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姑姑,勺子呢?”阿輕一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一手向前伸,想要接過姑姑手里頭的勺子。剛才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眼前一黑,差點(diǎn)栽倒在地上呢?是因?yàn)闀灻粤嗽S久,身子太弱了么?
阿輕閉著眼睛揉了好一會兒額頭,都沒有感覺到對方將勺子遞給自己。她不耐地睜開了眼:“姑姑,怎么不把勺子給我呀!”
然而她卻沒有看見姑姑,見到的卻是一臉狂喜的皇太極!
阿輕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是...出現(xiàn)幻覺了么?
還沒等她弄清楚眼前這皇太極究竟是真實(shí)還是虛幻,皇太極卻已經(jīng)上前一把抱住了她!都說失去之后才知珍貴,娜木鐘昏迷不醒、氣若游絲的時候,他才發(fā)覺娜木鐘對自己是多么重要!即使對方并不是真正的娜木鐘......那也不打緊。
炙熱的懷抱和皇太極在自己耳朵噴出的熱氣讓阿輕心中一震:自己這是...又回來了?!她顧不上和皇太極說話,四處打量過后才確定自己在麟趾宮的寢殿里頭,現(xiàn)在正以一種半躺著的姿勢被皇太極抱在了懷里頭。
阿輕有些茫然地拍了拍皇太極的背,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王婧不是說七星連珠再加上祖?zhèn)鞯聂⒆樱芯壷瞬拍艽┰綍r空么?那么自己這是...怎么回事兒?
良久之后,皇太極才放開了阿輕。阿輕這才有機(jī)會仔細(xì)打量皇太極——這個自己心里頭其實(shí)十分惦記的人。
皇太極瘦了、也憔悴了,甚至鬢邊有了些許銀絲,看上去比她離開之前微微顯老。阿輕伸出手,有些顫抖地摸上了皇太極的臉。直到現(xiàn)在,她還覺得自己在夢里面。阿輕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眼淚卻已經(jīng)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皇太極見阿輕哭了,伸出手想要去擦阿輕的眼淚,哪知對方哭得更兇了。皇太極復(fù)又把阿輕摟在了懷里面,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背,讓她不要哭了。
若是其他人見到此時這么溫柔耐心的皇太極,肯定覺得天斗要塌下來了。一向雄心勃勃、心系天下的皇太極何曾向一個人露出過這么溫柔細(xì)致的一面?
如果哄過哭著的小孩子的人一般會有這樣子的經(jīng)驗(yàn),小孩子若是哭了,那你是越哄他、他越會哭;若是你不理睬他,他哭累了、自己覺得無趣,便也停了。此時阿輕就是前面這種情況。
猛然經(jīng)歷了回到現(xiàn)代之后對皇太極和孩子們的惦記與惆悵、此時又穿回到大清,見到了皇太極,這樣子的大起大落令阿輕的心情十分激蕩,她需要好好地發(fā)泄一下。更何況,阿輕又想到了自己離開之時皇太極因?yàn)槭珏暮⒆佣?zé)怪污蔑自己,心里頭更加難受了。一時之間在皇太極懷里哭個不停。
正當(dāng)此時,寢殿的門又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阿輕是哭個不停,而皇太極也是被她這一哭弄得手足無措、心神不定,兩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進(jìn)來。等到察覺到來人的時候,那小小胖胖的阿布鼐已經(jīng)走到了床邊,甚至還“吱溜”一下爬上了床。他一下子也撲到了皇太極的懷里,和阿輕臉對臉地問道:“額娘,你終于醒了!為什么哭呀?”
阿布鼐這突然出現(xiàn)讓阿輕和皇太極吃了一驚。兩人俱都向?qū)嫷铋T口看去,原先被阿布鼐推開的那扇門已經(jīng)被侍女們從外面緩緩關(guān)上了。
原來皇太極好不容易哄好了阿布鼐,告訴他額娘只是累了,要好好休息,阿布鼐這才磨磨蹭蹭地離開了寢殿。但是他并沒有馬上回去,而是在正殿里頭。也恰在此時,阿輕正好醒了。
之后阿輕雖然哭的很輕,但是整個正殿之內(nèi)本就沒人敢發(fā)出聲響,因此還未離開的阿布鼐自然就聽見了她的哭聲。當(dāng)然,侍女們也都聽見了。
她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隱隱聽到阿輕的哭聲,心中十分又是激動又是著急。這激動的是主子昏迷了七八日了,終于醒來了;著急的是阿輕竟然是在哭泣,莫不是惹惱了皇上了?然而皇上分明對主子十分在意,應(yīng)該也不至于把主子弄哭吧!
懷著這件的疑問和擔(dān)憂,帶頭的寶音和賀西格對視一眼,把同樣好奇的阿布鼐給放進(jìn)了寢殿。這才有了上頭一幕。
被阿布鼐這一打岔,阿輕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強(qiáng)顏歡笑道:“額娘沒事。”
“但是額娘剛才分明在哭啊!”阿布鼐好奇地指了指阿青臉上尚未全部擦掉的淚痕,鄭重其事地問道,“額娘這是餓了么?”博果兒只要餓了,也會這么哭呢!
本來寢殿內(nèi)的氣氛是十分沉重的,但是不知為何,阿布鼐一進(jìn)來,就變得不同起來。就連方才不知該如何安慰阿輕的皇太極看到她這難得的囧樣,也微微勾起了嘴角。她回來了,真好。
阿輕并沒有錯過皇太極這絲微微的笑意。她狠狠地瞪了皇太極一眼,開始岔開話題:“阿布鼐今天怎么有空來看額娘?”
