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又告訴蕭瑟,我們進舞團頭幾年屬于磨合期,適應劇團的排練、演出、生活。團里在這期間根據個人條件素質分配演員的檔次,有培養潛力的,可以跳獨舞的,可以跳領舞的,以及只能跳群舞的。當你發現自己已經是群舞隊伍里最“老”的那個人時,就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當然,也有很大一部份是還沒有“老”,就已經無法符合芭蕾嚴格的要求了。這個時候,他們的年齡最大的都在30歲以下,最小的也許還不到20歲。余萌原本屬于可以跳領舞的,如果繼續努力,跳獨舞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就因為遇人不淑,她的前途毀于一旦。今后的路還很坎坷,她打算開網店賣自制糕點,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開網店的話,需要有實體店配合,不然人家哪里知道你做的糕點好不好吃。”蕭瑟默然思索片刻才又說,“開實體店,她缺乏資金,目前不可能做到。或者,我可以在時光花園給她提供一個展示的窗口。
這樣吧,你給她打個電話問問,明天下午時光花園正式開業,看她到時能否帶一些自己做的蛋糕之類的,到店里給來賓品嘗,看看大家的評價怎么樣。如果評價好,我就給她騰一塊固定的地方賣糕點,不收她的場租費,也不需要分成,賺多少錢都算她的。只要有了好口碑,就可以把網店的生意帶動起來。”
我欣喜萬分地摟住蕭瑟的脖子。“太好了,你真是個大好人!”
他拍拍我的手。“你先給她打電話,人家還未必愿意呢。”
“她肯定愿意的。”我一骨碌爬起來,下床拿了給余萌打電話,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蕭瑟說你未必愿意。”我對著蕭瑟抿嘴。
“當然愿意,我求之不得!”余萌萬分急切地說,“替我謝謝蕭瑟,真是太感謝他了,我一定好好準備,做出最美味的糕點,不會給他丟臉。”
掛斷電話后,我在蕭瑟兩邊的面頰上各親了一口。“余萌讓我替她謝謝你,我自己也要謝謝你。”
“就這樣?”他很不滿足。
“那要怎么謝?”我誠心誠意。
他一個翻身壓上我。“就這樣謝。”
“你……”我后面的話,湮沒在他的唇齒間。
早晨醒來的時候,陽光透過淡綠色的窗簾,映了一屋子的綠。我只覺得渾身肌肉酸痛,拉伸了一下筋骨,偏過頭,目光落在床前的地上,衛生紙、安全套,滿地的狼藉。想起昨夜的瘋狂,我一把拉過被子,蒙住了頭臉。
“你想把自己悶死嗎?”蕭瑟笑著拉下被子,“怎么回事,一大早就這么想不開。”
我悶哼了一聲。“那個……袁嘉澎給了你幾個套子?”
“五個。”他老實回答。
“還剩幾個?”我瞪著他問。
他伸手摸了摸枕頭下方,笑了。“只剩一個。看來我的能力挺強的,雖然達不到一夜七次郎的水準,好歹也有四次,再加把勁,七次不是夢。”
“你這個色情狂!”我握著拳頭捶打他,“說,你要我做控腿的動作,是不是受到那個沒有口德的人的影響?”
“確實有受到影響,他的話激發了我的好奇心,想多嘗試幾種姿勢。”他躲閃著,笑得更歡了,“套子只能再用一次,根本不夠,我得再去買一打”
“近墨者黑,你太討厭了!”我撓他的癢,我們笑鬧作一團。
待鬧累了,蕭瑟把我的臉托起來,仔細地凝視我,他的笑容收斂了,再開口時,聲音帶著苦澀的暗啞:“童忻,我后天就要走了。”
“機票買好了?”我很平靜地問。
“早就訂好了。”他黯然嘆息,“明知道不該對你這樣,還是忍不住……”
“不用忍,就算是最后的瘋狂吧。”我把頭深埋在他的懷里,強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
“答應我一件事。”他低語,聲音里充滿了痛楚與憐惜。
“什么?”我問。
“不要太過拼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他嘆著氣,“我到了國外會和你聯系,有什么需要盡管告訴我,雖然離得遠,但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會盡力為你做。”
我在他懷中輕顫。“好,你也要保重身體。”
他吻我的發鬢,吻我的面頰和耳垂。
起床后,我拉開窗簾,窗外栽種著樹木,迎著綠色光線的窗玻璃像透明的翡翠。透過玻璃,我看到葉參議搬了張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正在卷他的葉子煙,他佝僂著背,身影孤單、瘦弱,散發著凄冷的味道。
“老爺一個人太孤單寂寞了。”我心中傷感。
“唉!”蕭瑟嘆氣說,“他太頑固了,過去我爸和姨媽多次來看過他,都被他拒之門外,甚至拿掃把打出去,他們也就不敢再來了。”
我也跟著嘆氣。“以后只要有時間,我一定會來看他。”
蕭瑟親了親我的臉。“童忻,你真是個善良的天使。”
我們走出房間,葉參議抬頭看了我們一眼,站起身來。“去洗把臉,我到廚房弄早餐。”
蕭瑟拿臉盆接了一盆水,讓我洗手洗臉,沒有干凈的毛巾,只能用手捧水往臉上抹,再拿紙巾擦試,也沒有牙具,只能簡單漱漱口。我洗完要叫蕭瑟過來洗,經過廚房時,聽到葉參議的聲音傳出來:“你出國了,那姑娘怎么辦?”
