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了起來,叮鈴鈴的一陣,原本空曠寂靜的學校瞬間就熱鬧了起來,學生的歡呼聲從每一個教室傳來,然后是逐漸從教學樓開始往外涌的學生,嬉笑打鬧著,每個人臉上的笑容都是相似的,單純而又快樂。
金元茹舔了舔下唇,看著方爾說道:“你知道呀?”
“你覺得我不知道?”方爾輕笑一聲,眼底卻沒有笑意。“說要吃早飯的是你,要消食的人也是你,你做的這么明顯我能不知道?”
時不時的有學生從她們身邊走過,許是極少見到穿著打扮這么成熟的人在校園里,他們都會側目看一眼,然后又跑開。
身邊的人沒有出聲,方爾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他不會來的。”
“你怎么知道?”
方爾笑了笑:“我上次在病房里面說他不會來了,他沒來,現在也是。”想了想方爾加上一句,“我了解他。”
金元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什么呀,林森今天不是來醫院了?要不是你……”
她還要在說些什么,語氣有些急切,方爾打斷:“對啊,我都這樣了,你為什么還是想要讓我們兩個重新好?”
方爾的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因為你們都走了那么多年了啊!”金元茹義正言辭,有一種要通過這種肯定的方式將自己的觀念傳輸到方爾腦海里的感覺。
方爾眨了眨眼,側過頭認真的看了金元茹一眼:“談了八九年的都能分,我為什么不能?”
“那怎么能一樣,你們之間經歷了那么多……”她說道最后自己都急了起來,“你覺得你自己還能忘掉林森嗎?還是你覺得你自己還能和另外一個男人結婚?”
看她這么認真的模樣,方爾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只是稍微埋下頭的時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苦澀在眼底流露。
“你笑什么呀!”
方爾直起腰,斂了笑:“笑你天真啊。”
“……”
方爾認真看著金元茹,一字一頓:“我其實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很成熟冷靜的人,今天才發現我看錯了。”她撇開眼神,落在遠處的教學樓上,“你覺得經歷的多和時間長短有關?還是你覺得你愛一個人,就必須和他結婚?”
金元茹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你還愛著林森?”
方爾蹙眉:“這不是一回事,你別混為一談。”
身邊安靜了一會兒,過了半晌,方爾聽見金元茹的聲音,小小的和平時咋咋呼呼的模樣大相徑庭:“明明相愛為什么不能在一起?”
這個問題太難了,方爾在心里想,金元茹為什么總是問這么難的問題呢?于是她繞過了這個問題,說了自己想說的。
“世界上沒有那么多理所當然,你覺得一對情侶好的像是一個人,可下一秒也會因為芝麻大點的小事吵得面紅耳赤,也不是愛情長跑時間過了就一定會結婚。”方爾微微垂下視線,聲音輕輕的,“結婚二三十年的都能離婚,說什么愛不愛。”
方爾也理所當然過,理所當然的覺得自己和林森會結婚,會在一起到老。
話題一下子悲傷起來,金元茹的情緒也傷感起來,像是個執迷不悟的孩子一般,她追著問:“那你以后會結婚嗎?”
她本來以為方爾至少會猶豫,可沒有,方爾想也沒想就說出了答案。
“會。”
金元茹努力睜了睜眼睛:“為什么?”
“難道就因為分了一次手你就要我孤獨終老?”方爾咧嘴笑。
“不是……我是說……”金元茹皺了皺眉。方爾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還是第一次這么有大姐姐的感覺呢。”
莫名的,方爾想抽一根煙:“有煙嗎?”
