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又是一年年末。在快過天令節(jié)的時候,卻發(fā)生了一件大事,令皇太極震怒!
皇太極當初繞道蒙古攻打北京,雖然和明朝簽訂了臨時的停戰(zhàn)協(xié)議,然而之前攻打下的永平四城卻已是大金的領(lǐng)地,雖然是讓幾個將領(lǐng)帶著一小支隊伍守著,由已經(jīng)降服的漢官繼續(xù)管著,然而終究不怎麼放心。因此皇太極回盛京之後思索再三,決定派阿敏前去駐守。
本來這駐守已然攻打下的城池,是沒有難處的。然而阿敏卻將平日裡在盛京養(yǎng)成的驕悍性子帶到了永平。初初進城,阿敏便因爲前來迎接他的儀仗只有一頂華蓋而發(fā)怒,大罵了前來迎接他的將領(lǐng)和漢官們。卻全然不顧平時皇太極出行也僅用一蓋,有時甚至還不用華蓋的事實。而對永平的降官、降民,阿敏更是一改皇太極之前試行的仁政,肆意搶奪財務(wù)、人口,故意擾亂已經(jīng)投降的漢人。不出幾日,永平城內(nèi)便已人心惶惶。
然而這些還算是輕的。阿敏素來好色,這回皇太極派他駐守永平,他還沒來得及帶自己的姬妾過去呢。因此搶奪了幾日財物之後,阿敏便開始在永平城內(nèi)物色起自個兒看得上的女人來。但是誰知他竟然看上了永平知府之妻黃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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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巧,本來黃氏是典型的大家閨秀,嫁給永平知府之後,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在後院之中操持家事的。然而阿敏前兒個剛因爲華蓋一事大罵了漢官,更是踹了爲首的知府一腳。阿敏本就是習武之人,力氣很大,登時就將永平知府給踢得吐了血。因此那日黃氏請了大夫來看診,因著藥店之內(nèi)人手也不夠,無法及時送藥,而黃氏又惦記著自個兒夫婿的身子,便親自帶著丫鬟去了藥店。哪知就被在街上騎著馬四處晃悠的阿敏給見著了,當晚就把她搶回了自己的住處。
但是這黃氏也是個烈性女子,不肯從了阿敏,當晚就自縊了!這永平知府痛失愛妻,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啊,更何況這知府平日裡爲官清廉,在永平城的百姓之中還有一定的威望,大夥兒聽說知府夫人被阿敏搶去且自縊了,當場就有了那些個血性尚存的年輕人開始與駐守在城內(nèi)的鑲藍旗士兵扭打了起來。要知道,當初皇太極攻下永平城後,那可是有言在先,肯定會施行仁政,絕不會輕易傷害百姓的。然而現(xiàn)在這個阿敏貝勒搶奪財務(wù)也就罷了,竟然爲了滿足自己的淫^欲,連知府夫人都給逼死了!永平城內(nèi)的百姓都開始陸續(xù)反抗起來!
再說這阿敏,快到嘴邊兒的那個美人兒竟然不識好歹地自縊了,他覺得晦氣極了。哪知這還不算,永平城裡的百姓還開始不服,紛紛抗議,甚至與鑲藍旗的士兵扭打起來!阿敏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更何況他一向視認命如草芥的,便不顧之前守在永平城內(nèi)的將領(lǐng)們的勸阻,下令屠城!
即使是信使快馬加鞭,皇太極在盛京收到這個信兒的時候也已經(jīng)是幾日之後了,永平城內(nèi)早已遍地血腥、滿目瘡痍了。自己好不容易在漢人那裡立下的信任,被阿敏這麼一鬧,頓時又化爲烏有!皇太極怎能不怒?他立馬召阿敏回了盛京,並且請了代善、莽古爾泰及嶽託、多爾袞等小貝勒一同商量對於阿敏的處罰。
代善及莽古爾泰等人原以爲皇太極這回召阿敏回來,定然也只是小小懲戒一番,不會怎麼嚴重。畢竟當初阿敏攻打朝鮮之時在朝鮮作威作福、四處掠奪財務(wù),甚至還搶了朝鮮王的幾個妃子,皇太極都沒怎麼重罰過他。及至後來他特特跟皇太極要去了朝鮮進貢來的那位美人,也沒見皇太極有多動怒。然而等到到了議政廳內(nèi),看見黑著一張臉、公事公辦的皇太極,衆(zhòng)人這才意識到這事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皇太極見他們都到了,沉聲道:“你們來了,阿敏的事情,你們都聽說了?”
衆(zhòng)人見情況不妙,唯有先稱是。
皇太極繼續(xù)說道:“阿敏他屠了永平城,然而這丟掉的可是人心!我之前苦心謀劃的一切都被他毀了!今後大軍所至,必然會遭到最強烈的反抗。原本可以輕易招降的城池,我們得多傷亡多少將士,纔打得下來?”
