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個黑黑瘦瘦的年輕女人領著一個裝扮奇特的女人進了屋,那女人包著頭巾,戴了墨鏡和口罩,手里還拎了一個大皮包。進屋后,她扯掉頭巾,摘下墨鏡口罩,我才看清,原來是女明星熊芊羽。我心里犯嘀咕,我來見蕭瑟的家人,她湊什么熱鬧?
“你看我把自己包成這樣,就是怕又被人跟蹤偷拍。”熊芊羽又脫掉外套,走過去,挨著蕭鵬程坐下。
蕭鵬程笑了。“不用這么緊張,我已經特別叮囑了那些安保人員,如果再出現被偷拍的情況,他們馬上會被炒魷魚。”
熊芊羽微嘟起嘴。“不早說,我進來后還提心吊膽的。”
我有些疑惑,他們好像很熟絡,很親密的樣子,不知道熊芊羽和蕭家有什么淵源。
“飯菜準備好了。”那個黑瘦的年輕女人過來招呼大家吃飯。
蕭瑟告訴我,那是家里請的菲傭,叫露西。
大家落座后,我發現葉鵑不見蹤影。“葉阿姨呢?”
“她吃素,要用單獨的炊具和餐具,不和我們同桌吃飯。”蕭鵬程說。
我有些疑惑,用單獨的餐具,對同桌吃飯應該沒什么影響吧,但我沒有再說什么。
有個微胖的中年婦女和露西一起上菜,是蕭家的另一個傭人,大家管她叫金嫂。菜上齊后,金嫂又單獨為我端來一碗湯,說是按照陳護士的配方為我煲的營養湯,能滋補身體又不會發胖。
“陳護士也是營養師,是專門負責照顧我姨媽的。”蕭瑟補充說明。
“真是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很過意不去,人家陳護士是專門照顧葉鵑的,還要分出精力還操心我的營養湯。也給金嫂添了麻煩,特別為我煲湯。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蕭鵬程眼光溫和地望著我,“你只管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就像小羽一樣。”
我微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小羽是熊芊羽,蕭瑟也是這樣稱呼熊芊羽的,好親熱的稱呼。
“嗯哪。”熊芊羽附和,“我是不會客氣的,我到這兒就不把自己當外人。”
“那你是把自己當內人嘍,是誰的內人?”林恩墨陰陽怪氣的。
熊芊羽故作神秘地一笑。“這是個秘密,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林恩墨冷冷一哼,又帶著輕蔑和嘲諷瞥了我一眼,開始埋頭吃飯。
我心頭“咯噔”了一下,林恩墨對待我和熊芊羽一樣,都懷著明顯的敵意,她敵視我,無非是因為我和蕭瑟的關系。那熊芊羽呢,她和蕭鵬程那么親密,在蕭家又不把自己當外人,莫非她是蕭鵬程相中的兒媳人選?可是那天熊芊羽親口對我說,她是把我當未來嫂子看待的。我心里亂糟糟的,滿桌的美味佳肴,我卻吃得無滋無味。
晚餐后,露西走過來說:“童小姐和熊小姐的房間都收拾好了,我帶你們去房間看看。”
我微微訝異地望向熊芊羽。“你也要住在這里?”
“當然啦。”她答得很自然,“咱們正好做個伴,給家里多添點人氣。”
露西帶我們去房間,蕭瑟也跟著,他和我一起進了安排給我的房間,關上房門。
我打量了一下房間,白色的天花板,深灰色的地面,色調明快,黃色搭接灰色邊框的地毯盡顯華麗之感。寬大的床搭配紅色的床頭墻,很溫馨的氛圍。
我走到床邊,呆望著那張豪華大床,這是我從小到大住過的最寬敞、最高檔的房間了。
蕭瑟從我身后抱住了我,把我攬在他的胸前,他的下巴貼在我的鬢邊,溫和而懇摯地說:“不要胡思亂想,我和熊芊羽真的沒什么。”
我勉強壓制著自己煩躁的情緒。“我沒有胡思亂想。”
“是嗎?”他扳過我的身子,眉毛微微向上抬。“你的情緒都寫在眼睛里了。”
望著床套上的花紋,我沉默了。蕭瑟握住了我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審視著我的眼睛。
我憂愁的回望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他對我搖頭嘆息。“你像個多疑的老太婆。我該怎么做,才能完全消除你的懷疑?需要拿把刀,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嗎?”
我失笑,笑歸笑,我的眼眶卻沒來由的發熱。他那份強烈的感情使我心折,我的眼睛濕潤了,用手輕輕的撫摸他的手背。“不用掏心,我沒有懷疑過你對我的感情。可能是因為太在乎,所以才會患得患失吧。”
他一把擁住了我,他炙熱的嘴唇緊貼著我的,我們倒在床上。我還感冒著,劇烈咳嗽起來。他把我拉起來,我們坐在床緣上,他溫柔地拍撫著我的后背。“藥有帶過來嗎?”
