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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廂四目相對,半響無言。
傾盆的雨又大了些,沿著屋檐如瀑布般落下,除了雨聲,聽不到其他聲音。
常鬱昀緩緩揚了脣角,眉梢?guī)Γ鵂T光的半張臉龐如玉般溫潤,咀嚼著那一聲“保重”,心情越發(fā)爽朗起來。
楚維琳對著他的笑容卻不怎麼舒坦,若無前世經(jīng)歷,便是對常鬱昀並無男女之間的好感,能得譽滿京城的傳臚如此親睞,她說不定會動容會感激,會在兩家小定之後以看待丈夫的眼光去看待常鬱昀,可就是因爲那些往事太過清晰痛楚,她始終平衡不了自己的心態(tài)。
拒絕不得,逃避不得,前路已定,她躊躇著徘徊著停在原地,無法對眼前的這個人視而不見,卻又不知道如何去改變。
迷茫的心境一直困擾著楚維琳,即便有時想說服自己沿著這一場對的開局試著走一走,試著去接受常鬱昀的好意,僵在原地對彼此都無益,也會讓關(guān)心她的楚倫煜傷心難過,可真要走出那一步時,又不知道該先邁了左腳還是右腳。
也許,是真的恐懼吧。
恐懼再一次陷入那樣的噩夢裡,即便做著再來一次那就再毀常家一次的心理建設(shè),還是怕的。
楚維琳慢慢垂下了頭。避開了常鬱昀的注視。
雖然短暫,常鬱昀還是感受到了楚維琳心態(tài)的變化,從最開始的緊張裡透著些許關(guān)切。到最後又對他收起了所有的情緒,不進不退,就好像腳下長了釘子一般,一動不動站在那兒了。
事到如今,他依舊抓不住楚維琳對這門親事這般牴觸的原因。
暗暗嘆了一口氣,常鬱昀悄悄握緊了背在身後的手,他是知道楚維琳從小都只把他當做表兄。從沒有過那樣的心思,要接受彼此身份的轉(zhuǎn)變也需要一個過程。這一回總歸不是被逼著上轎的,也會有時間好好調(diào)整一番。
“琳琳,”常鬱昀試探著開了口,他其實有不少問題想問楚維琳。可見她聽見聲音擡起頭來時有些木然的神情,便曉得這實在不是一個詢問的好時機,乾脆轉(zhuǎn)了話題,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楚維琳聞言長鬆了一口氣,她也正打算告辭,常鬱昀這話讓她總算不用繃著神經(jīng)應(yīng)對了,迅速點了點頭。剛要應(yīng)聲,突然背後一陣夾著雨水的大風(fēng)吹來,吹得她幾乎站不住腳。
楚維琳踉蹌了兩步。身子前傾往正屋裡倒,常鬱昀本能伸手去護她,手碰到楚維琳的背上,她的衣服後背已叫那一陣風(fēng)吹得潮溼一片。
額頭抵到了常鬱昀的胸口,呼吸之間對方身上的藥味充斥了口鼻,事出突然楚維琳也沒有防備。愣怔了片刻纔回過神來,急匆匆推開了常鬱昀。
白皙臉龐羞紅了。仿若指腹擦過就能沾染上胭脂一般,常鬱昀還未來得及開口,楚維琳已經(jīng)匆匆而去,只餘下輕輕一擁時聞到的香露味道。
極其熟悉的味道,楚維琳在出嫁之後依舊用著這一款的香露,她是個常情的人,用慣了的東西很少會換,長年累月用著同樣的香露、同樣的胭脂、同樣的薰香,那些味道常鬱昀一直記著。
在看到楚維琳喚了流玉來開門的時候,常鬱昀臉上的淺淺笑容才一點點收了起來。
他想問楚維琳的便是流玉的來歷。
對於常鬱昀來說,流玉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人,從前楚維琳身邊並沒有這麼一個丫鬟,起初見流玉扶著楚維琳下馬車時,常鬱昀還當這個丫鬟是新提拔上來的,可再後來看到流玉說話做事,顯然是個老手。
不僅僅是寶槿聽流玉的,楚維璦和楚維琮隨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也對流玉客客氣氣,流玉夜裡留在西廂伺候兩個姑娘,連寶槿這樣的一等都去擠了後罩房,能有這樣的體面和人脈,應(yīng)當是楚府哪一位長輩屋裡出來的大丫鬟。
可流玉又是爲何跟到了楚維琳身邊?前世不曾有過這樣的事情,當然,前世的這個時候,楚家那位填房的四太太也活得好好的,並未過世。
這一世爲何漸漸出了偏差?到底是什麼改變了楚府裡頭的這些事情?
常鬱昀一時無法斷言,他正打算關(guān)門,卻見楚維璟從東廂出來,直直往他這兒走來。
今夜竟然這般熱鬧,常鬱昀不想讓楚維璟聞到屋裡的藥味,便打算站在門裡同外頭的楚維璟說話。
楚維璟不是楚維琳,表兄弟之間沒那麼多講究和規(guī)矩,他伸手推了推常鬱昀,擡腳入了正屋:“外頭說話不方便。”
人都進來了,常鬱昀總不好再趕出去,只好請楚維璟坐下,提著茶壺倒了水。
楚維璟劍眉緊蹙,問道:“怎麼這麼大的藥味?你受傷了?”
