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殿,如今午時已過,依然沒有見到江兗帶著秦玉拂前來。
常嬤嬤已經等在宮門口許久,方纔見著有馬車朝著瑤華殿的方向駛來,內院是禁止馬車通行。
桑青攙扶著秦玉拂下了馬車,見到常嬤嬤忙不迭見禮,常嬤嬤可是太后身邊的老人。
“秦玉拂見過常嬤嬤。”
“可使不得,您是王妃殿下,老奴怎麼敢那!”
“常嬤嬤受得起的。”
常嬤嬤見秦玉拂還是很討人喜歡,並不像當初那般不識擡舉,“快進去吧!別讓太后久等!”
江兗跟在身後,冰眸看她,這個女人還真是善變,不管她耍什麼花樣?都逃不過他的眼。
秦玉拂跟著常嬤嬤進了瑤華殿,太后正在小憩,已經命淺碧,常嬤嬤若是將人帶來,就讓人在偏殿候著。
秦玉拂得知太后小憩,跟著常嬤嬤進了偏殿等待,太后不是小憩,分明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秦玉拂也不急,在偏殿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方纔傳來常嬤嬤的傳喚,說太后已經醒了,宣秦玉拂前去內殿。”
秦玉拂將桑青留在偏殿,江兗陪著她一併去見太后,江兗警告她不要耍花樣。
兩人踏進瑤華殿,秦玉拂見太后端坐在鳳榻上,提了裙袂走到鳳榻前,直接跪在地上,“臣女參見太后娘娘。”
江兗只是一禮,“屬下見過太后。”
葉昭華見秦玉拂與江兗一併入殿,打量著秦玉拂一身裝扮,親自爲齊王選的王妃,不論樣貌家室都很般配,只是有些不安分。
不過聽常嬤嬤講,秦玉拂從天牢出來之後,性子也變的柔和多了。
“你可知錯!”葉昭華道。
秦玉拂要想留在皇宮得到太后的庇護,就必須認錯,神色恭敬道:“臣女知錯。”
既然她已經知錯,也不說是什麼錯,葉昭華最清楚兒子是什麼樣的脾氣,換做任何女子,也怕丟了性命,不願嫁給那樣的丈夫。
她在天牢裡應該還不知王家的事情,總要讓此女知道她的胡鬧,王家所要揹負的代價,如此也便不會再任性妄爲。
畢竟年紀尚輕,可以原諒。
“你這一次鬧的動靜有些大,害得王家交了五百萬兩的議罪銀,以後可不準再動逃跑的心思,安心做齊王妃。”
秦玉拂沒想到王家會交納議罪銀,五百萬一個錢莊就搬到了國庫,可是易寒說過秦家不用交納議罪銀?
秦玉拂自覺對王家心中有愧,“太后放心,秦玉拂一定會安守本分,好好學宮中禮儀。”
葉昭華見秦玉拂認錯的態度不錯,眸中也有了幾分慈愛,“快起來吧!地上寒涼,莫傷到了身子。”
秦玉拂方纔起身,坐在太后的下首,葉昭華離得近些看她,見她乖巧模樣,不知爲何就是覺得秦玉拂很閤眼緣,就像前輩子兩人就曾見過。
也不忘叮囑她幾句,“在宮裡也不用拘束,哀家會派常嬤嬤教習你禮儀,宮裡有什麼用度,可以去找曹公公,你也是認得的。”
“自然認得,曹公公曾經到城門口救臣女。”
“好!常嬤嬤,帶著齊王妃去漪瀾苑!”
“是!”常嬤嬤道。
秦玉拂曾經掌管著扶風國的後宮,知曉漪瀾苑是樂平長公主未出閣之前所居住的寢殿,那裡比較清幽,離後宮的妃嬪的宮殿要遠一些,離太子府倒是近一些。
可見太后也是知道她的哥哥在太子府,出了什麼事情,也有她的哥哥照應著。
太后還是不相信江兗,畢竟他是皇上的人。
如此看來太后並不是那般讓人討厭的人,難怪前世見她,便覺得她可憐,也許也是一種緣分吧!
秦玉拂的神情恭敬幾分,“謝!太后!”
