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西格答道:“烏拉那拉庶福晉自被禁足以來一直鮮少消息傳出,今日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大妃這才帶著御醫去了她的院子。”
娜木鐘點了點頭,突然問道:“你可知道,烏拉那拉氏究竟怎么樣了?”
賀西格驕傲地一挺胸脯答道:“奴婢都打聽過了,似是今日早晨昏睡了過去,通拉嘎怎么叫都叫不醒,這才讓人稟告的大妃。”
“是么?”娜木鐘唇邊露出了一絲笑意,“你做的很好,回頭賞你。”
得到主子肯定之后,賀西格十分開心:“為主子辦事是我的本分!”
這時,吉日嬤嬤說道:“主子,有些起風了,咱們回寢殿吧。”
娜木鐘點了點頭,嬤嬤與寶音便攙扶著娜木鐘回了寢殿。娜木鐘倚坐在榻上,撫摸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突然說道:“寶音,我有些想吃小廚房做的酸棗糕,你去讓他們趕緊做一份呈上來吧。”
寶音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看著寶音走出去了之后,娜木鐘微瞇著眼睛,對吉日嬤嬤說道:“嬤嬤,烏拉那拉氏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無端昏睡了?”
吉日嬤嬤低頭躬身垂首站在娜木鐘的左前方,說道:“關于這事兒,奴婢派去打探的人手回來稟告說,烏拉那拉氏似乎是中了平日里常常熏著的一種香的毒。”
“熏香?”這下子娜木鐘也有些驚訝了。事實上,吉日嬤嬤千里迢迢從阿壩垓到盛京來,自然不會光是伺候娜木鐘待產這么簡單,她更是帶來了一些阿壩垓精心培養的一些能人為娜木鐘所用。就在娜木鐘尚未將吉日嬤嬤的存在告知西院伺候的眾人的時候,她便在暗地里幫娜木鐘做了一件事:給烏拉那拉氏下毒。
烏拉那拉氏暗中在簪花上面做手腳,蓄意毒害娜木鐘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雖然陰差陽錯之間,娜木鐘躲過了這劫,然而卻害的小玉兒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何嘗不是令娜木鐘更加痛恨烏拉那拉氏的地方。小玉兒是娜木鐘真心喜愛并且想要護著的侄女,可是她卻因為娜木鐘的原因而受到了莫大的傷害。因此早在十四貝勒府的時候,娜木鐘便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絕不會放過烏拉那拉氏!
正好這時候吉日嬤嬤來了盛京,她便讓嬤嬤暗中去收攏了這個大夫為自己所用。這個大夫也是個奇人,對名利富貴不動心,卻鐘情于研究醫術、甚至是毒術。正因如此,面對旁人避之不及的達官貴人后院中的*,他卻透出了濃厚的興趣。他本是來為小玉兒看診的大夫,只要把小玉兒治好便是,他卻特意指出小玉兒寢室內的花束有問題,未必沒有等待貴人賞識的意思在里面。所以娜木鐘與這個大夫一拍即合,娜木鐘需要的是他手中那本記錄著明朝宮廷秘方的醫術以及這個大夫的研究成果,這個大夫需要的則是穩定的生活以及鉆研醫術的一些珍稀的藥材。雙方就這么結成了同盟。
娜木鐘依著這個大夫根據醫書上面其中一個方子配置而成的藥粉,派人混進了烏拉那拉氏院子內的小廚房,在烏拉那拉氏的餐具上面下毒。這種毒無色無味,那位大夫也說了,若不是知曉這方子的人,絕不會看出來。烏拉那拉氏只要長期使用這下過毒的餐具,吸入毒素,身子會變得越來越虛弱,最后無疾而終。只是娜木鐘卻沒有料到她突然毫無征兆地昏睡了過去,并且御醫查驗之下還說是中了毒。一時之間,她也弄不清楚是否有人識破了自己下的毒。畢竟是第一次行這種手段,心中略有些惴惴不安。不過這結果倒是出人意料之外。
“是的。”吉日嬤嬤答道,“根據咱們混進烏拉那拉氏院子里的人傳來的信兒,似是之前院子里的那位管事嬤嬤的手筆。”
這下子娜木鐘更加驚訝了。自己的手段沒被揭穿自然是好的,只是怎么感覺這事情越發復雜了。她不禁同哲哲產生了一樣的疑惑:那位嬤嬤究竟是什么人混進這宮中究竟有什么目的?
