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伊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冰涼而尖銳的寒流從腳底板涌上了她的頭腦,幾乎叫她動彈不得。
“夫人,您怎么可以絕情到這個地步呢?”
她絕情嗎?!
她只是不記得了!
可是她反駁不出來,就像她曾經真的那么做過!
“我不記得!”
不是為自己辯解和推脫,而是她真的一無所知。
“腦子空了,可我看您的心還記得!”
喬冷眼瞧著宋伊顫抖的身子,眼底的嘲諷一點一點擴大,面無表情越過宋伊走回屋子。
語氣神色仍舊不卑不亢,只是說出來的話卻像把鋒利的刀刃狠狠扎上了宋伊的心頭。
她是怎么來A國的,她不是沒有想過,偶爾向男人提及,卻被他三言倆語糊弄過去,隨后沉溺在他給的愛撫之中。
宋伊慢慢捋順自己的思緒,卻徒勞無功。
她有印象的,還是她和鐘愛一起將林惜朝公寓團團包圍,之后便是叫人心慌的暗黑。
晚飯做好的時候,宋伊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可能是碧血丸帶來的副作用讓她間歇性失去了段記憶,喬說她殺了一個婦人,她不知是真是假,但她看到院外的草坪心慌卻是真的。
晚上男人去浴室洗澡,宋伊拿起他放在床頭的手機,輸入密碼,撥通了祁少白的電話。
“惜朝。”
宋伊稍微楞了一下:“是我。”
“嘟嘟——”
電話猛的掐斷。
宋伊嘴角抽了抽,他這是什么反應,她又不是鬼!
重新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很久,祁少白才接起:“你、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宋伊耐心欠佳,狐疑道,“你背著我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她也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男人竟久久都說不出一個字,心頭疑慮加重:“這么說,你真的有對不起我過?”
祁少白急了,笑得一臉虛偽:“哪敢呢,我就是有那個賊心也沒那個賊膽呀。”
宋伊不想跟他扯皮:“幫我查一個人。”
“誰?”
“趙喬水,家里新招的仆人。”
“......”
“祁少白。”宋伊頓了頓。
祁少白僵硬地直起了背,輕輕吐了一個‘在’。
“這事不準和任何人提起,尤其是林惜朝。”
“這個,不太好吧。”祁少白遲疑。
宋伊語氣拉長:“你老實交代,到底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
“......我保密,包括林惜朝。”祁少白一聽到她這個陰陽怪氣的調子,頭皮發麻,萬一她再三追問驚動了林惜朝,憑林惜朝對他女人的那種寵法和慣法,不肖宋伊問第二遍,就直接把他拱出來了。
“好。”宋伊扯了扯嘴角。
改天,她還真的得要問問,祁少白背著他干了什么好事!
將手機放回柜子上,宋伊默了默,重新拿起刪掉了那條通話記錄。
男人擦著濕漉的黑發從里頭出來,下身僅用一條浴巾包裹,精壯的上身完全暴露在宋伊面前,均稱的肌肉、寬厚的背、修韌的腰,仿佛一頭安靜的野豹,足以令任何女人面紅耳赤。
宋伊想起被這懷抱緊擁的感覺,喉嚨有些發干。
她沒有要隱瞞些什么,只是不想讓他多擔心。
“老公。”
男人眸子浮著淡淡的笑意,宋伊有些窘怒,她感覺到她的耳根在火辣辣地燒著:“不許笑。”
耳際傳來男人愈發低沉爽朗的笑意。
宋伊徹底怒了,張牙舞爪咬上了男人的下巴、鼻子、臉頰,故意留下重重的口水:“林惜朝,我以前認識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哦?那是什么樣?”男人來了興趣,將女人圈在懷里壓在了床上。
宋伊枕在男人的胸膛,長發披散開來,漆黑的眸子溫婉如玉:“我好像對你每個階段,感覺都不一樣。”
“第一印象呢?”
宋伊思索了一會兒:“就是感覺屁大點的孩子,玩什么深沉。”
她當時還在心里暗暗發誓,打死都不要和這樣的人交朋友!
林惜朝磨了磨牙:“我就那么差嘛!”不難聽出竟還透著孩子般的幾絲委屈。
宋伊重重點了點頭。
“那你什么時候對我改觀的?”
“不清楚。”宋伊一時也蒙了。
“不清楚?”男人不滿地嘟囔,把玩著手里的秀發。
宋伊雙手支起身子,沖著男人笑了笑:“可是等我反應過來,我才發現我愛你,而且無可自拔!”
話音剛落,宋伊便想咬舌自盡,男人視線陡然灼熱,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不停地啃著她的脖頸,掙脫不開,只得連連求饒:“別鬧了。”
“就不能單純地聊會天嗎?”