葉昭華看時辰也不早了,命常嬤嬤帶著秦玉拂趕往漪瀾苑,好生安頓,明日開始學習宮中禮儀。
漪瀾苑離御花園比較遠,沒有碧湖也沒有荷塘,不過殿後面有一片竹林,可以聽到鳥鳴聲,算得清幽雅緻。
就連殿中的裝飾都是用竹木裝飾,可見樂平公主也是個與世無爭之人。
殿內有蘭房,種植了很多蘭花,聽說是前皇后葉青盈養的蘭花,原本是在皇后寢宮的,後來才搬到這裡。
皇上偶爾會來這裡,這裡遠離宮闈,在這幽幽深宮,漪瀾苑無妨是一片淨土,不過這裡離她曾經居住的冷宮只隔了兩層宮闕,難免令人感慨萬千。
由於這裡離御膳房比較遠,殿中備有廚子,殿中有婢僕負責日常的打掃。
念香是曾經侍奉過葉青盈,專門負者打理蓮花的婢女,見秦玉拂前來,漪瀾苑已經許久沒有來人。
神色恭敬上前,“念香,見過齊王妃。”
進了宮秦玉拂也不便再爲她的稱謂而辯駁,“聽說念香姐姐是專門扶著照看蘭花的,秦玉拂只是來此暫住,無意打擾,念香姐姐不必多禮。”
念香起身,“是,王妃殿下有什麼需要,吩咐奴婢便是。”
秦玉拂將念香打發了,桑青見念香一副清冷模樣,“小姐,看來那婢女不是好相與的人。”
“桑青,想必她對前皇后也是很忠心的,只是想保護漪瀾殿的安寧。”
桑青也不禁感嘆,“這後宮新人換舊人,有人來也有人走,沒有人能夠長盛不衰,她本就該知道的道理。”
這丫頭是被母親教的如此世故,“桑青,倘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豈不是要換主子了。”
“呸呸!小姐,快收回去!小姐一定會太太平平長命百歲的,桑青也不會拋下小姐的。”
桑青的話讓她想起了綠蕪,前世那般情深的一對主僕,如今綠蕪不認得她,成了雲夢霓的心腹。
秦玉拂見外面天色不早了,午膳在天牢吃的比較少,早就餓了,“桑青,去看一看廚房準備了什麼?”
桑青就知道她餓了,“桑青這就去問。”
門外,江兗站在院中,透過窗櫺,看著一對主僕,秦玉拂的臉上沒有一絲不安。
江兗被安排住在漪瀾苑的偏殿,皇上計劃已經在部署,過幾日就可以放餌釣魚,抓住青雲衛,秦玉拂也便沒有了利用價值,只希望到時候她還能夠笑得出來。
秦玉拂用過晚膳,見江兗仰首而立在院子裡,夜色朦朧,彌散著淡淡薄霧,九天之上,墜著淡淡彎月。
江兗心冷手冷嘴巴又毒的一個人,卻也有如此安寧的時候,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麼?
夜空中,傳來悠悠琴音,錚錚入耳,如清泉淌過石隙,也如風吹過鬆針,帶著說不出的清透與寧靜,讓人心情舒暢,感到心安。
桑青不解道:“這麼晚了,是誰在撫琴?”
秦玉拂望著東方,琴音是由太子府的方向傳來的,“是哥哥!”
既然哥哥已經傳來暗號,她總要有迴音,身邊沒有趁手的樂器,她只會用樹葉吹奏母后教她吹奏的百鳥朝凰曲。
“桑青,去取幾片鳳尾竹的竹葉來!”
桑青不解,“小姐你要做什麼?”
秦玉拂怕哥哥的琴音消失,“別問了,快去取就是!”
在初雲國用樹葉吹奏是一種很古老的方法,勞作的時候,隨手摘下葉子,便可以做樂器。
江兗很不解,“你怎麼會用樹葉吹奏?”
秦玉拂害怕江兗懷疑,解釋道:“當然是師父教的。”
原來是易寒教她的,這也難怪,隨口問了一句,“你可會騎馬?”
“嗯!”
“如此甚好!”暗夜中,江兗的聲音低沉。
扶風世家小姐也會學騎馬,並沒有什麼奇怪,難道他要帶著自己騎馬?
“小姐!”桑青抓了一把竹葉,奔了過來,氣喘吁吁。
秦玉拂選了兩片形狀最好的竹葉,疊在一起,放入脣邊,清亮活潑的音波穿透暗夜,如鳥鳴悠揚悅耳。引得竹林內棲息的鳥兒盤旋鳴叫。
那端聽到傳來的音波倏然止住琴音,秦玉拂見沒有了琴音,放下竹葉,口中低喃,“琴聲怎麼停止了?”
桑青看著盤旋的鳥兒,感到震驚,琴音止,鳥兒也散了。
“小姐,很好聽,您怎麼不吹了。”
江兗也見著神奇,倒是聽說過十幾年前,扶風國有一位皇后會引鳥雀,眸中多了幾分驚異。
江兗見秦玉拂微顰眉宇,有些懊惱,突然覺得她有些可愛。
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她,暗夜中,能夠見到他脣角勾起的笑意,“大概是你學藝不精,吹得太難聽。把人嚇走了!”
聽到江兗的挖苦,“當然是哥哥聽到有迴應,也便不用彈奏。”
此時太子府內,易寒止了琴音,消息說秦玉拂住進漪瀾苑,漪瀾苑有江兗把守著,秦驚雲沒有得到皇上的允許,也不可擅闖漪瀾苑。
易寒便來找秦驚雲,想要用琴聲傳遞消息,沒想到會得到秦玉拂的迴應。
秦驚雲知道易寒是秦玉拂的師父,兩人都是在保護秦玉拂,也便大開方便之門。
他是聽到遠處傳來悠揚的旋律,卻是無法辨別是什麼?
“易先生可知道那音律是什麼?好像從未聽過。”
“如果猜的不錯,應該是樹葉!”易寒道。
秦驚雲不解道:“樹葉,也能夠吹奏!”
“當然可以!既然知道她出了天牢,如今有繡衣使保護,暫時以無礙!”
不過易寒有些懷疑,用樹葉吹奏與茶葉中加入果乾,可都是初雲國的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