曉得瞞不過,乾脆也不瞞了,常鬱昀承認道:“別張揚出去,就你和琳琳知道。”
琳琳?
這個稱呼讓楚維璟心裡更加不痛快了。
因爲和阮氏不和,楚維璟很少回內(nèi)院裡來,外院伺候他的丫鬟婆子都不是話多的人,因而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楚維琳和常鬱昀已經(jīng)合過八字了。
他對常鬱昀待楚維琳的這種親暱態(tài)度格外不滿意,若說只是表兄妹,他剛纔關(guān)窗戶時分明瞧見了常鬱昀越矩的行爲。
楚維璟把楚維琳這個妹妹看得極其重要,要不是實在不宜聲張,他當時就要朝常鬱昀發(fā)火了,沉聲道:“你暈了頭了?幸好底下人都在後罩房裡,這大雨夜裡也沒別的人看到。要是被人瞧見傳揚出去,你讓維琳怎麼辦?”
如此興師問罪,讓常鬱昀也有些驚訝,可再回想一番也能夠理解。
楚家?guī)讉€兄弟,楚維琮和楚維琳是一母同胞的暫且不論,隔房的裡頭,就數(shù)楚維璟和她最親,也因此,常鬱昀待楚維璟也和其他楚家表兄弟不同。
能有此問,可見是真的關(guān)心。
本想說明當時是楚維琳被突然襲來的大風(fēng)吹得沒站穩(wěn),他真的只是想扶一把而已,可對著認真的楚維璟,這些話到底還是都嚥了回去。
“我是要娶她的。”常鬱昀直截了當?shù)氐馈?
楚維璟憋著一口氣,卻叫這句話全部堵在了肚子裡,愕然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常鬱昀,見對方大大方方全然不似說謊,他追問道:“你說真的?常鬱昀我告訴你,這種事玩笑不得的,姑娘家名聲最重要。”
常鬱昀捧著茶盞抿了一口,笑道:“是你沒聽說吧?六月裡我祖母就請了夏淑人去了楚府,因著七月裡各府都忙碌,商議了八月裡過小定的。”
楚維璟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事他還真就沒聽說,可常鬱昀說得這般清楚明白,著實不像是作假的。
這麼一來,提著的心倒是稍稍放下了些,楚維璟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尷尬,道:“你以後待她好些。”
想到楚維琳對這門婚事的態(tài)度,常鬱昀失笑搖了搖頭:“你不如擔(dān)心她會待我不好。”
“她討厭你?”
常鬱昀輕輕咳了一聲,偏過頭道:“她親口說過,婚事也是勉勉強強答應(yīng)的,說到底就是打心眼裡不願意嫁過來。”
這倒是叫楚維璟有些意外。
面前的常鬱昀算得上是京城裡的年輕才俊兒郎,論模樣論學(xué)識論出身,兩家也算得上門當戶對,又是打小就認識的表兄妹,楚維琳爲何會那般不願意?
楚維璟也是護短的性子,過錯總不會在自家妹妹身上:“你做了什麼事,讓她這般厭惡?”
“從前糊塗,惹惱了她吧。”
楚維璟乍一聽以爲常鬱昀說的是他們小時候,常家?guī)讉€兄弟的性子脾氣,楚維璟也是曉得一二的,估計是年紀小淘氣搗蛋,楚維琳幼年又常常隨著楚倫歆去常府做客,應(yīng)當是那時候胡鬧惹了她不快吧。
常鬱昀知道楚維璟想差了,可真相又是不能說出口的,便由著楚維璟猜測,道:“我知道剛纔的事叫人瞧見了多是非,就只有你知、我知、琳琳知,我們都不會害她,這件事就不再提了吧。”
楚維璟點頭贊同,便是楚維琳和常鬱昀在議親,可一日沒有過門,一日就算不得夫妻,任何親暱舉動都是不合規(guī)矩的,惹了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來吃虧的還是楚維琳。
“你既然知道,就別做糊塗事情。”楚維璟哼了一聲,顯然對剛纔之所見還是十分介意的。
常鬱昀放下茶盞,沒有多辯解。
楚維璟要說的事情多說明白了,便起身離開。
常鬱昀送他出去,楚維璟見他目光沉沉望著西廂,道:“有機會的時候我?guī)湍銊駝窳妹茫惚仨毢煤么蝗晃疫@個做哥哥的繞不過你。”
常鬱昀聞言驚訝地看了楚維璟一眼,想起前世爲楚維琳出頭獨自一人砸了常府大門的楚維璟,他知道對方不是在說假話,凝神望著已經(jīng)吹了燈的西廂,他低聲道:“先娶回去,我定好好待她。不管她現(xiàn)在怎麼想的,時間還很長,別說三四年,就是三四十年,再冷的心也能捂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