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陰晴的臉也似三月的天氣多變,才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似乎將所有的問題都拋之腦后。
“你作業做了嗎?”我和君雅安靜地走在去往學校的路上,忽然她側過臉來問道。
“還剩數學沒做,不過幾分鐘的事情。”其實應該有好多都沒做吧!今年寒假的作業,在上交的時候都已經是一片空白的卷子。可能是交了白卷也沒什么特別的處罰,也讓自己感覺交不交都無傷大雅了。
那時候我感覺自己是數學天才,自負的我總是跟一群好學生比數學成績。我甚至用睡覺、開小差來顯示自己多么的優秀,可是我還是常常能考個滿分,再不濟也只是扣了個三四分。
“數學啊!那對你應該很快。班主任前幾天找我談話了,讓我晚上幫著你輔導輔導別的課目。”我忽然感覺一陣的頭大。
“給我輔導,或許沒有老虎機和網吧的時候還是有效的,可是現在……”不過這樣子還是得做一下的,不然她去我媽那邊一說,我可少不了一頓皮鞭。
今天班級里冷不丁的來了一個轉校生,是個嬌小可愛的美女。或許矮小的人總會讓人生出一種滿滿的保護欲,不知道是為什么。
班主任將她領到講臺桌旁讓她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許詩瑩,往后的日子請大家多多關照。”
我不知道老師是怎么想得,為什么把她安排在我的旁邊。按照優差生的排位,那么身為同桌的她一定有著引以為傲的成績。
“許詩瑩,這是我的好朋友張君雅。”她翻開課本絲毫沒有搭理我的意思,聽著我的介紹不免抬頭一看,對著她笑了一笑。或許到達一個陌生的環境,還是讓她略感不適吧!
傍晚放學時分,有一輛小型的三輪車騎到我們學校門口。在這個都是獨自回家的年代里,我們都不免看上幾眼,會是誰被接送呢?
這是一個花甲之年的老人,滿頭的白發已然被歲月所修飾。她四處張望著,尋找著屬于她家的孫女。我們看見那小跑的女孩坐上了小三輪,正是許詩瑩。剛開始還以為那只是對一個陌生環境的不熟悉,后來才發現,那是屬于她人生的常態。
“建火,上海有個工地快要開工了,你要不要過去。”遠處走來一個人,敲了敲我家的房門。
“這樣嘛。”他思考了一會,似乎小店開得人都有點懶散掉了。可是孩子無形的壓力,迫使他不得不面對現實:“那我要跟老婆商量一下,畢竟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一走就是一年了。”
君雅的父親遞過一根煙來,他將手中的中華接過手叼在嘴里,湊過頭點燃后的吐納,像是有種云仙霧繞的感覺。我爸好像特喜歡抽中華,雖然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仔,舍不得喝上幾兩老酒,買上幾包便宜的香煙,可是這并不妨礙他抽老板遞過來的香煙,可是他卻又不怎么去接同是打工人的煙。
“屁大點事,還用得著商量,就這么定了。”我媽似乎聽見有什么聲音,就走過來看看:“今天你怎么有空來我家坐坐。”
“還不是叫你家建火去工地干活嗎?”
“這是好事呀!他答應了沒。”
“這不得等你的準信嗎?你這皇太后不發話,他哪敢挪個窩。”
“這話說得,搞得我多霸道一樣。”母親錘了他一下胸口,似乎有點表示不服的樣子。
“建火,你看看你老婆。”
我剛回到家中,是母親忙碌的身影。菜桌上還有我愛吃的螃蟹,確切的說也是我父親愛吃的螃蟹。難得的是他居然還喝上了黃酒,這我生活中不太常見的動態。
“媽,你整理衣服干嘛?”我不免有點好奇。
她揉了揉我的頭說:“這不你爸要去上海打工了嘛!我給他收拾收拾好帶過去。去陪你爸坐會,可能這一年他都不怎么會回來了。”
“禮德啊!這些錢你拿著,省著點花。”看著父親遞過來的錢那一定是母親給他的伙食費。我不知道的是,留在父親身上的錢也僅夠他過去的路費,還能余多少,或許也只有他知道。直到有一天我才發現,父親每次基本只留了兩三天的伙食費,就開始問老板借錢了。
我揣進兜里,父親不免叮囑到:“不要給你媽知道。”我才不傻,告訴她還指不定這錢飛誰口袋里了。
“嗯,我知道了。”
“我走以后,你要聽媽媽的話,不要惹她生氣。你也知道你媽的脾氣,打起人來也沒個度。”父親想要去觸摸下我的臉頰,可是還沒碰到就被我側過了身去。他不自覺得收回了手,帶著一絲苦澀,卻沒有絲毫的怨氣。
“這是我的孩子,我生存著的價值。”父親從來都不怎么會吐露他的情感。我就這樣看著他吃,有時候我會接過他遞給我的蟹腿,是他一臉的笑意,可是我總感覺他笑得比哭得還難看。
“知道啦!”我有點不耐煩的回道。
“我用得著你來給我說教,小學都沒畢業,有什么資格說我。”這種心里的想法伴隨著我直到成年的時光。
“你去上海回來可以給我帶點這里沒有的東西嗎?”
上海是個什么樣的城市,我其實是充滿了好奇,或許是沒見過,總會帶有著一點向往。那里一定很繁華吧!不像我住的這個小鎮,走幾步路已然是鎮東到了鎮西。那里也一定有我沒玩過的游戲,拿到同學面前也一定倍有面子。
“可以,你一定給你帶來。”
“東西我都整理好了,明天你拎著過去就行。”這大包小包的,蛇皮袋都快不夠塞了。我媽似乎恨不得把整個窩都挪過去吧!這樣就可以省去一大筆開銷了。
“嗯,我有數了。”爸媽平時話也不多,畢竟學識的代溝總是會若隱若現的存在。如果不是年少的貪玩,過了適宜婚嫁的年齡,或許我媽能找一個更好的人家。在這個外地人都要跑的年代,她一直守護著這個窮困潦倒的家庭,使得這家看起來盡量的完整,避免給我帶來缺失的童年。
在我的記憶里,母親一直是一副女強人的姿態。可是一個女人依附于一個男人卻也是常態,讓她失去對于拼搏的姿態。她安守一份寧靜,享受一份閑暇,可是歲月總會跟她開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的玩笑。
夜晚的星空很是明亮,透過天窗使我們大家都少了一些睡意。抬頭看著天空,卻也不知道說些個什么,靜靜的直到眼皮打架,才安靜的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