只穿了件簡單的白t恤,搭配一條黑色的中褲。
我媽見我要走,拿了把傘給我送到了門口。
我自己總是忘記這種事,這個時候當(dāng)然也覺得有點感動:“謝謝啊,媽。”
我跟我媽之間很少說這種客氣的話,只見她也不領(lǐng)情,不哼一聲就走了回去。
現(xiàn)在是下午的五點鐘,落日的余暉還在,照在人的身上也覺得稍稍有些灼熱。
我撐開傘遮住自己的臉頰,然后慢慢地朝小區(qū)的大門口走去。
坐車到達約定的地點時,我又看了看表,才五點四十分。
陳琳跟我說的是六點,我也沒想到能早到這么久。
走到餐廳門前時,我看了眼外面的裝飾,很豪華,想必里面更加豪奢。
像這樣的地方,出入的人肯定都是上層名流那種。
我不自覺看了眼自己今天的穿著,心里也有些懊惱。
哪怕剛才那套裙子穿著有多么的不合適也該穿來的,來這樣的地方吃飯,穿著打扮也極為重要。
就我這副樣子過去,人家還不一定能不能讓我進去。
在我糾結(jié)著要不要回去換套衣服的時候,后面突然有人叫了我一聲。
我覺得這聲音很是熟悉,回頭一看,居然是南欣。
將近一年的時間不見,她好像瘦了些,也稍稍黑了些,但是精神狀態(tài)確實非常好,我還沒跟她說話,就已經(jīng)能感覺到她身上陽光向上的朝氣。
“羅愫,真的是你啊!”南欣面帶驚喜地跑過來,站定在我面前,還激動得握住我的手,“剛才我就在想站在這里的人是不是你,沒想到這的是!我們真的好久不見了對吧?”
她說話的時候還是跟以前一樣連珠炮似的,但聽上去很是悅耳,我也喜歡聽她說話。
這個時候我笑了笑道:“是啊,我們真的好久不見了,你過的還好嗎?”
“當(dāng)然,我過的可好了。走走,待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好好跟你說說。”南欣拉著我的手就往餐廳走去。
走到門口時,迎賓的侍者見到我們走過去,先是客氣恭敬地問候了一聲,然后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我們一眼。
可能是因為以前工作的緣故,我對察言觀色這種事其實很是敏感,所以也能感覺到,面前這人對我的疑心。
穿著黃色小洋裙的南欣可能還不知道這人為什么還不讓我們進去,當(dāng)即就有些不高興了:“我們之前已經(jīng)在這里定了座位,為什么不帶我們過去?”
侍者一聽立馬應(yīng)了一聲,然后側(cè)開身體帶著我們走了進去。
果然,餐廳里面又是另外一副景象,一片金色。
而這樣的場景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的記憶,以至于踏上柔軟的地毯時,我不自覺地縮了縮腳。
南欣來到這里似乎也有點興奮,因而還小聲對我激動地說了句:“以前我還從來沒來過這樣好的餐廳呢!幸虧昨天陳琳還提醒我穿的正式一點,不然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走路了!”
我又瞧了眼她的黃色洋裙,淡淡地笑了一下。
這家餐廳其實也是幾個月前新開的,也無怪乎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自從那段如夢一般的婚姻之后,我也終于像是回歸了原本的生活。
坐在舒服柔軟的靠椅上,我跟南欣都在等著陳琳到來。
趁著她還沒來,南欣先忍不住跟我說起了她這近一年的生活:“我差不多是把整個中國都給走遍了,以前我想也沒想過,我竟然也能去爬雪山。你不知道,當(dāng)時我的心里有多激動,而且還特別驚險,差點踩掉冰塊掉下來!”說到這的時候,南欣還后怕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也配合地問了句:“是跟你們那主編一塊去爬的?”
南欣果然是紅了耳根:“是他自己非要跟著去的!就沒見過那么厚臉皮的男人!”
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或者說是即將要戀愛的女人,往往都是口是心非的。
就南欣這樣的性格,要是她不喜歡那男人,肯定不會讓他近身半步、
這么看來,他們之間,似乎也能有一個好的發(fā)展。
我也真的是為她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