的確是這樣。這永平四城可不止是大金此次攻下的區(qū)區(qū)幾個城池那麼簡單,皇太極對永平城的百姓施行仁政,也就是在表明他自己的態(tài)度,若是漢人能夠歸降的話,就不用再受戰(zhàn)爭之苦,在大金的統(tǒng)治之下,照樣能夠歡歡樂樂地過日子。但現(xiàn)在阿敏貿(mào)然屠城,大金的暴戾之名就這麼坐實了。往後再攻城,恐怕不止艱難一點半點。
皇太極見衆(zhòng)人也不出聲,便繼續(xù)說道:“你們倒是說說,我該怎麼罰阿敏才妥當?嗯?”
這最後一聲拖長的聲調(diào)似是一把利劍,懸在衆(zhòng)人的心頭。然而阿敏畢竟是四大貝勒之一,若是他因爲這件事情被罰,那麼這大貝勒們的地位可怕是大不如前了,因此代善、莽古爾泰又怎會出聲?
於是在一片寂靜聲中,大家驚訝地聽見了多爾袞的聲音:“我覺得,阿敏哥哥這回可是犯了大錯,理應(yīng)要重罰纔是!”在衆(zhòng)人驚愕的眼神中,多爾袞渾然不覺、鎮(zhèn)定自若地說完了這番話,獲得了皇太極一個讚賞的眼神。
而代善和莽古爾泰雖然在心裡埋怨多爾袞的魯莽,但是多爾袞都表態(tài)了,他們又怎能不出聲?於是他們俱都出聲應(yīng)和。
真是兩隻老狐貍!皇太極在心中冷笑一聲,但說出來的話卻是誠摯動人:“阿敏的性子大夥兒都清楚,然而此次這件事情做的實在是有些過了!難道那些個漢人們的性命就不是人命了麼?況且這守業(yè)更比創(chuàng)業(yè)難,攻打下城池是極爲容易的,但是要人心歸順,那可就難咯!阿敏這回這麼一做,漢人們怎麼還敢歸順我大金?”說罷,他看了一眼代善和莽古爾泰,見兩人的神色略有鬆動,便放軟了語氣,繼續(xù)說道,“這處罰阿敏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毫耍銈兛刹灰治也唤饲椋疫@就再給阿敏一個機會。”
皇太極望向代善,待後者有些誠惶誠恐地看著自己,這才繼續(xù)說道:“此刻阿敏已經(jīng)帶兵返回,就駐紮在城外十里處,待得休整一番之後再進程。代善哥哥,就勞煩你跑一趟,若是阿敏肯自己認錯,那我便從輕發(fā)落。”
代善連忙應(yīng)諾:“大汗嚴重了!我馬上便去!”
皇太極點了點頭,瞇著眼睛說道:“若是阿敏他不認錯的話......那就休怪我......”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是接下來的話大夥兒心中都明白。他們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了一個想法:大汗怕是要開始收拾阿敏了!只盼著阿敏能夠認罪,不要死犟纔是。
然而阿敏若是肯輕易認罪,那就不是阿敏了。
盛京城外的帳篷內(nèi),任憑代善如何勸說,阿敏就是不承認自己有錯:“那些個南蠻子,竟敢跟我鑲藍旗的士兵打起來,這樣的人,留著也同我們不是一條心,還不如殺了乾脆!”卻絕口不提自己在永平內(nèi)乾的那些個荒唐事。
代善嘆了一口氣:“阿敏啊阿敏,你還不明白麼,如今大汗怕是要收拾你了,這才尋了這麼一個由頭。我勸你還是先嚥下這口氣,認下這罪!”
阿敏勃然大怒,摔了手中的茶盞!他走到坐著的代善跟前,怒氣衝衝地說道:“若是照你這麼說,他皇太極是鐵了心要收拾我了,我認不認這罪,又有什麼相干!代善哥哥,你請回吧!”
見阿敏這冥頑不靈的樣子,代善的頭更大了:“阿敏!你就聽我這回,先服個軟不行麼?”
“自然是不行!”阿敏冷笑一聲,“我根本就沒有錯!”他頓了一頓,繼續(xù)說道:“代善哥哥,我可告訴你,皇太極是我們養(yǎng)大的老虎,如今他要開口吃人了!這一次是我,下一次可就是你和莽古爾泰了!”
代善聞言有些心驚,神色有些陰晴不定。半晌,代善復(fù)又開口:“既然你不認這罪,那我便先回去覆命了。”
“等等!”阿敏出聲阻攔,“代善哥哥,你跟我說句實話,皇太極他是不是想要殺我?”
代善嘆了一口氣:“大汗的心思,可是你我能夠隨意揣度的?我也不清楚。”說罷代善不再看阿敏,帶著侍從徑直走了。
代善回宮之後不多時,皇太極便宣佈了阿敏之罪責。罪狀除了此次棄四城之外,還有心懷異志、當年在朝鮮謀求自立等等。判爲幽禁,僅留莊六所、園二所、奴僕二十,其餘財產(chǎn)歸其幼弟濟爾哈朗所有。
皇太極對阿敏的處置,也使得代善和莽古爾泰心中有些慌亂:原來阿敏所做的那些個荒唐事,皇太極心裡面都一筆筆記著,就等著到最後再一起結(jié)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