娜木鐘正欲再問,寶音卻端著一盆酸棗糕并其它茶點進來了。于是娜木鐘按捺住了心下的疑惑,捻過一塊酸棗糕,咬了一口。用過午膳后在院子里逛了挺久的,再加上作為孕婦正是怎么都吃不跑的時候,嘗到酸棗糕酸酸甜甜的味道,她倒是真有些餓了,便專心吃了起來,也不再說話。
只是娜木鐘算計烏拉那拉氏這件事為什么要避著原先伺候自己的這些人呢?倒也不是沒有理由的。娜木鐘不知道原主本身是如何在林丹汗這么多的福晉內一躍而出,成為第一囊囊大福晉的,但是細想之下,恐怕是由于林丹汗對阿壩垓十分的看重以及原主本身的手段罷。原因無他,伺候娜木鐘的這幫子侍女,雖然忠心,然而卻都太稚嫩了。阿拉塔這個直率天真的姑娘自不必說,賀西格雖然在打探消息這件事上面十分得用,然而也不怎么穩重,常常喜形于色,不像大妃宮中的鶯哥那般寵辱不驚。
而寶音呢?她雖然能干,但是娜木鐘總覺得這姑娘身上的謎團太多,并不能完全了解掌握,因此有些不大敢用。旁的不說,就說很久以前小玉兒的馬被驚著了為多爾袞所救那次,寶音也和小玉兒同騎,卻是穩穩地從馬上下來了,絲毫沒傷著,像是會武一般。當時娜木鐘便覺著有些奇怪,因此事后也特地問過寶音,對方卻說自己不會武。還有上回,皇太極派信使回來,自己去大妃處聽信,寶音自從自己去清寧宮一直到回寢殿,基本上一直跟在自己的身邊,她何時能從信使處收到皇太極私下給自己的信?種種疑惑加起來,娜木鐘心底隱隱有個猜測,然而卻不敢深究,不過是決不敢毫無保留地用寶音為自己辦事了。因此算計烏拉那拉氏的事情也是暗地里面進行,沒讓她知道。
娜木鐘用過酸棗糕之后,覺得一絲倦意襲了上來,于是她便吩咐嬤嬤與寶音將自己攙扶到內室歇了。
娜木鐘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兩個時辰之后的事情了。孕婦雖然嗜睡,但是感官神經都很敏感。雖然閉著眼睛,但是娜木鐘總覺得有人正在瞧著她。平日里寶音也會候著自己午睡醒來,但是那目光是柔和甚至可以忽略不及的。然而今天這注視著自己的人卻極具侵略性。娜木鐘心中疑惑:莫不是自己被掠到什么地方了?自己可還懷著孩子呢!一想到這里,原本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娜木鐘心中一驚,猛地睜開了眼睛!
可是,眼前這帶了點笑意、炯炯地注視著自己的卻是盛裝的皇太極。娜木鐘單手撐在床上,從床上坐起來了些,皇太極也極有眼色地上前,在娜木鐘的背后放了一個大的靠枕,好讓她舒服地半靠在上面。而他也就順勢就坐在了娜木鐘的床邊。
本來害怕自己遇到了什么不測,陰謀論了的娜木鐘在看見皇太極的瞬間放松了下來。她看著此刻就坐在自己床邊、離自己極近的皇太極,隨口問道:“你怎么來了”
皇太極伸手將她因睡覺而松散了的一縷頭發撥到腦后,亦是有些漫不經心地答道:“我想著好久沒見你了,便來看看你。”
娜木鐘“哦”了一聲,也不再說話。一時之間殿內安靜極了,原先應當候在室內的寶音和吉日嬤嬤等人應當也被皇太極遣了出去,因此只兩人對著,倒是有些尷尬。娜木鐘看著略帶笑意盯著自己的皇太極,也有些無措,不知該說些什么。
最后還是皇太極打破了這沉默。他輕輕地撫上了娜木鐘的肚子,說道:“的確是好久不見了,肚子都這么大了。”言語間甚至還帶了笑意,心情似是非常不錯。
娜木鐘倒是有些疑惑了,這還是那個威嚴、不可捉摸的皇太極么?怎么出去打了場仗,回來倒有種令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因此她也不敢輕易接話。皇太極見她還是不說話,便握住了她的手,臉上帶了幾分嚴肅,認真地看著娜木鐘的眼睛,語意不詳地說道:“我不在盛京的日子里面,你獨自一個人懷著身孕,辛苦你了。”
辛苦么?自然是辛苦的。別人只道娜木鐘好福氣,嫁給皇太極不過幾月便有了身孕,若是生下的是個男孩,怕是要更上一層樓。即使眾人艷羨、侍女環繞,然而懷著這個孩子的苦處卻只有娜木鐘一人知道。半夜里面小腿肚經常會突然抽筋,使她從夢中疼醒;隨著胎兒越長越大,壓迫著膀胱,娜木鐘常覺得自己快要小便失禁了,這種感覺令她很是羞惱。這個孩子帶給她的可不只有甜蜜的期盼,伴隨著的孕婦的生理反應也使她又氣又惱。不過這些能在皇太極面前說么?自然不行。
正當娜木鐘吶吶不知該說什么的時候,皇太極突然起身說道:“宮中犒勞將領的晚宴快要開始了,我先過去,等晚宴散了再來看你,你且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