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直到上花轎,沈嘉芫都沒有服那碗藥,即便后來許媽媽幾番勸解,她依舊拒絕。
這樣的大日子,她不能出差錯,否則會貽笑大方。
不管是沈家還是齊家,都容不得她當眾損顏。
迎親的過程很熱鬧,沈嘉芫的容顏掩蓋在喜帕下,只能看到周邊許多移動的的雙足,耳旁皆是喧鬧的歡笑聲與鞭炮聲。
坐在轎中,方才閨房里安沈氏、蔡氏。沈嘉芊等人的話似乎還縈繞在耳。
往后,她就是齊家的人了!
這個認知,必須要有意識,她該學個正經妻子的職責,做普通媳婦該有的行為。
三姐姐說,婚姻總是要經營的,原先沒干系的兩人被命運綁在了一塊,就不會是輕易能分開的。
為了自己好,亦為了將來,必須籠了丈夫的心。
齊天佑么?
坐在轎中輕晃著,似有輕微的馬蹄聲入耳,沈嘉芫知曉,他必然是在前方的。
不知,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親事隆重,從沈延伯府至齊乾公府,特地繞了大半個城,待等落定有喜婆攙扶沈嘉芫下轎的時候,有紅綢塞到她的手里。
即便看不清,但亦能清晰的感覺到,這內外兩道,全部都擠滿了看熱鬧的賓客與仆婦。
在喜堂拜過天地,就七拐八繞的往新房走去。
沈嘉芫腳下的步子突然一個踉蹌,好在旁邊的喜婆不露聲色的扶住她,只覺得雙腿無力。昏眩來襲。
這是怎么了?
剛才進齊家大門的時候,就有過陣子昏眩,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就倒去,她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直以為是因為轎中顛晃所致。
可現在,她清楚的感覺到,很不舒服。胃里更是非常的難受。
“奶奶仔細腳下。”
她是新娘子,哪里能摔得?
感受到旁邊喜婆扶著她胳膊的力道重了些,似乎有意要自己靠在她身上,沈嘉芫細微的“嗯”了聲,表示清楚今兒的嚴重性,但身子卻強忍著軟力直了起來。
她若是在還沒進新房,就失儀于眾人眼前。往后怕是就不用見人了。
走在紅綢那段的人,似乎察覺到了旁邊人的不適,有意放緩了腳步。
待等好不容易進了屋子坐到紅色的新床上,沈嘉芫只覺得整個后背都汗濕了,尖銳的指甲刺入掌心。將那份暈眩的感覺壓下,好不容易清醒了幾分。
周邊總圍著許多女子的議論聲和笑聲。
眼前突然一亮,頭上的蓋頭被揭起,耳旁隨之響起眾人贊美新娘子的各種吉利話與祝福新人百年的言語。
將喜稱遞給旁人,齊天佑望著濃妝的妻子,面若姣好,臉頰上透著幾分紅暈,眸光里帶出幾分迷茫與新奇,有種懵懂的惑人感。
她低垂的姿勢。露出雪白的秀頸。
只是習武人敏銳的感官,讓他知曉對方急促的呼吸里,透著幾分不同尋常的緊張。
坐到床上后,起初的腹中的那份戳傷啃絞的感覺沒有減輕,反倒是越發濃烈。
沈嘉芫終于注意到了不對勁,這不可能是沒睡好精神不濟所導致的
虛弱。而是肯定吃錯了東西。但是她沒有服藥,難道是那些清粥?
她此刻在袖中的雙拳握緊,亦沒心思去打量眼前的景象,只是由著喜娘步步完成禮儀,聽著屋里擠著的眾人取笑。
終于到了合歡酒的時候,她不能不舒開右手,接過龍鳳銀杯,與身旁同在坐床的男子交手飲下。
胳膊相纏分開的時候,齊天佑的目光突然微緊,注意到妻子食指上的粉色蔻丹上染了絲腥味的紅色。
目光直直望向淺笑的她,突然回想起方才路上她突然的踉蹌,她不舒服?
那嬌紅欲滴的紅唇抿得緊緊,似乎在刻意壓抑著什么。
有了這層認知,齊天佑很快就打發了屋里湊熱鬧的人。
眾人退出去,徒留他們兩個并作在紅帳下。
女子面色恬靜,唇角依舊帶著淺笑,沒有左顧右盼,同方才無異。
他的余光注意到這些,便站起身來,“我先去酒席上。”
已為人妻的思想占據在沈嘉芫腦海里,亦跟著要站起身來相送,“二爺,”只是話沒說完,隨著直起的動作,身子就往旁處偏去。
齊天佑正要扶她的時候,只見少女已經重新穩好了身子,端莊規矩的站在腳踏板上,沖他露出抹歉意的笑容,低低解釋道:“坐的太久,妾身失態了。”緊了緊下唇,她故作無恙的走下,似個賢惠的婦人般柔聲道:“二爺少吃些酒。”
沈嘉芫的眼中,新郎俊逸的容上波瀾無狀,亦不知是否惱了自己行徑,只聽他淡淡“嗯”了聲才往外走去。
沈嘉芫見新房的門合上,身子才后退兩步,單手撐在身后的床上,慢慢坐下,腦袋靠在床柱上,有些瞇眼。
門外的身影停了會,看著里面虛弱的女子,轉身離開了院子。
她既不想表露出來,自己又何必去拆穿?
沈嘉芫這松懈下來,那股難受與難耐就格外的強烈,她一手按在腹處,似乎整個身子都由床柱支持著。若不是臉上的胭脂抹得厚了,此刻必然是蒼白如紙。
她今日才過門,可不能就攪得齊家不太平。
再者,齊天佑已是她的丈夫,要讓他知道,自己偏偏就今天不舒服,會不會誤會是對他的不尊重?
無論換了什么環境,沈嘉芫都只想將日子過好。
怎么,也得忍過這陣子。
迷糊間,似聽到有叩門的聲音,沈嘉芫勉強坐起,但見來人是香蕾亦就沒再強撐。
“姑娘,您怎么了?”
香蕾方進門就看到自家主子無力的斜靠在床上,眼眸微瞇,似乎分外的難受,急急的就沖了過來。
“是不是累著了?剛剛又磕頭又跪拜的,您今兒就沒吃多少,肯定是受不了的。”
沈嘉芫搖了搖頭,“你倒杯熱水來,別驚動別人。”
香蕾點頭,伺候沈嘉芫飲了點水,替她輕拍著后背,溫柔道:“姑娘可好些沒?要不,奴婢去尋點吃的來。”
“不用。”
她著實不想多說話,想閉目養神會,但卻見溫氏推門走了進來,不由喊道:“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