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道門在這里!”燕南悠的聲音從離眾人極遠的藏書架后傳來。
楊慕言與嚴青相互和氣一笑, 便往燕南悠的方向走去。
武天德見紀仙兒仍不知埋在哪個藏書架里,便急急的去找了。最后剩下的又是秦挽和鐵鉉。
“秦挽,你不要這里的秘籍嗎?”鐵鉉見秦挽一臉不理不睬, 抬腳要走, 便找了個借口搭話。
“哼……”秦挽倒是停下了腳步, 但卻沒給好臉。“你懂什么?連太一教自己都不要的東西, 有什么好拿的。”
秦挽將聲音壓得極低, 聽在鐵鉉耳里就似溫言軟語一般,無比受用。
“秦挽,你真聰明。”鐵鉉毫不吝嗇的夸獎道。
秦挽聽了臉色變來變去, 忽紅忽白。他突然發了狠,一腳踏在鐵鉉鞋面上:“從現在起, 你不準靠近我三尺之內, 若有違背……”
鐵鉉覺得腳上像壓了千鈞巨石一樣, 疼得他立刻就低喊一聲,臉都擰在了一起。
“……”秦挽看著鐵鉉的傻樣, 心里又是氣又是惱恨,他怎么就鬼迷了心竅,和這個蠢東西攪在一起?想到這里,他頓時大為后悔,轉身就往燕南悠之前出聲的地方走去。
“秦挽, 你不要生我的氣。”鐵鉉單腿往前蹦了兩下, 就抓住了秦挽的一只手臂。
秦挽一股無名火從心底竄了出來, 他反手就是兩巴掌, 打得鐵鉉兩頰腫起老高。“若有違背, 我就扇得你不能見人……”
“秦……挽……”鐵鉉只好松開手,任秦挽離開。
秦挽一邊走一邊更是莫名其妙的生氣。這個家伙不是老纏著他不放?怎么才扇了兩下, 就躲得遠遠的了?是了,他說過橋歸橋路歸路,想必那個家伙也是聽進去了……也說不定,那個家伙終于得償所愿,所以……好得很,若是如此……倒也清靜。
鐵鉉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秦挽的身影消失在藏書架后,伸手揉了揉臉。
“嘶……”甫一觸上,鐵鉉自己就先吸起冷氣。這兩巴掌,秦挽倒真是打得毫不留情,他到現在還覺得耳朵旁嗡嗡直響。
不過,等緩過勁后,鐵鉉倒是笑了起來。秦挽的性子他也算摸順了一些,如果秦挽不理不睬倒是說不準什么心思,他會出手打人,卻是說明他受到了影響。看來,自己在秦挽心里,似乎也不是什么無關緊要的人。畢竟……他們也是算是親過肌膚的連理枝了。
鐵鉉精神一振,頓覺臉上的疼痛也不是太明顯了。
“鐵鉉,過來。”燕南悠的聲音從藏書架后傳來,鐵鉉心中霎時一暖。若是別人落下,恐怕燕南悠也不會注意,可是如今專門回頭來叫他,可見這個師傅,是真的對自己好。
這一回,出現在鐵鉉眼前的是一道木門。雖為木質,但看它的紋理,還有表面上猙獰的饕餮圖案,想必是沉重堅硬,一般的兵器很難破開。
待鐵鉉經過之后,那道木門如長了眼睛一般,發出怦的一聲。鐵鉉回頭一看,那木門居然自己合上了,而且沒有明顯的細縫,就像是這道門不曾開過一般。
等鐵鉉將視線移到身前時,不由得大吃一驚。眼前不是什么房間,而懸崖。
在眾人身前有一條僅容一人通行的石道,石道大約有二十來步長,盡頭又是一個石洞。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動。
因為石道前還豎了一座碑,上面寫著舍得二字。
這是什么意思?鐵鉉心里打了個問號。他雖然不比秦挽有才華,但舍和得二字還算明白。他只是不懂,為什么要在這里豎這兩個字。
“有舍必有得!”燕南悠伸手摸了摸石碑,便順著石道往前走去。
燕南悠一走,嚴青和楊慕言就緊緊跟上了。石道只容一人行走,這兩人未上石道前就先過了一招。
鐵鉉根本就沒看清他們究竟怎樣比劃,只覺得空中留下幾個殘影,然后才有交手的聲音入耳。
這回是楊慕言笑著先踏入石道。“嚴門主,承讓了。”
“不敢,楊教主的武功是越來越高明了。”嚴青也笑了笑,出乎意料的沒有表現出不悅。
鐵鉉覺得極不正常,可又說不出所以然。
剩下的人都好解決,誰先誰后也沒什么講究,很快,大家便來到了石道盡頭的石洞。
石洞里十分簡樸,一入洞正中位置上擺著一只碩大的練丹爐,幾乎有成年男子高低。此外,依著洞壁擺放了一溜的木架,架上插著許多瓶瓶罐罐。
這里與前面三處都不相同,似乎極少有人逗留。洞外的風吹進來,一些沒放穩的瓶罐微微搖晃著,發出碰撞聲。有一些瓶子甚至都已破碎,顯得十分凄涼。
唯有洞壁上不變的鑲夜明珠琉璃燈,使得這個石洞不那么陰森。
“洗髓丹?”燕南悠似乎看到了什么感興趣的東西,鐵鉉只覺得眼前一晃,燕南悠已經站在洞壁旁。
燕南悠身前的洞壁中央開著一個半圓形的凹洞,里面放著一只拇指粗細的玉瓶。鐵鉉發現除了此處,石壁上還有三處與此相同的凹洞與玉瓶,不過名字各不相同。
“南悠,你喜歡的話,拿走無妨。”楊慕言笑著走到燕南悠身旁,伸手取下那只玉瓶。
燕南悠伸手接過,臉上卻沒有欣喜:“這么貴重,拿什么還禮才合適?”
