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姚氏身子不好沒有過來,李氏倒是客客氣氣地與她送了紅包,等到給長輩們行過禮后,就輪到她們這些小輩給杜氏見禮了,杜氏也是早早便準備好了見面禮,顏色各不相同的荷包福袋,里頭鼓鼓囊囊地不知裝了些什么,反正王蓉婳拿到手的時候偷偷掂了掂,分量還不輕呢
新人進門的新鮮勁兒沒幾天就過去了,接下來還得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有紅豆在,王蓉婳這里永遠不會消息閉塞,聽說那杜氏閨訓十分嚴謹,伺候地方氏服服帖帖,讓人一點兒錯處都挑不出來,只不過與王卿俊相處上還是那般地相敬如冰,聽說新婚剛回門回來,那王卿俊就去了族學里住,說是要等到會試的成績下來,再回候府,可把那方氏氣得夠嗆。
從多方途徑輾轉得知,王蓉婳也總算知曉了王卿俊為何對待杜氏的態度如此冷淡,原是王卿俊房里頭有一個特別得寵的通房丫鬟,可不巧的是,在王卿俊成親前半個月居然診出懷了三個月的身孕,這可讓方氏很是著急上火,新媳婦還沒進門呢,就要準備著當后媽了,方氏為了親家往后不會對他們有諸多怨言,當機立斷地給那丫鬟灌了墮胎藥,小月子還未出呢,便讓她的爹娘將她領了回去,那王卿俊知曉之后當然是大發雷霆,先別說那丫鬟伺候了他這么久,難免有些感情,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親生骨肉啊,竟是不知會他一聲就給做掉了,王卿俊不能跟自己的母親發脾氣,就把這股子怨氣一股腦都撒在那新媳婦杜氏頭上了,也只能說那杜氏運氣不好了。
春闈很快便放榜了,出乎大家預料的是,忠勇侯府的兩位少爺全都落榜了,那王卿俊落榜本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可王卿荀當初秋闈的時候可是中了亞元的,這次落榜,倒也是讓許多人微微吃了一驚。
有人愁自然也有人歡喜,那穆敬霖不管是不是有真才實學,反正這運氣就是極好的,會試合格了,名次還頗為靠前,有了參加四月中旬殿試的機會。她這個年紀就已經是貢士,在大祟朝還是很少見的,那平王妃王淑凝更是在府上設宴擺了好幾十桌,大大地慶賀了一番,這平王府的風頭倒是一時無兩。
看著別人家兒子的風光,作為母親的方氏與許姨娘難免傷心難過了一陣,那方氏雖是早早知道自家兒子考上的希望渺茫,但依舊在眾人面前哀聲嘆氣了好幾天,不過她也不過就是裝裝樣子,畢竟名落孫山的不止她兒子一個人,那個整天自詡才學第一的小子,不是也沒考上嗎,人就是這么奇怪,自己不行,也巴不得別人跟自己一般不行。
許姨娘卻是真真的痛心了好一陣子,那許未發作的心疾病也是突然嚴重了起來,連著躺在床上好些時日,請了許多的大夫也不見好轉,那王卿荀倒是沒有像眾人想的那般自暴自棄,自從知曉自己落榜以后,只是深居簡出,外加照顧生病的許姨娘,外頭那些個流言蜚語一律不管,卻好似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
王蓉婳曾去看過許姨娘一次,那王卿荀和王蓉菲都陪侍在一旁,王蓉菲的小臉憔悴了許多,眼睛也是又紅又腫的想來很是擔憂自己的娘親。
那王卿荀卻是有些讓王蓉婳刮目相看,她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一絲郁郁不得志的神情,神色淡然的很,當然她也不會自討沒趣地去提那春闈的事兒,只是覺著自己這個異母哥哥真的沉穩了許多,下次的科考,說不定便會一鳴驚人了。
不管遇到了多難的事兒,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王卿俊和王卿荀雙雙落榜,但各人卻早已想好了自己以后的路,王卿俊不準備再參加三年之后的會試了,他已經有了舉人功名,自己也知曉自己不是塊讀書的材料,靠家里頭的關系疏通一下,倒也還能外放當個知縣什么的,苦雖然說苦了一些,但若是運氣好,以后的官途也是可以很順暢的。王卿荀則是繼續苦讀,準備三年以后再參加會試,他年紀還小,僅僅一次的考試失利不不能代表什么,以后的路還長著呢。
