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言也起身走到王蓉婳身后,看到那張雪白的紙上,寫著一行娟秀好看的字:不喜嬤嬤指手劃腳,嘮嘮叨叨。頓時好笑得搖了搖頭,“你有這個心思自然是好的,但也不必凡事都記到紙上,這些個事情,當然是要印在心里最為妥當,畢竟往后,你我兩人可就是最親近之人,難道你以后還要每日翻出這些個筆記來研讀嗎,夫妻相處可不是鉆研學問。”
王蓉婳沒成過親,幾乎連戀愛都沒有談過,自然不知道夫妻之間該如何相處,頗為苦惱地拿毛筆撓了撓頭,對著顧惜言說道:“我這人記性不好,我怕我一個不小心惹怒了你,你會生我的氣。”
顧惜言頗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小妻子,抽出她手中的筆,將她轉(zhuǎn)過來,面對著自己說道:“你是我的妻子,就算你惹怒了我,我也不會生你的氣,只要不是觸及我底線的錯誤,我都會原諒你的,你安心就是。”
王蓉婳頓時又不好意思了,自己似乎又做了件傻事呢,但想了想,便又抬起頭,真誠地與那顧惜言說道:“我是第一次做人家的妻子,或許有許多不足的地方,但我正在努力當中,希望咱們以后相處愉快。”
顧惜言也是一本正經(jīng)地回道:“雖然我不是第一次做人家夫君了,但第一次似乎做的挺失敗的,為了不會重蹈復撤,也希望你也不吝嗇地指出我的毛病。”
王蓉婳聽著顧惜言這般說著,倒是微微松了口氣,現(xiàn)在最起碼自己的夫君還是比較好溝通,也挺寬容的一個人,雖然從三姐姐的經(jīng)驗來看,他似乎是一個工作狂,但不知道哪位名人說的好,好男人都是需要自己慢慢調(diào)教的,至少顧惜言的底子還算不錯,沒有她最難以忍受的小三在左右,別的什么的缺點,便都可以慢慢矯正過來的。
顧惜言雖說是在休婚嫁,但朝中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放任不管的,每日還是要抽出些時間去看一些差吏們送來的公文,他又與王蓉婳囑咐了幾句,便往那書房中去處理今日的公務去了。
其實王蓉婳必須是要檢討一下的,她原先一直不那么清楚自己的三姐夫到底是做什么官職的,每日里竟會是如此的繁忙,直到他已經(jīng)鐵板釘釘?shù)氖亲约旱姆蚓耍排c李氏詳詳細細地問了顧惜言的情況的。
顧惜言一向受皇帝陛下器重,原先一直是統(tǒng)領(lǐng)著皇帝的禁衛(wèi)軍的,記得有一年冬天很冷,上京的災民比往年翻了好幾倍,皇帝陛下覺得下面的官員辦事不利,還特意派了他去處理這個事兒,當時王蓉婳年歲還小,聽著王蓉琴說起的時候,只覺得這三姐夫挺可憐的,人家躲都躲不及的爛攤子,他卻還得去撿起來,現(xiàn)在想想,他也真算是福大命大,還好后來災情控制住了,不然皇帝定會治他個辦事不利的罪名。
后來顧惜言又被調(diào)到了刑部,做了刑部郎中,相當與現(xiàn)在的人民法院院長,變相的來看,應該是升官了,畢竟刑部郎中可是個實權(quán)相當大的一個官職,可隨之而來的便是公務也繁忙了許多,每日都要處理上百個案件,也難怪王蓉琴會有閨怨了,夫君榮升了不僅沒有嘗到任何好處,甚至連面都見不太大了,也難怪她一直懷不上孩子了,夫妻相處的時間太少啊。
顧惜言離開之后,王蓉婳便趁著這空當處理一些必要的事情,便讓綠豆與白芷陪著她到她們夫妻二人所住的院落仔細觀看了一下,現(xiàn)今她們二人所住的地方依然是原先王蓉琴與顧惜言住的那個院子,但后來林氏覺得王蓉琴畢竟是在這里去世的,終歸不吉利,所以整個院落都大大整修了一番,房間的格局也改變了許多,所以對于王蓉婳來說,現(xiàn)在她住的地方,可以說是又熟悉又陌生。
院子的名稱從原來的致遠居改成了寧馨居,一進院子的大門,便是一個很是寬敞的正院院落,院落的左右分別是東西廂房與耳房,中央是一個大廳,平日里待客議事便都是在這里,下人們的住所都在大廳的后頭,跟小廚房、茶水房、庫房同在一處。
將自己的住所基本繞了一圈之后,王蓉婳總體感覺還算不錯,雖然原來她在侯府所住的院子也挺不錯的,但跟這院子比起來,那可就是大巫見小巫了,因著重新翻修過,整間院子都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院落中也栽種了許多鮮亮的植物,讓人一進到里頭就覺得身心舒暢。
