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之後也沒再堅持著去付賬，畢竟事情到現在已經很清楚了，應該是鄭黎琛幫我們付的錢。

以前我跟鄭黎琛結婚的時候幾乎也不用他的錢，到了現在，能心安理得享受一回也不錯。

走出餐廳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八點多，陳琳有車可以自己開車回去，走前她還問需不需要送我跟南欣回去。

南欣先搖搖頭說：“待會兒有人會來接我的，我自己走。”

我當然也不可能搭陳琳的便風車，於是也說：“不必了，我住的地方離這裡不遠，不用麻煩你繞遠路了。”

陳琳倒也不勉強：“那今天就到這，我們改天再出來聚。”

陳琳走後，南欣還拉著我聊了兩句，只是我實在沒有什麼精神，她見我有些委頓也就不強拉著我說了，只道：“羅愫，你現在真的變得有些多。”

我聞言笑了笑，臉色未變：“是人都會變的。”

“但是……但是感覺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南欣像是有什麼疑惑解不開，“以前我們兩個之間，算是無話不說，不是嗎？爲什麼我現在覺得你瞞了我很多事？而且，當初你跟我說離開了南城，那到哪裡去了，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你爲什麼什麼都不跟我說呢？”

南欣這麼多的問題，我一個都無法回答她。

當時我騙她自己已經離開南城，是爲了不讓她因爲我的事受到拖累。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麼捨得她因爲我而受到任何的傷害。

但當日的不忍心，到了現在，竟然也會成爲被懷疑責問的藉口。

我想了想，還是回答說：“前段時間剛回來的，剛安頓好，就沒來得及通知你。”

南欣應了聲，眼中的憂慮非但沒有減退，反而是愈發得加深。

過了不多久，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待她接通之後，連聲音也放輕柔了許多。

如此我也已經猜到給她打電話的人是誰。

她掛斷時，我便對她道：“是來接你的人吧。快走吧，我也該回家了。”

南欣看上去有些不太捨得：“那我們以後常出來聚聚好嗎？”

我沒什麼理由可以拒絕；“好啊，有機會的話一定會出來。”

跟南欣分別之後，我也打算打輛車回去。

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我媽在家裡會不會擔心。

但當我剛站到路邊，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就停在了我的面前。

後這座的玻璃慢慢搖了下來，我定睛一看，果真是鄭黎琛。

他的領帶已經鬆開了，白色襯衣的扣子上兩顆也都解開，看上去酒意未消。

他轉過頭看向我，目光深沉如墨，手上還拿著一根未燃盡的煙放在膝蓋上。

“上車。”他只說了這兩個字。

我覺得有些好笑：“不勞煩鄭總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別讓我說第二遍，上車。”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喝了酒的緣故，鄭黎琛說話尤其霸道。

而且他的司機也已經下了車，爲我打開了車門。

我見狀靜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坐了上去。

一坐到車上，我反射性地捂住鼻子。

鄭黎琛忽而低笑了一下，然後把手中的煙掐滅。

我將旁邊的車窗都給搖下，想讓車內的酒味和煙味散去一些。

做鄭黎琛的車，我非但沒感覺到任何的便利，反倒是麻煩和不舒服更多。

司機在前面開車，我跟鄭黎琛就坐在後面，靜默無言。

我以爲他是想跟我說什麼才讓我上車，誰知道就這麼幹坐著。

但要我自己跟他搭話，我也做不到。

就這麼過了大概十分鐘，我突然想起來，我現在的住所還沒有告訴司機，那他這是要開到哪裡去？

“停車！”我脫口而出一句。

鄭黎琛沒開口，司機也就沒停。

我看著周圍慢慢陌生的景象，心裡的慌亂也慢慢擴大。

“鄭黎琛，我讓你停車！”我幾乎是吼了出來。

鄭黎琛這次終於轉頭看向我，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嘲諷。

我不知道他在嘲諷什麼，而且我自認這段時間能離他多遠就有多遠，也自認不會招惹到他。

那麼，他究竟又在對我不滿什麼。

我覺得氣憤，亦覺得無奈。

“羅愫，看看你現在，自己過的都是什麼日子，交往的都是些什麼人。”鄭黎琛終於開口說了句。

我因爲他的話一怔，反應過來之後便說道：“我過什麼日子，見什麼人，應該跟你沒什麼關係。”

鄭黎琛看了我一眼，眼眸當中像是有些自嘲：“是，跟我沒什麼關係。那跟何嘉洲就有關係了嗎？在我面前硬的跟塊石頭似的，一見到他，就哭成那個樣子。你是不是忘了，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麼來的？以後你又該怎麼處理他？”

