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完全陌生的五彩涂繪帳篷金頂。想坐起身來,卻又引起一陣頭痛,觸手的卻是松軟的羊毛毯子,還散發著淡淡的酥油香。
這是怎么回事?昨夜被叫過去用餐,只有那個莫卓王子在場,也沒有說什么時候可以離開,然后就是敬酒。只喝了兩杯便頭腦發漲,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難道……她的酒量雖不甚好,但也不至于這樣就倒下。
婉貞一手支起身子,掙扎著坐起來。猛地起身,頭更疼了,婉貞哼了一聲,用手按住頭,卻聽到一個聲音響起:“你醒了。”
婉貞一驚,抬頭看去,當看清坐在那里的人之后更是驚懼:“你,你怎么在這里?頡利王!”
那個錦服裘皮的男子正是突厥的頡利王,只見他一派悠然自得,嘴角上揚:“這是我的帳篷,我不在這里還在哪里?”
婉貞心中惱怒,冷哼一聲,就要站起身來,頡利王卻道:“不要著急起來,那酒很烈,一般人都要一整天才能恢復。”
“我的人在哪里?”婉貞不理他的話,直接問道。
“已經放他們走了。”
“放他們走了?走去哪里?為什么不叫醒我?”
頡利王微微一笑,答道:“大概回雁門關了。至于你,只怕走不了。”
莫非想扣押我?可惜我并不是什么王孫貴胄、高官寵臣,“扣押我對突厥也沒什么用處,大王不妨作個順水人情,也放了下官吧。”
頡利王卻不以為然道:“這個可怕不行,我留你下來還有用呢。”
婉貞皺眉道:“我對大王能有什么用?”
頡利王走到婉貞面前,看著有些站立不穩的她,忽然促狹一笑,俯身在她耳邊說:“別的恩怨且不論,你放跑了我的王妃怎么辦?”
婉貞一怔。
他繼續說道:“我全族上下皆知我娶到了漢人王妃,而你,卻害得我賠了夫人又折兵,少不得,你得賠我。”
他站起身,魁梧挺拔的身姿站在她面前,斂著威勢,讓婉貞不得不仰面而視:“這是你欠我的。”
婉貞心中突地一跳。“我……”原本機敏善辯的她此時卻口干舌燥,加上頭痛不減,竟不知道要說什么。
頡利王卻轉過身,徑直走到賬外,吩咐道:“王妃醒了,準備服飾和膳食。”
婉貞雖然不太懂突厥語,但耳熏目染,也明白一些簡單的詞。王妃這詞聽過幾次,還是懂的。可是王妃是誰?落雁當然不在,這個王妃難道是……
……這是你欠我的……
……你得賠我……
竟要這樣賠嗎?
婉貞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目光注意到他腰間的彎刀。
少不得要故技重施。
***
頡利王再次轉過身來,只見眼前身影一閃,“噌”的一聲,腰刀被拔出,然后就是脖頸間一涼。看著眼前微微喘氣的人,他反倒不慌不忙地說道:“身手還是這么好。”
婉貞冷冷地開口:“放我走。留下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對你們也沒什么好處。大王要是惱恨我,大可以在和談的時候提出來,加罪于下官,不必您親自動手。”
“惱恨?”頡利王竟然笑了出來,眼里帶著一絲嘲諷和無奈,“不錯。第一次望西山設下埋伏,青鋒劍指,讓我親兵營折損近半;第二次攪亂洞房花燭夜,假扮新娘還脅持我為人質,平生從未跌過這樣大的跟頭;第三次就直接對我拔刀相向嗎?”
“我,從沒有遇到過能夠這樣牽動我的人。”
“沒有哪個女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兵戎相見,各為其主。我身為漢人,保家護國是分內的事。”婉貞遲疑開口。
他卻笑道:“哦?做官也是女人分內的事嗎?好像你的同僚還沒發現吧?”
婉貞想否認,卻無法理直氣壯:“你怎么……”
“不想被拆穿吧?”這個男人穩操勝券的表情,讓婉貞拿刀的手有些顫抖,“也許你做王妃會更合適。”
婉貞有些惱怒,手上一緊,道:“大王如果不說,也就沒人知道了。”
“想殺我嗎?哼,也許會很難。”
這時,帳門外忽然響起腳步聲,一個侍女掀起門簾就要回話,見這情形,一聲尖叫將手中的托盤摔了出去。
兩人就在此刻同時動手,婉貞橫刀劈下,卻被頡利王扼住手腕,如同鐵鉗一般,手腕一痛,彎刀落地。婉貞情急之下左手一掌拍向他胸前,用以自救,孰料腰間一緊,左手落空,整個人向前摔倒。婉貞尚未看清他用的是什么身法,一雙手臂便將她禁錮在懷中。
“大驚小怪什么?王妃臉皮薄,輸不起。還不退下!”頡利王對一旁驚呆的侍女說道。那個侍女頓時醒悟,臉上一紅,行禮退下。
盯著還在掙扎的婉貞,頡利王道:“看來,不給你點教訓還真不行。”
***
婉貞仰起頭,只見一片巨大的陰影壓下,唇上一痛,“嗡”的一聲,頭腦里一片空白……
他重重地咬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吮著她的唇瓣,帶著炙熱的氣息,凍結了她的身體……
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頭腦轉不過來了……身體不能動了……可是,這樣不行……
“咳、咳”強烈的咳嗽將婉貞的思緒拉了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嚇屏住了呼吸,險些窒息。這會兒吸氣太急反而嗆住了。
頡利王已經放開了她,棱角分明的臉上不露神色,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睛更加漆黑,一言不發地看著因劇烈咳嗽而滿臉通紅的她。
“大王,這是王妃的衣物。”掀簾而入的侍女打破了此間的沉默。
“放下吧。”“是。”侍女轉身告退。
“把衣服換上。等一下用晚膳,如果不愿意出去就讓侍女送進來。”說完這番話,他轉身就要離去,就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站住!”婉貞出聲喝道。
“怎么,要我幫你換衣服嗎?”頡利王轉過身來,眼睛上下打量婉貞的周身。
沒見過這么無恥的人,婉貞氣得發抖,別過頭,道:“現下是在什么地方?”
“草原。你昏睡了兩天。我們一直在趕路,后天一早便可以到王都了。”
突厥的王都?自己怎么會來到這種地方?脫身之計如今一條也想不出來,怎么辦?婉貞愣在那里,一時回不過神來。
“從今天起,你便是宜家王妃。后天一早要覲見可汗,記好!”他掀起門簾,準備出去,“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滾出去。”
他竟然笑了出來,“既然是王妃,對我說話就要用尊稱。你可以像他們一樣稱呼我為大王,或者,我允許你叫我‘格里’,阿史那.格里頡利,是我的名字,算是對丈夫的愛稱。”
婉貞深吸一口氣,帶著威脅的口氣道:“好吧。格里,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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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宜家”
出自《詩經》
詩經?國風?周南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大學》中言道: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國人。
意思就是說,桃花美艷無比,這個女兒嫁過來了,讓整個家庭和睦興旺。讓自家人和睦,然后才能教育一國的人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