我說有。他從我的行李袋里找出藥盒,出去給我倒了杯溫開水,看著我把藥片吞下。“晚上早點休息,別鎖門,我晚些過來睡。”
“被人看見了不好吧,再說我感冒了,別傳染給你。”我不同意,“你還是睡自己的房間吧。”
“我不怕傳染。”他揚眉而笑,“你是病人,我沒想干什么,就是抱著你睡,心里比較踏實。你安心先睡,我晚上還要做設計圖,估計要到半夜。我的房間就在你對面,來往很方便,我爸和姨媽都住在樓下,不會發現的。”
我于是應了聲“好”。
臥室里有浴室,我洗漱后,拉上窗簾,換了睡衣,就早早躺在了床上。
我的腦子昏昏沉沉的,迷糊間,感覺門柄被輕輕轉動,有人推開房門進來,又把門關上。我以為是蕭瑟,闔上眼睛裝睡,想知道他會做些什么。那人輕輕悄悄的走了進來,無聲無息的,像一只小貓。那腳步聲一點都不像是蕭瑟,我警覺起來,睜開眼睛,黑暗中,有個身影輕飄飄的向我移動過來。我只能依稀辨認出是個女人,看不清臉。
我從瞇著的眼睛里看過去,那人停在我的床前,俯頭看我,我頭皮發麻,渾身發僵,緊閉住眼睛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那女人躡手躡腳的走出我的房間,帶上了房門。
我嚇得不輕,從床上爬起來,將房門拉開一道縫,外面走廊沒有開燈,黑黢黢的。我穿著睡衣出了房間,摸黑走向對面蕭瑟的房間。扭動門柄,房門應手而開,里面漆黑一團,蕭瑟不在。我想在房間里等他,走進去,摸索著找尋墻上的電燈開關。但是,我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這黑暗的屋子里有些什么?我貓著腰小心打量,就在一剎那,有一片陰影從我的眼前掠過,同時,有柔軟的長發從我面頰上拂過去,那是一個女人!我全心悸動而驚懼了。
是不是剛才進我房間的那個女人,又出現蕭瑟的房間里面?
我提起膽子,用震顫的聲音問:“你是誰?”
事實上,那女人已經不在室內了。當她的長發拂過我面頰的那一瞬間,她已擦過我的身邊,隱進黑暗的走廊里去了。
我打了個寒戰,背脊上涼颼颼的冒著冷氣,顫抖的手終于摸到墻上的開關,打開來。這房間以優雅時尚的白色和高貴大氣的黑色為主,水墨效果裝飾畫暈染的色彩和圖案流露出清新淡雅的氣息,書桌上擺放的金屬質感的臺燈充滿現代藝術感。
我走向書桌,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椅子上放著一個海棉靠墊,上面余溫猶存。桌上的臺式電腦開著,我動了動鼠標,液晶顯示屏亮了起來,桌面竟是一張林恩墨的照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可以百分百肯定,這張照片一定是蕭瑟為她拍攝的,只有面對蕭瑟的時候,她才可能展露這樣動人的笑容。我的面孔發熱而妒意升騰了。
我孤坐了片刻,四周的寂靜包圍著我,電腦上的林恩墨仿佛在對著我笑,挑釁的,得意的笑!
我愣愣的呆了幾秒鐘,然后,我聽到走廊上的腳步聲,很快有人進了房間。
“童忻,你怎么在這里。”是蕭瑟回來了,他快步走到我身邊,看起來意外而驚喜,“我以為你睡了,怎么,睡不著,過來陪我?”
“我要回房間去了。”我語氣僵硬。
“怎么……”他起先是疑惑,目光掃過電腦屏幕后,變得驚訝了,“奇怪了,我明明已經把桌面照片換成你的,怎么又被換回來了。”
“你之前一直拿她的照片當桌面?”我含著酸意。
他老實點頭。“這張照片是我給林恩墨拍的,已經很多年了。她要求我拿來當電腦桌面,那個時候她還尋死覓活的,我只能照做。后來我出國去了,這次回來后,我已經把照片換成了你的,剛才我到樓下找我爸談點工作上的事情,走之前看到的明明還是你的照片。”他點開一個圖片文件夾,里面全是我的照片,有演出劇照,也有在白鷺湖畔拍的生活照,他打開其中一張《吉賽爾》的劇照,告訴我那是他在《吉賽爾》公演時拍攝的,特別喜歡,便選來當桌面。
我明白了,一定是林恩墨進了他的房間,重新換上她自己的照片。
“生氣了嗎?”蕭瑟低低地問。
我搖搖頭。“剛才我進你房間的時候,有個女人和我擦身而過,應該是林恩墨,她自己把照片給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