王蓉婳在大廳中坐下,讓董嬤嬤召集了這院子里所有的下人,丫鬟仆役們從新夫人進門前就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聽到她的召喚,便急急放心手中的活計,聚集到了大廳中。
王蓉婳坐在正中央,先是受了眾人的請安行禮,待她們起身垂首站立好后,這才開始慢慢觀察起她們來。
因著顧惜言不喜歡嬤嬤伺候在身邊,所以大廳內(nèi)站立的幾乎都是十一到十八歲,面容姣好的丫鬟們,隨身服侍顧惜言的小廝長隨們都只在門外院子里候著,并不進到廳里來。若不是王蓉婳知曉顧惜言沒有任何通房與侍妾,恐怕真的會懷疑他養(yǎng)這般多花樣年華的少女在身邊到底是何居心。
但其實王蓉婳也的確是誤解了,林氏是一直致力于往自家兒子房里塞人的,原來王蓉琴還在的時候,是因為她進門許久都沒有懷孕,作為婆婆,林氏自然會著急,便不定時就會往二房里塞進一些姿色不錯的丫鬟,希望能讓顧惜言看中,先生個庶子出來也好。
但林氏的希望卻總是在落空,顧惜言忙得連自己的老婆都沒工夫陪了,更別說去看別的鶯鶯燕燕了,雖然那些個丫鬟剛進來的時候都是抱著那么些希望的,希望能被二少爺看中,一朝母憑子貴,飛上枝頭變鳳凰,但在她們發(fā)現(xiàn)連二少爺?shù)拿娑几疽姴恢螅芸毂愣际耍簿蜐u漸消了這個心思,好好在這里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了。
“所有的下人都已經(jīng)到了這里了嗎?”王蓉婳看了眾仆役一會兒,這才轉(zhuǎn)頭問道一旁面色肅立的董嬤嬤。
董嬤嬤微低了頭,恭謹?shù)鼗氐溃骸盎囟棠痰脑挘旧隙家呀?jīng)在這里了,除了……”說到這她稍稍停頓了下,看了王蓉婳幾眼,見她面色如常,這才又繼續(xù)說道:“除了照顧小少爺?shù)膸讉€丫鬟和嬤嬤……”
王蓉婳自是知曉董嬤嬤怕她心中介意,才會這般吞吞吐吐的,她倒也也不在意,大度地說道:“小少爺身邊離不開人,那倒不是她們的錯了。”
王蓉婳這般說完,便又將視線轉(zhuǎn)回到那一幫子丫鬟們身上,許是她方才表現(xiàn)的還算和氣,眾丫鬟們面上的緊張之色稍稍緩解了一些,那些膽子稍大一些的,也敢抬頭偷偷打量這位新進門的二奶奶了。
“原先這院中沒有年長的嬤嬤,那是誰管著你們的?”王蓉婳掃了她們一眼,這才緩緩開口問道。
站在最前頭的兩個年歲稍長的丫鬟聽見王蓉婳問話,便一齊上前一步,恭敬地與王蓉婳行了禮,其中那個瓜子臉,穿著一聲桃紅色衫裙的丫鬟先開口說道:“回二奶奶的話,奴婢名叫采芹,原是在二少爺與原二奶奶身邊伺候的丫鬟,與我一起的還有三個姐妹,分別是采薇、采菱、采蕓,都是二少爺與原二奶奶身邊的一等丫鬟,原先院子里的丫鬟仆役們都是金嬤嬤管著的,但自從原二奶奶離開了之后,金嬤嬤也病了,就由咱們姐妹四人代管著,采菱和采蕓因被分配去照顧孫少爺了,所以平日里還是我與采薇管的多一些,我主要是管院子里頭的那些個二、三等丫鬟的。”
王蓉婳聽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便又看向另一個穿嫩綠色衫裙的圓臉少女問道:“你就是采薇?”
那喚采薇的圓臉丫鬟顯然沒有采芹那般口齒伶俐,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回道:“回二奶奶的話,奴婢是采薇,奴婢平日里主要是管那些個做雜役的小丫鬟以及浣衣丫鬟的。”
王蓉婳點了點頭,又開口問道:“可有這院子里所有下人的名冊?”
“回二奶奶的話,是有的,原二奶奶在的時候,就讓金嬤嬤記錄過一份,您若是想要,奴婢馬上給您去拿來。”采薇連忙上前說道。
“這倒是不急,等會兒散了以后,董嬤嬤隨采芹去取一趟便是。”王蓉婳擺擺手,隨意地說道,卻是寥寥幾句,就已經(jīng)把權(quán)利重心給轉(zhuǎn)移了。
那采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卻也是恭敬地應了,并沒有任何怨言。
王蓉婳也不去管那采芹,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雖然府上都有你們的名冊,但我畢竟是初來乍到,往后也需要你們眾人伺候我,便趁著今兒這機會,你們一個個上前,與我報了姓名與職務,也好與我有個臉熟,往后見著了,也便知道是我院子里的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