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雞鳴。
楊悅醒來,天色早已大亮。伸個懶腰,一骨碌坐起身來。
晨光透過山林,斜照在湖面上,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李治與阿難弟子不知何時早已起“床”,正站在水邊洗臉。
楊悅回頭看了二人片刻,突然感覺哪里有些奇怪,愣了片刻才想明白,不由欣喜地大叫一聲:“你,你怎么好了?”
原來阿難弟子正悄然立在水邊,只顧望著水中洗臉的李治發怔,一時忘記自己也在洗。想是河水冰冷,李治不住的抽著氣,呼呼作響。大概他從來沒有受過這種罪。
然而,阿難弟子明明腳臂皆斷,怎會突然沒事?
“睡了一晚,大概自己長好了。”阿難弟子背對著楊悅,輕描淡寫地道。
自己長好?楊悅呵呵一笑。斷臂怎么可能會自己長好,何況還是被接歪了的斷臂。阿難弟子當然是在說笑,只是她說笑話的語氣便如清晨里的冷氣,能凍死人。
“好冷”楊悅夸張地打了個冷顫,大笑。以為“雪人”不知何時又替阿難弟子接好骨頭。
“是啊,好冷不過才九月天氣,怎會如此冷法,湖水都快結冰了。”李治哆嗦著雙手,被水一冰,立時縮到嘴里不住呵氣。
見古人如此不通幽默,楊悅更加搖頭大笑。
便是阿難弟子也禁不住微微一笑,目光望向山頂方向,若有所思。
楊悅笑完,卻難掩心中好奇。她見阿難弟子洗臉,想起自己與這個阿難弟子也算相識已久,卻從未見過她的面容,不知她到底長像如何。
看到阿難弟子正要緩緩戴上羅幕帽,突發奇想,楊悅一個箭步躥到阿難弟子身邊,劈手奪過羅帽。
阿難弟子出其不意,正要奪回,楊悅嘻嘻一笑,一個跳身轉到她面前,卻不由大為失望。
“I服了U,難不成你長了一臉麻子,從不肯讓人看到?”楊悅看到阿難弟子的“面容”,失望之下,不由撇嘴說道。
原來阿難弟子不只戴了羅帽,而且還戴了面具。楊悅看到的只是一幅面具后面幽深的雙眼。
那雙眼睛清澈如水,閃亮如星,斷然是美女的雙眼。然而如此妙目,間或一輪卻凌厲如刀。
“我發過誓若有人見到我的面容,必須死你若好奇到想死,我可以成全”阿難弟子眼中寒光一閃,冷嗖嗖地說道。
“不會吧”楊悅再次夸張地打個冷顫,咂咂嘴說道,“難不成你剛才洗臉也戴著面具?”
阿難弟子冷哼一聲,不加理會。
“難道你是阿拉伯人不成?”楊悅回頭看一眼李治,再次歪纏笑道。
“阿拉伯人是什么人?”聽到楊悅的話,李治不由奇道。
阿拉伯在這個時代叫做大食,楊悅一時胡鄒,隨口說走了嘴。
“這個嘛,阿拉伯人是什么人且不說,但他們有一個風俗,卻極為奇特,你不能不知。”
“什么風俗?為何我必須知道?”李治奇道。
“據我所知,阿拉伯女子貞潔,一生只準許丈夫看自己的容顏……”楊悅瞅著阿難弟子嘻嘻大笑。
話中意味,李治不傻如何會聽不明白,不由訕訕地看了一眼阿難弟子。阿難弟子眼中羞澀大閃,忙轉身走開。
楊悅看到大樂,更加起勁,轉頭向李治叫道:“喂,你剛才可看到陳娘子的面容?這個風俗是否不錯。”
李治訕訕不答,他自然看到了陳娘子的面容,乃是絕色的美人。只是……見楊悅打趣,陳娘子尷尬,李治笑了笑,并不答話。
楊悅突然想起在西域“圣城”中看到的女子皆用白紗掩面,心道:難道這真是西域“圣城”的風俗?阿難弟子除了丈夫別人都不能看到面容?