楊慕言嘆息一聲:“這些藥年代久遠,是否還有效果都很難說清,你若想要,我又怎么會不給?”
“你不問我要這藥做什么?”燕南悠垂下視線,似在專注的看著手中的玉瓶。
“我既然給了你,就不會過問藥的去處。”楊慕言顯得十分大方。
這話說得十分好聽。就連鐵鉉聽了,也不由得暗暗點頭。楊慕言別的本事不說,光是做人方面,就是張弛有度,該給的一樣不少。
“楊教主,藏寶洞的最后一處就在這里了?”嚴青腳步一轉,已經站到練丹爐前,他提腳虛點一下,練丹爐便猛然傾倒。
正巧武天德護著紀仙兒站在練丹爐附近,他見練丹爐倒來,便拉著紀仙兒往旁邊一躲,手自然而然就握住了身后的長劍。
“嚴門主,這樣不好吧?在我太一教的地方,如此肆無忌憚也太不給我面子了。”楊慕言看著練丹爐的頂蓋飛在一旁,滴溜溜的轉了個圈,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
“楊教主,你還有面子嗎?”嚴青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之前的事是他所為。
楊慕言往前踏出一步,一臉懶洋洋的表情,但鐵鉉卻見到他的脊柱似龍攢動般,一節節的鼓起平復,伴隨動作的是喀啦啦的骨節聲響。“早知道嚴門主的口才一等一的好,但如今我們有交易在先,你想要的東西就在我身上……”楊慕言突兀一笑,似含譏諷。“你來搶啊!”
在鐵鉉印象中,楊慕言似乎總是漫不經心,要么胸有成竹。他總是在笑,那是因為他有著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優越感。但這一次的笑容,與往常不同。那濃郁的敵視與輕篾極為明顯。
嚴青臉上也沒了淡漠,相反的是凝重的神情:“你口口聲聲說與我交易,東西在哪里?先不遵守約定的人,是你吧?”
鐵鉉立刻想起在楊慕言在寢室里與燕南悠的對話,難道說,嚴青真的將燕南悠賣給了楊慕言?想到此處,他立刻將視線投到燕南悠身上。
燕南悠既沒有看嚴青,也沒有看楊慕言,只是把玩著手中的小玉瓶,時而拋上,時而旋轉。仿佛,目前唯一讓他感興趣的便是此物。
石洞里異樣的安靜。武天德是一個懂得進退的人,他握住長劍的手慢慢松開,警剔的拉著紀仙兒走到了鐵鉉這邊。紀仙兒自得到那柄寶劍開始,便一直癡迷的捧在懷里,似乎眼中,心里,便只有這劍了。武天德與鐵鉉交換了一個眼神,鐵鉉從武天德臉上看到憂慮。
“我楊慕言用得著出爾反爾?”楊慕言的脊柱停止了聳動,就連微微鼓起的寬袖也恢復了平靜。“那就請嚴門主履行約定吧。”
燕南悠似乎對眼前的爭執感到膩味,他毫無身為旋風中心的意識,面無表情的收起玉瓶,就直接向洞外走去。
鐵鉉突然心跳得很快,一股毫無預兆的危機感籠罩在心頭。“師傅……小心!”
然而有些遲了。燕南悠聽到叫喊回身時,躲閃不及,一柄黯黑的長劍已精準的刺入他心口的位置。
鐵鉉愣愣看著,半天說不出話來。在他心中,早已把燕南悠當做了師傅。哪怕嘴上總是燕大哥燕大哥的叫著,可卻是把他當成鐵師傅一樣的長輩來對待。也正因如此,他雖然不喜歡嚴青,卻始終覺得嚴青是燕南悠喜歡的人,他也該尊敬有加。
可如今,用劍刺入燕南悠胸膛的居然是嚴青……他不是燕南悠的表兄嗎?他不是和燕南悠有著禁忌之戀嗎?怎么瞬息之間全變了模樣?
燕南悠的眉毛跳動了一下,他的眼神既不解又迷惘,先是看向嚴青,接著又看向楊慕言。
那柄黑色的長劍絕不是兵器庫中所得。鐵鉉可以肯定,這柄劍并沒有在兵器庫里出現過。難道說,嚴青從一開始就存了刺殺燕南悠的心思,所以才帶了這把利器在身邊?
“夢魘……”燕南悠低聲呢喃了一句,然而鐵鉉卻聽不懂。他的視線完全被那柄奇怪的劍吸引去了注意。黑色的劍體,猶如能吸收光線一般,就連創口處也沒有絲毫血跡溢出。就像,這柄劍能吸食鮮血一般。
“你瘋了?”楊慕言的臉上也出現驚慌失措的表情,他只跨了一步便瞬間出現在燕南悠身旁。他伸手想將劍與燕南悠分開,卻又因為燕南悠慘白的臉色緊張得不敢下手。“你怎么能傷他?”
嚴青冷笑著,臉色也有些不自然的泛白:“你不是要我與小辛斷情?這樣你滿意了沒?”
“瘋子,你真的瘋了!”楊慕言手一翻,從袖中掏出一卷書冊朝嚴青丟了過去:“你快滾,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嚴青一下便將書冊接了個正著,他輕輕一抖,鐵鉉立即看到書冊上寫著《天魔解體大法總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