阿布鼐聞言癟起了嘴:“額娘最近睡的好多,都不來陪阿布鼐玩了,是不喜歡阿布鼐了么?”
“沒有的事,阿布鼐怎么會這么想?”娜木鐘看著好生委屈的阿布鼐,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額娘最近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罷了。”還真是夫妻,和皇太極用了同一個借口。
但是單純的阿布鼐相信了。他在阿輕的懷里蹭了蹭:“唔...那額娘好好休息吧,阿布鼐聽皇阿瑪?shù)脑挘院笤賮砜茨恪!比缓笏突铝舜玻徊饺仡^地出了寢殿。自然有宮女為阿輕和皇太極關(guān)上了門。
阿輕納悶地看著自動離開的阿布鼐,似笑非笑地看著皇太極:“皇上可真是好本事,也不知道之前和阿布鼐說了什么,竟然能哄的他乖乖離開。”其實(shí)這無甚邏輯和根據(jù)的話也只是在發(fā)泄她心中的不滿罷了。皇太極就是這么好本事,能哄的人服服帖帖地按著他的意思去做事情。寶音是這樣,她自己也是這樣。
聽了阿輕這明顯無理取鬧的話,皇太極也是不惱,只好笑地看著阿輕:“我無非也只是告訴阿布鼐你今日身子不爽,要好好休息罷了。哪里談得上什么好本事?阿布鼐這么聽話,也無非是因?yàn)榕履憷壑T了。”
阿輕被好脾氣的皇太極說的一陣語塞。若是皇太極真心想要對一個人好、令人愉悅,那真是簡單極了的事情。平日里大家覺得他威嚴(yán)、不宜輕易,也只是因?yàn)樗麤]有遇到真正想要好好疼寵、對待的人罷了。
然而阿輕就是覺得不服氣。說她矯情也好,說她任性也罷,但就是咽不下心里面的那口氣。原本她是因?yàn)閾?dān)心皇太極會因?yàn)樽约翰⒎沁@個世界的人而會對自己起殺心、甚至連累自己的孩子,這才答應(yīng)了王婧的建議,和她一起趁著七星連珠之時回了現(xiàn)代。但是重回一趟現(xiàn)代,她卻認(rèn)清了自己的內(nèi)心。即使自己再怎么告誡自己不要愛上皇太極,但是皇太極早就在不知不覺的時候進(jìn)了自己的心里。甚至回了現(xiàn)代之后,自己也是諸多后悔,想要回來。
既然放不下皇太極,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回了大清,那何不放縱自己一回,好好地爭取一番呢?阿輕突然有了豁出去賭一賭的念頭。但是她不確定對方是否也像自己一樣愛上了自己。甚至在得知自己并非真正的娜木鐘之后,還能毫無芥蒂地繼續(xù)把自己放在心上。
但是正是因?yàn)槿绱耍鸥硬环狻W约哼@么喜歡皇太極,甚至想要告訴皇太極自己的真正身份,那皇太極呢?阿輕突然想起皇太極做的一件又一件讓自己失望的事情:派寶音在身邊監(jiān)視自己,為了淑妃肚子里面的孩子而冷落自己和博果兒、甚至和淑妃一起污蔑自己下毒手害了淑妃的孩子......自己對于他來說,究竟算什么?
想到這兒,阿輕露出了極其疲憊的表情:“皇上,我有些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皇太極卻不容她逃避,他將她抱得更緊了:“你睡了七八日了,還不夠么?娜木鐘,不準(zhǔn)逃了!你是我的!”
這可能是皇太極所能說出的最動人的情話了。然而阿輕并不是娜木鐘。她輕輕推開了皇太極,緩緩地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覆住了所有的眼神,看不清她心中究竟是何想法。說到底,如果自己不是娜木鐘,那皇太極時不時就會像對待海蘭珠一樣、想要?dú)⒘俗约海堪⑤p心中意氣難平,不知不覺說出來一直隱藏在心底的話:“沒錯,娜木鐘是你的,但是我不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不管不顧地說出這句話,她只是再也受不了頂著娜木鐘的這層皮和這個身份接受皇太極的恩寵。她也不過是一個庸俗極了的小女人罷了,愛上一個人,想要對方也傾心于她,想要對方也愛她。而只要她一天是娜木鐘,就只是皇太極的妃子,她和皇太極,就不是平等的。她受夠了這樣子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皇太極的日子,縱使說出自己的秘密、被皇太極當(dāng)作妖孽殺了去,也好過懷著這個秘密、接受皇太極對另一個人的恩寵!縱使看似風(fēng)光無限、其中的苦處卻只有自己清楚。
阿輕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會是什么,是皇太極的猜忌和籌謀、以及最后的殺戮么?但是她并不后悔:“我只希望你能夠好好地對阿布鼐和博果兒,他們只是無辜的小孩子罷了。博果兒更是你的親生血脈,你不要虧待了他!”阿輕決絕的語氣,似乎是在交代身后事。
良久,皇太極才開口說話:“原來在你心里面,我就是這樣薄情的人?”他沒有自稱“朕”,只是用了“我”。起碼此時在阿輕跟前,皇太極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這一刻,他們是平等的。
阿輕不敢抬頭去看皇太極的表情,她苦笑了一下:“想必你也早就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不對勁了吧,要不也不會讓寶音愈加頻繁地監(jiān)視于我,甚至諸多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