“她……”蕭瑟頓了一下才說,“還是在海城芭蕾舞團跳舞。”
“以后呢?你沒有考慮過以后?”葉參議是教訓的口吻。
“以后……離我們有點遠。”蕭瑟有些尷尬,又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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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參議重重一哼。“混賬小子!”
我擔心葉參議責罵蕭瑟,直接闖了進去。
他們兩人看到我都不說話了。
“我洗好了,蕭瑟,你也去洗吧。”我沖蕭瑟使了個眼色。
他說聲“好”就出了廚房。
葉參議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小米粥、咸菜和水煮雞蛋,我幫他一起端到餐廳。
“那小子要出國了,你知道嗎?”把早餐擺放好后,葉參議問我。
“知道。”我回答。
“他出國了,你怎么辦?”葉參議很在意這個問題。
我決定維護蕭瑟,哪怕葉參議會認為我是個不自重的女孩。“老爺,謝謝你對我的關心。但是請你不要責備蕭瑟,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我們這一代的年輕人,觀念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只要現在在一起開心就好,不會太多考慮以后的事情。他出國對我不會有什么影響,我還是繼續著原來的生活。”
葉參議訝然瞥了我一眼,慢慢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走出了餐廳。
他前腳剛走,蕭瑟后腳就進來了,還帶著滿臉的水珠,也不擦一擦。我拿了張紙巾給他,他不接,把臉湊向我,我只好替他動手,我輕柔地拭去他臉上的水珠。擦完要拿開手,手卻被他捉住,送到唇邊親了一下。
腳步聲傳來,我趕緊縮回手,轉頭見葉參議已經站在門口,我們剛才的舉動,一定被他瞧見了。
葉參議依舊繃著臉,面無表情。他來到我面前,像是有什么話要和我說。
我趕忙站起身來,他把手里的一個油紙包遞給我。“這個送給你。”
“這是什么?”我很疑惑。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他在餐桌旁的位置坐下,從身上摸出煙斗,把手卷的葉子煙裝進煙斗,拿了火柴盒,劃燃一根火柴,“哧”的一聲,一陣青煙冒過,他將煙斗叼在嘴里。
我將那油紙包打開,裹了好幾層,層層揭開來,當我見到一只翠綠色的手鐲時,完全驚呆了。“老爺,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要,真的不能要。”我慌忙將那油紙重新包好,起身要還給葉參議。
“給你就拿著,哪來那么多廢話。”葉參議用煙斗敲敲桌面,“我都快入土的人了,留著這個也沒用,小姑娘戴著應該挺好看。”
“這是姥爺的心意,你就收下吧。”蕭瑟也出了聲,我在他的眼里看到相當復雜的神色,有意外、有欣喜,也有感傷。
“我……”我猶豫不決的,這么貴重的東西,我實在不敢要。
“給我瞧瞧。”蕭瑟故作輕松地笑笑,走過來從我手里拿過油紙包,取出那只手鐲,拿到陽光下仔細瞧看。“這是有水頭的翠綠色的翡翠手鐲,天然a貨,玉質細膩,溫潤透亮,幾乎沒有瑕疵。”他很懂行的樣子。
“你倒是挺識貨。”葉參議混濁的眼里浮現一絲笑意。
蕭瑟有些出神地望著那只翡翠手鐲。“姨媽也有一只,我見過。”
我看到葉參議瞬間變了顏色。“不要跟我提那個人!”他幾乎是怒吼起來。
我被嚇了一跳。
“姥爺,別生氣,是我的錯,我不提就是了。”蕭瑟忙賠不是。
他拉過我的左手,將手鐲套了進去。“收下吧。”他小聲說,“難得姥爺這么喜歡你,不要拒絕他的好意。”
我仍有些猶豫,轉頭望著葉參議,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