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遙剛要搭話,魏德才卻伸手?jǐn)r下肖遙。
“無妨,只是劫道的土匪山賊而已,你們站在我身后就好。”
魏德才說罷,一搖手中鈴鐺,一陣清脆的鈴聲傳出,然后揚聲道一句:“陰神過境,人鬼退避~~”
只見那幾名黑衣人聽到鈴聲和喊聲,明顯一楞。半晌,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大聲說道,“大神在上,日月在前,千年彭氏,爾出哪路?”
“他這是什么意思?”肖遙望向魏德才,尋問道。
魏德才看看肖遙,“大神在上,他是在說自己是蚩尤大神的后代,日月在前,是說這里是他父母父輩的土地;千年彭氏,是說他是四大土司中彭氏的人,你出哪路,是在問我們是何人。”
魏德才向肖遙和大小姐解釋到。隨后又搖搖手中銅鈴,對那人喊道:“人鬼半邊,我出九黎,三苗為祖,侗氏為家。”
魏德才喊完,小聲對著肖遙解釋道,“人鬼半邊,是說我是祝由科,我出九黎,是說我也是蚩尤大神的后裔,三苗為祖,也是相同的意思,侗氏為家是說我們家住在侗氏土司的領(lǐng)地。”
魏德才一邊與肖遙解釋,腳下不停,徑直向前走去。
幾個黑衣人看到魏德才身后的幾具陰神,似乎也是極為畏懼,便不在多問,退至道路兩旁。
其中一人見肖遙與大小姐,欲要上前盤,卻被另外一人攔下,指了指魏德才身后的那幾句陰神,那人將脖子一縮,打個寒戰(zhàn),旋即退了回去。
見此情況,肖遙心中一樂,沒想到這里的人如此畏懼趕尸人,倒是省了自己許多麻煩。
只是對這幾具死尸能自己跟著趕尸人有序的跳動,仍然覺得不可思議。肖遙試著問了幾句,果見魏德才只是對著他微笑搖頭。
見魏德才不說,肖遙也不好勉強(qiáng),畢竟是人家教派的不傳秘術(shù),便不再多問。
三人繼續(xù)走了兩個時辰,魏德才抬頭望望天色,指了指山邊的一個寨子說,“天將亮,我們今日就住在這里吧,趕尸人是不能白天趕路的,只是你們可能也要在這里委屈一下了。”
肖遙和大小姐覺得一路上魏德才對自己二人也算照顧,也十分理解魏德才的苦衷,如是有人白天趕著一群尸體走在路上,那還不嚇壞了人,于是也就欣然答應(yīng)。
大概這一路都是魏德才之前就走過的熟悉路線,繞過幾個彎,帶著肖遙二人很快來到一個寨子。說是寨子,其實就是山間的一個小村子。
只見村外一條小路,村邊稀稀疏疏的幾棟房子,魏德才用力搖了搖鈴鐺,然后大聲喊道,“天高地廣,法理倫常,陰神過境,人鬼退避~~”
隨著他的喊聲傳出,片刻后,就看到村中亮燈的人家,一個不落的挨個全都熄了燈,隱約傳來關(guān)門落窗的聲音,較之前更加安靜,甚至之前偶爾聽到幾聲犬吠,此刻也是全都沒了動靜。
看起來,這里的人對于趕尸早有了解。
而魏德才卻并未進(jìn)村,而是沿著村邊小路,來到幾所破舊的土房前。魏德才很是輕車熟路的帶著二人走到一處看起來稍好的房子前。
這土房子極為古怪,兩扇大門足比普通人家的大一半,而且這門板全是烏黑色,不見一點其他雜色。更令人覺得古怪的是,就連周邊的墻面也是黑色,而且全然不見一扇窗子。整棟房子看起來,就好似一口黑色的大棺材。
魏德才似乎對這里十分熟悉,搖著鈴鐺,引著身后的陰神徑直走了進(jìn)去。
然后反身對肖遙二人說道,“你們在外面等我一會,切不可進(jìn)來。”
而后持著鈴鐺的手,往上指了指,就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將門關(guān)閉。
而當(dāng)肖遙和大小姐順著魏德才的手勢抬頭望去,頓時覺得周身一緊,大小姐更是雙手環(huán)抱自己,向肖遙身邊靠了靠。
只見這黑門板上方,有一塊類似牌匾的東西,時間長了,顏色有些斑駁。此時的天,已經(jīng)微微見亮,所以可以模糊的看到,那塊黑色的牌匾上,白色的筆畫描著四個字——死尸客棧。
看魏德才的意思,肖遙二人是不能進(jìn)入了。
不過也好,否則和那幾具死尸共處一室,想想都覺得不自在。肖遙和小姐相視一笑,只好安靜的在外面等待魏德才出來。
肖遙聽見屋內(nèi)一陣窸窣聲響,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魏德才才從那個死尸客站內(nèi)走出,幾個陰神看來已經(jīng)被他“安頓”好了。
“你們就住那個相鄰的屋子吧,”說著,魏德才指向旁邊的一間土屋。
這間屋子看起來與其他普通人家的房子大致相同,門窗皆有,而且門還是虛掩著。