金元茹一愣,摸了一下身上的幾個口袋:“沒有,好像在車上,你要嗎,我去給你拿。”
“算了,”方爾拉住要離開的金元茹,“也不是什么必須的東西。”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傷感,金元茹不知道她是在說煙還是人。
兩人沒有急著離開,上課鈴聲過后所有的學生又都回了教室,兩人找了長椅坐下來,靜默的坐著。
金元茹忍不住側眼看方爾,她總覺得方爾看起來和以前不一樣了,說不出來的不一樣,她蹙眉想了好久,總算是想起來該怎么表達了。方爾看起來更加有女人味了,不是那種雌性荷爾蒙,而像是一壇好酒,以前的方爾總像是一個穿著大人外衣的孩子,而現在從里面到外面,她都是如假包換的成人。
你能從她的氣質和眼神里看出來她的沉穩和魅力,只是……金元茹有些傷感的想,那個釀酒的人已經不在了。
“你說,結婚是為了什么?”方爾忽然說道。
因為之前聽了方爾的那些說法,金元茹說出答案之前免不了多想想,可是因為這些新的觀念,反而讓她原本最想法給模糊掉了,想不出來答案。
方爾笑了笑:“沒事,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金元茹抿了抿唇:“我看見過的婚姻一共有兩種,一種是嫁給金錢,一種是嫁給愛情。如果你有了面包,結婚當然是為了愛情。”可因為她說的過分的理所當然,方爾有一絲莫名的心虛。
嫁給愛情?方爾笑了笑,對啊,以前她也覺得結婚就是為了嫁給愛情,可是現實本來就是一個殘忍的詞啊。
“我覺得,結婚就是為了生孩子。”
金元茹一愣,沒有料想到她如此簡單粗暴的解釋方法,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誰說的結婚是為了生孩子?”
“那你不結婚就生孩子。”
金元茹瞬間被方爾堵到埡口無言,她張了張嘴又合上,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明明一個話題才剛剛開始,方爾卻沒了談興,她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俯視著金元茹:“走吧,再晚過去就忙不急了。”
兩人坐回了車上,開著導航一路往白城走。車子啟動的時候,金元茹好像聽見方爾說了一句‘我就知道他不會來’,可等她轉頭去看,方爾卻一臉的風輕云淡,金元茹覺得自己可能是幻聽了。
車子平穩的駛出A市,一路太遠,金元茹有是個閑不住的,她偷看了方爾好幾眼,開始搭話:“我聽說你們家的房子以前被買過一次?”
方爾閉著眼睛在休息,聞言睜眼看了金元茹一眼,意味深長的說了句:“你知道的到還挺多的。”
“我可沒有刻意去打聽啊,”金元茹立馬撇清關系,“我也是無意間聽說的。”
方爾重新閉上了眼睛,一副沒什么興趣的樣子。可腦袋里卻回憶起了去年回白城的時候的模樣,霎時間有一種時過境遷的錯覺。不過才一年,可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可謂是天翻地覆。一個人心累的時間是多久,別人方爾不知道,她知道對于自己來說是一年。
金元茹忍不住又問了句:“你以后真的會和別的男人結婚?”
這一次方爾并沒有急著回答,不過到最后的答案去和一開始的一致。她輕輕‘嗯 ’了一聲,“注意開車。”
金元茹也知道她這是煩了,默默的閉上了嘴。
到白城的時候方爾已經睡著了,金元茹卻是有些興奮起來,一路來的風景很好,正好是春夏交際的時候,應季的花朵開了一路,過來的路上還有一片山,隔得即使有些遠,她也看見了那滿山的花,她還專門停車拍了幾張照片。
“哇——”金元茹眼里泛著光,看著窗外一大片的金黃色贊嘆不已。
方爾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怎么了?”
金元茹的聲音里還帶著喜意:“你快看外面,好多花!”
方爾放眼望出去,就看見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田,一時間又有些震撼。她也好久沒有看見過這種場景了。
“這是油菜花,沒見過?”
“沒見過,”金元茹眼睛都快望出去了,一邊和方爾說這話,“我旅游一般都是出國,還沒在國內怎么玩兒過,我還以為中國都跟A市一毛一樣呢。”
“……那你是不是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個富二代?”
金元茹回頭看了方爾一眼:“我懷疑你在諷刺我。”
“可千萬別懷疑,我就是在諷刺你。”
“……”
不過二十分鐘后,車子在白城方爾家樓下穩穩地停下了。金元茹抬眼看了眼身側的樓層,又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那個沒有問出來結果的問題,嘴賤的問了句:“房子是林森給你買回來的?”
方爾側過身子看了她一眼,眼底沒什么情緒。
也對,方爾都沒有工作,自然沒什么錢,房子肯定是林森買回來的。這個答案金元茹已經在心底確定過了,不過是強迫癥的想知道答案,她掉過頭正準備解開安全帶。
“我自己買的。”
金元茹手一頓:“嗯?”可方爾已經下車了,扒在車窗看著金元茹笑得齜牙咧嘴,“我可不是那種依附著男人價值的女人,房子是我自己的存款,這么多年了總還是有些存款的。”
看她以這種態度說出來,金元茹抓了抓脖子,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可是心底有些什么釋然了。
人生是自己的人生,按照自己的意愿來不顧及別人的眼光,這就是最好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