一時好奇心又起,向李治問道:“喂,我說得對不對,我問你話你怎不答……”
見李治低頭洗臉,依舊不答。以為他不知自己是在問他,不由不耐煩起來:“喂,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在跟你說話,你怎么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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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楊悅與雪人見面,只有二人面對面說話,從來沒有發現這個問題。此時才感到沒有名字叫,十分別扭。
“你問我?”果然李治以為楊悅在跟阿難弟子說話,愕然抬起頭來,看一眼阿難弟子,沉吟片刻說道,“我姓李,單名一個治字,排行第九,你叫我李九郎便是。”
“李九郎?”楊悅暗道一聲:“李九郎”聽上去怎么像是“李二郎”的兄弟,乖乖,這不是差了輩份,因而搖頭說道,“得,郎不郎的先免了,我還是叫你‘李九’吧。”
郎啊郎的,楊悅來到大唐多時,卻一直聽了渾身起雞皮疙瘩。
楊悅只注意“李二郎”之事,反沒注意到李九郎叫做“李治”。然而,便是聽到李治之名,她大概也想不到眼前此人會是太子李治,因而渾不在意。
反是阿難弟子聽了,看看楊悅,眼中不由閃出一道古怪。
李治見楊悅沒有任何反應,反覺納悶,突然想起宋公蕭瑀說過,楊悅或許早已認識他,只是故意接近他,不由暗暗皺眉,想了想問道:“不知公子該如何稱呼。”
“我姓楊,排行第三,你叫我楊三便是。”楊悅想起當日在華山上騙李恪的話,隨口答道。
“楊三郎?”李治愕然,見楊悅不肯說出真實姓名,不由搖頭。
楊悅不知他心中所想,繼續說道:“李九,看你平日也像個斯文人,怎會是個山賊?當真是深藏不露。”
“我?山賊?”李治苦笑一聲,不知楊悅是真的不知,還是故意說笑。
“不過奇怪的是你這山賊怎么會被人追殺?”楊悅又笑道。
她自然知道李治并非山賊。回想昨日光境,早已想到龍比格之所以不顧自己要挾,痛下殺手,乃是因為李治出言之故。而且眾山賊劫持她時,曾說過不為劫財而是要劫人,前后一想,已知山賊定然是將自己錯認作他人,而那人很顯然便是李治……
“你不也被追殺?”阿難弟子冷眼看著楊悅問話,不由冷聲插嘴說道。
“呵呵,本公子玉樹臨風,一看便是大富大貴之人,被山賊盯上再正常不過。”楊悅呵呵笑道,“只是一個山賊也被賊瞄上并不多見啊。”
不待說完,楊悅突然意思到什么,“啊”得大叫一聲。
李治?那些人要抓的是李治?
“你是太子李治?”楊悅回視李治,不由暗罵自己愚蠢。
這李九的眉目之間活脫脫一個李世民,自己怎么一向就沒有注意到
而且多次遇到“雪人”都是在承天門橫街,一向以為他只是國子學的學生。怎么就想不到他是太子李治?
想一想,在宮中混了許多時候,自己竟然從來沒有遇到過太子,的確是邪門,否則怎會不知“雪人”便是李治。自己還一直當他是個“萍水相逢”的朋友。便是剛才他自報家門說他是“李治”,自己竟然也不以為意,當真是愚蠢之致
突然想起,太子李治曾經對自己逼婚,不由暗恨。心中怒罵一聲“色魔”在楊悅心中一直認定太子李治不過是個娶自己小媽,又與自己大姨子、大姨子的女兒有一腿……不僅**,而且是個即好色又無情,,無能又軟弱的家伙。
幸虧沒有告訴他自己便是隋國公主,當真是千幸萬幸楊悅不由慨嘆。
然而,想起當日被太子逼婚之時,在承天門橫街上曾遇到“雨人”,后來便有太子自動退婚之事,看來正是因為“雨人”見到自己心情極遭才會如此。如此說來,這個太子李治也并非極壞……
李治見楊悅一會咬牙切齒,一會兒又臉色放緩,面上簡直是瞬息萬變,早已驚呆。
心下卻松下一口氣,知道楊悅并非事先知道自己是誰,更不可能會故意接近自己。便是那位黑衣女子“陳娘子”,起初他與李君羨等以為她是不懷好意跟蹤自己之人,如今看來也并非如此。她即與“楊三郎”認識,自然不是壞人。
“對不住,我不是有意要欺瞞你……”李治點了點頭說道,“這次也是我連累了你。”
楊悅上上下下打量著李治,怎么也不能將舉止斯文、教養有度的“雪人”與那個色魔太子聯系到一起……
“連累?”楊悅終于回過神來,干咳幾聲,眼中已是古怪大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有何表情,奇道,“據我所知太子好像在定州,你怎會到了此地?又怎會被人追殺?”
“我本來北上迎接父皇,不成想在半咱遇到賊人伏擊,才輾轉到了這里。”李治苦笑道。
“伏擊?什么人膽敢伏擊大唐皇太子?想要謀反不成?”楊悅不由皺眉。想到遼東之時,有人與楊萬春暗中勾結,已知眼前這個太子李治千真萬確,朝中定然有人想謀反。
“是薛延陀的商隊。”李治說道。
“薛延陀?夷男有幾個膽子敢向大唐挑戰?”楊悅搖頭說道。
北方游牧民族多仰慕中原各色物品,過去只有中原人前去草原販賣。近年來,草原上也有人終于學會經商,時常有一些人組成商隊到中原以貨易貨。然而區區幾伙商隊,又怎么可能是大唐衛士的對手?更況是皇太子的衛率
楊悅不用想也已明白其中大有問題。而且龍比格的突然出現,更加說明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