這時節最運氣最好的就算是那穆敬霖了,殿試過后,那老皇上似乎也是避嫌,并未給自己的孫子太好的名次,只得了一個三甲四十二名,“賜同進士出身”,不過這樣一個名頭對于穆敬霖來說實在是不算什么的,只是他現在這個年齡,雖然有了功名,但能擔任的官職屈指可數,不過他也算是有些志氣,思慮了良久,便同皇帝陛下自請去那泉州做推官。
這“推官”雖只是一個正七品的小官,掌理刑名、贊計典,但著實是一個比較有挑戰性的職位,穆敬霖這般做,也是想多多磨練一下自己,為往后在官場上積累更多的經驗,那平王妃雖不舍自家兒子去那么遠的地方吃苦,但也知道他兒子的倔強性格,便沒有橫加阻攔,只是默默幫她準備著一切。
許姨娘的病在菡萏初開的時候漸漸好轉了起來,只是這一病,那本是十分的顏色,生生地折損成了七分,許是終歸不再是少女年紀,與那雙十年華的何姨娘站在一起,總是落了下成,那王翀君也是許久未去過許姨娘房里了,倒是那何姨娘隱隱有了些獨寵的勢頭。
王蓉敏是生在立夏的,過了今年生日之后,她便已年滿十四歲了,在眾多還是半大孩童的姐妹之中,隱隱有了那少女的姿容,雖然不是那么明艷的美人,但那股子恬靜的氣質,也是男人們很是喜歡的小家碧玉。
方氏打著讓她進宮的如意算盤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因著三年一度的選秀日子漸進,她還特意請了那范嬤嬤,旁敲側擊地與她說了一下王蓉敏的情況,就是想知曉那王蓉敏有否選上的機會。
范嬤嬤何等精明的一個人,那方氏說了開頭她就已經猜到了她的目的,只是一個勁兒的與她繞彎子,卻是什么有用的東西都沒說,回去與那唐氏說起方氏的打算,倒是讓唐氏頗有些意外。
“你的意思是,老三媳婦想讓那敏兒進宮去?”唐氏雖然一直都不怎么待見自己這個庶子媳婦兒,但卻沒想到她竟是有如此荒謬的打算。
范嬤嬤點了點頭,緩聲說道:“我也不是不看好那四小姐,雖說她模樣品性都是好的,只是那性子,進了宮里頭也只有被人欺負的份,若是運氣再差點兒,那可是會有性命之憂的啊。”
唐氏知道那范嬤嬤是過來人,最是清楚宮里頭那些腌臜事兒了,贊同地點點頭道:“敏兒雖然是個庶出的,但也是一個老實孩子,我這個做祖母的,怎么能看著她走這樣一條路呢,只是我若是貿貿然插手她的婚事,難免老三和她媳婦心里頭都會有些想法。”
“老太太,那三奶奶為何要把那四小姐送進宮里去啊,不還是為了省下那一份嫁妝,她可是比咱們還要了解那四小姐的性子的,應該也知曉她這綿軟的性格是不太可能在眾多秀女中脫穎而出,被皇上選中的。”林嬤嬤在這候府這么多年,各個主子怎樣的性情,她都是了如指掌,一語便道破了方氏如此做的意圖。
“這我也明白,終歸是小門小戶出來了,不如那些大戶人家的大氣,庶女的嫁妝都這般斤斤計較。”唐氏皺著眉頭說道,她不喜方氏,與她家的門第也有一定的關系,她一直都堅信,只有良好的家事,才能真正教育出一位有見識的閨秀,這也是為什么她對府上的那些個小姐們如此嚴格教導的原因。
“其實老太太何不好好挑選一下本次高中的那些學子們,里頭定是有一些家境貧寒的學子,他們雖然是有了功名,但若真要入朝為官,朝中要是沒有官員照拂,又沒有銀錢上下打點,那也是極為困難的,咱們候府的庶女下嫁給這些人,那可是他們的福氣呢,他們求都求不來,又怎么會在乎一點點嫁妝呢,老太太到時候大不了便大度地給那三奶奶貼補一些,她定也不會再有什么話說了。”范嬤嬤雖不很明了這候府的形勢,但出謀劃策這種事她可是做了一輩子的,很快便幫唐氏想好了這樣一個好主意。
唐氏思量了片刻,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便先派人去仔細打探了一番,在眾多考中的學子中著實挑選了一遍,才選中了一個叫呂若君的學生,經過殿試以后,她得了三甲第五十八名的名次,賜“同進士出身”。
但此人家境頗為貧寒,今年二十有三了,但依舊未娶妻,父親早年得病而死,家中還余一老母和一幼妹,她母親含辛茹苦將他養大,家中境況艱難,卻是砸鍋賣鐵也要供自家兒子讀書,那呂若君也算是爭氣,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倒也是讓她考中了進士,雖說名次不是非常好,但對于他這樣家境的學子來說,已是很不錯的成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