“這臨道的幾間房子都是用來招待往來路人的,你們可以隨意使用屋子里的東西,走的時候留下一些錢糧就好,村子里的人會定期來打掃的,只是不要進(jìn)入這死尸客站。我要天亮了才進(jìn)去睡覺,有什么事就出來喊我。”
只見魏德才拿出了一只水煙袋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抽了起來,身子就依著屋子外的一個長條凳子坐了下來。
謝過魏德才,肖遙立刻帶著大小姐進(jìn)了屋子,在屋子的一角找到了干糧和爐灶,簡單的燒了些水,熱了點干糧,招呼大小姐吃了便安頓她在屋子里睡下。
大小姐走一個晚上,也著實累的不輕,平時如何經(jīng)歷過這些,簡單吃了些,就睡下了。而肖遙則拿了幾塊干糧,端著兩晚水,出門去找魏德才。
魏德才還在外面抽著煙,肖遙將干糧和水遞了過去,說道,“一路上還要多多麻煩魏大哥,你也吃點東西吧。”
說完,挨著魏德才坐了下來。
兩個人邊吃著干糧,邊聊天。肖遙對于苗疆的事情十分感興趣,魏德才便不急不緩的介紹。
“我們魏家號稱半巫半人半邊鬼,而伍家則號稱半巫半鬼半邊人,其實無論巫神殿還是我們祝由科,都是以巫術(shù)為主,只是他們叫做巫術(shù),我們叫做祝由術(shù),外面的人習(xí)慣稱祝由術(shù)為咒術(shù),而我們趕尸常用的除了符箓辰砂外,就是四樣法器:招魂幡、引魂鈴、安魂棍和定魂燈。”
“魏家主要用引魂鈴和定魂燈,但是也會隨身攜帶招魂幡和安魂棍。而伍家恰好相反,主要用招魂幡和安魂棍。不過由于多年凋落,兩家人的處境都不是很好,因此也就沒了什么競爭,主要是幫助附近的相鄰趕尸,治病賺些生計錢。”
隨著魏德才的慢慢介紹,肖遙才慢慢了解了苗疆的風(fēng)土。
苗疆分為土、苗、瑤、侗四大族,都是蚩尤的后裔,其中以苗族人數(shù)最多,又分為黑白紅花四大苗族。
而土、苗、瑤、侗四族,又分別有四大土司,即土族彭氏,侗族侗氏,瑤族盤氏和苗族的苗王。
除了苗王外,其他三個土司也是自稱土司王,但是只有苗王才是公認(rèn)的九黎之王,當(dāng)然還有許多小的部落土司。
而苗王之下有很多鼓社,一個宗族為一個大鼓社,也就是一個部落,又叫黑社,而黑社下面會有很多分社,又稱白社,魏家和伍家就都有各自的黑社。
不同的是魏家居住在侗氏土司的領(lǐng)地,是鬼候的后裔,而伍家居住在彭氏土司的領(lǐng)地,是烏蠻的后裔,而巫神殿主要是在苗王的領(lǐng)地。但是由于四大族雜居,領(lǐng)地交錯,因此苗疆內(nèi)也可自由往來,并無多少限制。
而毒龍教和巫衣派則由于擅長各類武學(xué)和蠱毒,所以在四大土司之間十分受到歡迎,侗氏土司和毒龍教的關(guān)系比較密切,彭氏土司和巫衣派的關(guān)系比較密切,在苗王那里則是紅苗和花苗支持毒龍教,黑苗和白苗支持巫衣派,本來二者實力相當(dāng),但是近年來盤氏土司也開始支持毒龍教,所以毒龍教就成了西南第一大派了。
因為二者的競爭關(guān)系,導(dǎo)致兩個門派這些年來一直彼此爭斗,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而現(xiàn)在的巫鬼大會則主要是他們兩派爭奪和展示實力的舞臺了。
只是巫鬼大會一般都在苗王的領(lǐng)地舉辦,分別在黑白紅花四苗間最大的鼓社間輪換。這次正好是在白苗的領(lǐng)地,所以對巫衣派極為有利,他們必然想通過這次絕好的機(jī)會,一舉打敗毒龍教,爭回一口氣。
但是白苗和黑苗以及彭氏土司雖然支持巫衣派,也不會直接插手兩派的斗爭,否則就會苗疆大亂,于是只是暗中給些幫助,對他們的動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兩派只能相互斗爭,切不可卷進(jìn)其他的部落,否則就是攪亂苗疆的罪人,四大土司都會出面干涉的。
因此巫鬼大會就成了他們表現(xiàn)力量的最好機(jī)會。
說道這里,魏德才望望天色,吐出一口煙霧,“待送完這幾具尸體后,我也會前往白苗的領(lǐng)地,去參加那巫鬼大會。之前得到族里消息,這次西川的幽冥道鐘家,也會來參加此次巫鬼大會。”
“他們是祝融氏的后裔之一,因此巫神殿和祝由科,雙方都不會缺席,而毒龍教和巫衣派更是格外重視這次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