她可不想以最簡單原始的擦槍走火來結束這場談論。
“不能!”
男人直截了當扔給了她兩個字。
宋伊被噎到了:“小氣鬼。”
男人原本還認真地做著,可抬頭看到她有些蒼白的紅唇,在柔和夜燈下不斷張合,就沉默著親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親到她的唇紅腫一片,他才意猶未盡地讓她繼續講。
宋伊沒好氣地瞪了瞪他,已然沒了說話的欲望,輕舒了一口氣:“最近,感覺身體——”
“身體怎么了?”男人眉頭立馬蹙了起來。
“還好。”宋伊望著男人緊張的模樣,笑了笑,她就是奇怪好得有些太離奇了。
“感覺,體內的蠱蟲,像是沒了一樣。”
身體的力量一點一點在涌現,一股充沛的精氣流竄在四肢百骸。
林惜朝不動聲色,眸子仍舊鎖著她:“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
宋伊投入他的懷里,男人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彼此之間的呼吸交織在一塊兒,纏綿悱惻。
只是,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宋伊緩緩睜開了眼,眸色流淌著難辨的晦暗。
叫她現在有些難受的,是和喬獨處的時間。
喬依舊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工作,對她也沒有再次逾越,搞得宋伊自己都納悶了,上次是不是自己出現的一場幻覺?
但喬看她的眼神卻和那次無異,恭敬卻疏離。
“夫人,您的快遞。”喬從外頭拿來一個黑色的長方形的包裹。
宋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眸色閃了閃,接了過來:“你去看看小白。”
喬彎了彎腰:“是。”
等喬走遠,宋伊這才拆開包裹,是祁少白寄來的文件,快速掃描了一眼,東西的確比林惜朝的那份多了不少,比如喬從小到大的經歷、談過幾個男人,分別都附了照片。
只是,這些對于她而言,沒多大用。
翻看的速度越來越快,一張照片從里面掉了出來,宋伊伸手去撿,眼前陡然出現一雙蹭光瓦亮的皮鞋,緊接著,皮鞋踩了上去!
宋伊將文件收好放在沙發上,抬頭,眼睛瞇了起來:“你怎么來了?”
“你背叛了我。”
男人暗沉的眸子似乎凍著寒冰,直直地看向眼前的女人。
她臉上的起色似乎好了不少,紅潤許多,看上去比以往有了肉感,看來這陣子林惜朝將她喂養的很好。
宋伊冷嗤:“我好像從來都沒有和你在同一條戰線上吧。”
他腦子沒被門縫給夾過吧!
司宣沉聲道:“體內沒了蠱蟲,說話硬氣了不少。”
等等,他剛才說什么?!
“我體內,沒了蠱蟲?!”宋伊驚訝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怎么可能?
“這是怎么回事?”
司宣瞳孔微瞇,像個掃描儀似乎想要將她從里往外看個透徹:“你真的不清楚?”
“我該清楚些什么?”
“夫人——”
喬陡然插了進來,小白睡眼惺忪地跟在后面,低低地嗚咽著。
“剛才先生給我電話,說他有一封重要文件忘記拿了,待會兒來取。”
宋伊狐疑地看向喬,她臉上神色自然從容,說得話也是無懈可擊。
林惜朝剛出門十分鐘,半途回來取文件,再正常不過。
只是,為什么,內心那股對于喬的不安正在逐漸擴大呢?
司宣視線靜靜的看著宋伊蒼白的小臉:“有空,去看下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宋伊突然感覺眼前暈眩起來,所以在她昏迷的過程中,還是白頌兒將她肚子里的孩子拿來救她了?
天,她竟然在短時間內,害死了兩個胎兒!
在不知不覺間,她的雙手早已沾滿鮮血!
“我現在和你走。”宋伊發覺,她根本無法抑制得住手指的顫抖。
喬走上前阻攔道:“夫人,先生馬上就回來了,您可以等等。”
“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和林惜朝無關。”
她有時候真的搞不懂眼前的女人,明明想著她死,卻還能在這里阻攔她,司宣的惡名向來A國的每個市民都有所耳聞。
“夫人,您和別的男人走了,先生回來是會難過的。”
“......你敢拿林惜朝來壓我?”
“夫人,我只是一個仆人。”
“那就記好你的身份,我不想聽你再多說一句話!”宋伊被她無畜的話語勾得火氣竄了上來,不要總是用這種死人的口吻和她說話!
“伊伊——”
林惜朝提著公文包,從門外緩緩走了進來,俊美五官上的神色藏匿在光與影中,低沉的嗓音無形中叫人心驚膽戰。
宋伊呼吸一窒,心下疼得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