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核實,于冰交代的姓名和身份均屬實,而他身上也沒有攜帶任何刀具。
他在樓道里展示給梅小倩的,是他的手機里的一張照片,那是梅小倩的半裸照,且搔首弄姿,極盡媚態(tài),與她在電視節(jié)目里展現(xiàn)出的清水出芙蓉的形象大相徑庭。
負責審訊的馮欣然掃了一眼這張堪稱艷照的相片,皺著眉頭:“這照片是哪里來的?”
于冰不無委屈地說:“警官,這是一個讀者給我爆的料,這可是一條轟動性新聞。你也知道現(xiàn)在報業(yè)的競爭有多激烈,我們這種既不能攤派又是后媽養(yǎng)的報紙,不上猛料是活不下去的。梅小倩最近在網(wǎng)上被炒得很熱,你想想,這張照片要是在我們報紙上曝光,能增加多少賣點。”
馮欣然說:“那個讀者的姓名?聯(lián)系方式?”
于冰說:“我不知道,他是用電子郵件給我發(fā)來的照片,沒有留下他自己的信息。”
馮欣然讓于冰在紙上寫下那個讀者的郵箱地址:“我不管你們做新聞的事情,不過既然是采訪,你為什么要采取鬼鬼祟祟的方式?”
于冰說:“我哪有鬼鬼祟祟,這種照片是不能在人多的場合亮出來的,我只是找個隱蔽的地方。”
馮欣然直截了當?shù)卣f:“你的這種做事方式,讓我懷疑你是想利用這張照片進行敲詐。”
于冰被馮欣然一語道破心事,心慌意亂,險些從椅子上滑下來,忙向后挪挪屁股,努力擺出無辜的樣子:“警官,這沒憑沒據(jù)的,請您口下留情。”
馮欣然不愿再糾纏這件事,忽然轉換話題:“七天前,就是上個月二十四號晚上,你在干什么?”
于冰翻著眼睛想了想,“那天也是《今晚與你牽手》錄節(jié)目的日子,我在現(xiàn)場當觀眾來著。”
馮欣然說:“你倒是這欄節(jié)目的忠實觀眾。”
于冰說:“沒辦法,我們這份報紙,必須關注熱點的花邊新聞。”
馮欣然又問:“看完節(jié)目你去哪兒了?”
于冰說:“和兩個朋友去酒吧玩,凌晨三四點回家的。”
經(jīng)于冰的朋友證明,他沒有作案時間,嫌疑被排除。
放走于冰后,馮欣然恨得咬牙切齒地對李觀瀾說:“這個小報記者,真是添亂。”
李觀瀾安慰他:“辦案子走些彎路也沒辦法,好在不算白忙一趟,于冰提供的那個讀者的信息很重要,他有梅小倩的裸照,兩人的關系應該不尋常,我們可以循著他的郵箱地址找到這個人。”
曲州市公安局信息處的值班人員根據(jù)刑警支隊提供的郵箱地址,連夜工作,馬不停蹄地破解出郵箱主人的個人資料。
這個郵箱的主人葉歡,二十八歲,在一家網(wǎng)絡公司擔任客戶經(jīng)理。據(jù)知情者透露,他與梅小倩曾是戀人關系,半年前斷交,此后葉歡糾纏過梅小倩一段時間,兩人反目成仇。
馮欣然在做出外圍調查后,將結果匯報給李觀瀾。李觀瀾決定,立刻傳喚葉歡。
葉歡坐在刑警支隊的訊問室里,表現(xiàn)出強烈的抵觸情緒,回答馮欣然的問話時語氣非常強硬。
李觀瀾坐在訊問室外,透過單面反光鏡觀察葉歡的神態(tài)和反映。
馮欣然問:“你為什么要把梅小倩的半裸照發(fā)給媒體記者,是不是為了報復?”
葉歡沒有回答,卻反問馮欣然:“你談過戀愛嗎?”
馮欣然說:“不要岔開話題,老實回答問題。”
葉歡不屑地笑笑:“你一定沒愛過,不明白什么是愛情。”
馮欣然說:“聽起來你自以為很明白,所以才會因愛生恨。”
葉歡迷惑地說:“因愛生恨?”隨后似乎明白過來,哈哈大笑,“你只是個俗人,你以為我恨小倩嗎?你錯了,大錯特錯,我愛她,自始至終、一如既往地愛著她。”
馮欣然說:“既然這樣,你為什么把她的艷照發(fā)給媒體,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毀了她的名聲嗎?”
葉歡坐在椅子上,身體前傾,眼睛直直地盯著馮欣然說:“我就是要毀了她的名聲,讓所有人都不喜歡她,都不肯接近她,她終究會明白,只有我,對她一往情深,不離不棄。”
馮欣然似懂非懂地說:“你是說……”
葉歡做出長者教導晚輩的樣子,用手指點著馮欣然,呵呵地笑,直到笑得喘不過氣來,笑得面紅耳赤,最后怔怔地流下淚來。
經(jīng)過一番長時間的艱苦審訊,半瘋半癡的葉歡也因沒有作案時間,排除了嫌疑。
所有的線索戛然而止。案子在大費周章之后,又回到了原點。
蘇采萱坐在法醫(yī)實驗室里,凝視著懸掛在墻上的兩張拓片。
李觀瀾敲門進來。
蘇采萱夸獎他:“有進步,終于學會敲門了。”
李觀瀾說:“幾次三番地被神醫(yī)敲打教訓,怎么也應該長點記性了。你最近銷聲匿跡,在忙什么?”
蘇采萱說:“除去你們這起案子,手頭沒別的活。”
李觀瀾抬頭看看掛在墻上的拓片:“這是兩名死者背部的字?”
蘇采萱說:“是,我在這兒面壁,想找出些線索,給你們幫點小忙。”
李觀瀾說:“我這些天也一直在研究這十六個字,總感覺兇手是在向我們喻示什么,在古今中外的案例里,絕大多數(shù)兇手都是努力掩蓋留在現(xiàn)場的痕跡,這種有意留下線索的案子,是非常罕見的,兇手或者是在向警方挑釁,或者是確實與被害人有深仇大恨,為滿足報復的快感,不惜承擔暴露自己的危險。”
蘇采萱說:“我在屋里面壁兩天,就是琢磨兩名死者背上的這幾個字。這無疑是一起系列殺人案,而被害人都是參加相親節(jié)目的女嘉賓,你有沒有注意到,這些女嘉賓在臺上不是被叫名字,而是稱呼號碼。”
李觀瀾說:“我也留意到了這一點,難道兇手殺人的次序和女嘉賓的編號有關聯(lián)?”
兩人面面相覷,腦海里靈光一閃,幾乎同時豁然開朗。
李觀瀾說:“第一個被害人徐嬌嬌,背上寫的八個字是‘罪大惡極,非殺不可’,‘罪’字去了‘非’字,就是‘四’;而第二個被害人唐曉笛剛好是四號女嘉賓,她尸體背上的八個字是‘替天行道,賤人該死’,‘天’字去了‘人’字,就是‘二’號,他的下一個目標是二號女嘉賓梅小倩。”
蘇采萱說:“如果你們今晚沒有部署保護女嘉賓的行動,梅小倩這時可能已經(jīng)橫尸街頭了。”
李觀瀾說:“沒錯,就是這樣,必須立刻采取行動,保護梅小倩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