聽到鄭黎琛再次提起何嘉洲，我的心裡竟然不像以前那樣心跳如擂了。

至於他說的話的內容，我聽了，也覺得他的脾氣真的算得上有點捉摸不定。

“我們早就離婚了，那你還想我怎麼樣，還想讓我遇到什麼事情，就跑到你的懷裡去哭？以前我都沒那麼做過，現在跟以後也根本不可能。”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介意。

鄭黎琛毫不猶豫地又反駁一句：“就是因爲這樣，你纔不討人喜歡。”

我不討人喜歡，這個事實不用他告訴我。

我的眼神也慢慢有些泛冷，也不欲再跟他多說下去。

但是過了會兒，鄭黎琛卻又開口，這次他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的倦怠：“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我是很反對的。只不過我爸用我爺爺的遺囑來壓我，讓我不得不同意。”

是啊，那個時候的鄭黎琛，羽翼還不豐滿，除了接受家族的安排，其實沒有別的選擇，除非他想要跟自己的家族，跟自己的未來斷絕聯繫。

“那現在不是正好，你現在得到了整個鄭家，我們也離婚了，你已經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難道還覺得不夠？”我冷聲說了句。

“夠了，曾經我也以爲，都夠了。”鄭黎琛笑了一下，手摸向口袋，像是去拿煙，但是摸到一半，還是停住了。

我輕吐一聲，努力讓自己心裡的鬱氣壓下去：“現在你要去哪裡？如果不方便送我回去的話，那就停車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鄭黎琛卻忽而又變得有些難測，他轉頭看向窗外，沒有回答我的話。

他不答應，我總不能打開車門跳下去。

而且就算是現在這樣，我也不害怕。鄭黎琛不會對我做什麼的，他不敢，也不屑。

時間到了大概近十點，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我媽打來的。

後者等電話一接通就朝我吼了過來：“你在哪？！”

我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輕鬆：“在車上呢。”

這下子我媽的語氣減緩了一些：“快到家了？”

“沒有。”估計還離家越來越遠呢。

“那什麼時候回來？都幾點了？”我媽的聲音又提了起來。

我看了眼身邊的鄭黎琛，他估計也聽到我媽說的話了，只不過還是沒有要送我回去的意思。

既然是這樣，那我只好對我媽實話實說：“我在鄭黎琛的車上，而且不知道要去哪。媽，要是今晚上我回不去，或者你聯繫不上我了，就打電話報警吧，說鄭黎琛綁架的我。”

一旦牽扯到鄭氏的總裁，這消息要怎麼好看就怎麼好看了。

果然，我媽一聽幾乎是氣壞了：“你讓那個混蛋給我接電話！”

我把電話拿到鄭黎琛的面前，後者明顯皺了下眉頭，意料之中的沒接。

其實我剛纔也就是在開玩笑，同時也讓我媽不要太擔心。

她應該跟我一樣，知道鄭黎琛不會傷害到我。

我又跟她說了幾句之後就掛斷了，將手機放回到包裡的時候，我聽到鄭黎琛對我說：“能跟你待在一塊，就算是綁架，我也認了。”

我現在就把他的這些話當做笑話來聽。

而且從鄭黎琛的口中說出這些，當真還是難得的，不管他是出於怎樣的目的。

汽車繼續行駛，待到終於停下的時候，我看了眼手錶，已經十點一刻了。

鄭黎琛率先打開門下了車，司機在車上，我想了想，也跟著走了下去。

沒想到他來的地方居然是海。

南城的光海。

鄭黎琛方纔已經脫掉了外套，就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在前面走的時候，海風吹過來，讓他的襯衫整個脹滿，背影顯得既寬闊又落寞。

我跟在後面慢慢地走著，雖然覺得海風有些涼，但還是能忍受。

過了些時候，他還在繼續往前走，我的體力卻有些吃不消了。

“鄭黎琛，你到底想要去哪？”我忍無可忍，只好喊他一聲。

鄭黎琛聞聲停下，回過頭：“有一年你生日的時候不是說，想要來海邊走走。”

這差不多都是八輩子之前的舊事了，他還提做什麼。

更何況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幻想著能有一個美滿婚姻的女人，盼望著能跟自己的丈夫過上普通新婚夫婦有的生活，哪怕只有一天。

但那一天，也是奢侈。

我終究還是停住腳步。

海風很冷，卻不及我的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