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儒道:“其實說來,也很簡單,要想不使秦軍反悔,只需要兩顆人頭。”
吳橫一愣:“兩顆人頭?哪兩顆?”呂儒道:“一顆便是縣令的人頭,殺了縣令,就是造反,與朝庭徹底決裂,向秦軍表明心計。”吳橫點頭,心想連丁啟睿都抓起來了,殺個縣令,也不是大事,便問:“第二顆人頭呢?”
呂儒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道:“第二顆人頭便是……”
說到這里,他突然一皺眉,轉臉向著窗外,側耳細聽,吳橫聽他說到緊要關頭,卻不說了,不由得一愣,順著呂儒的目光向外看去:“呂將軍,你在聽什么?”
呂儒道:“秦軍是不是進城了?怎么那么亂?”
吳橫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推開窗子側耳細聽。城中根本沒有什么動靜。
與此同時,呂儒已經走到他身后,從腰下拔出佩劍,冷不丁一劍刺出,從吳橫的左肋下捅進去,右腰上便露出劍尖來。
吳橫慘叫一聲,回頭望著呂儒:“你……你……”
呂儒微然冷笑,手腕一擰,鮮血激射,疼得吳橫再也站立不往,向下便倒。他摔在地上,雙手捂住傷口,眼睛瞪得像牛鈴:“姓呂的,你狼子野心……好狠的手段……”呂儒不急不徐地掏出一塊絲巾,擦著劍上的血跡,淡然道:“你也沒有什么雄才大略,就算分茅裂土,早晚也得被人奪去,何如直接讓給我呢?”
吳橫臉色慘變,滿口流血,已經說不出話來。
呂儒擦凈了劍,插回鞘內,蹲下身子,盯著吳橫:“我呂家雖然不如你吳家勢大,但是只要有兵權在手,就不怕吳家翻出天去。一會兒你死了,我就會下令將你吳家滿門抄斬,你可以先去鬼門關等他們了……”
吳橫大叫一聲:“老子做鬼,也要掐死你……”
他伸出手去,真的掐住了呂儒的脖子,但是再也沒有力氣了,瞪著那雙牛眼,一命嗚呼。
呂儒出得門來,往府衙門前一站,喝令自己的士兵:“將吳橫的人拿下。”
他手下的士兵立刻一涌而上,將吳橫的幾個親兵都抓起來,按在地上。呂儒高聲說道:“吳橫其人,狼子野心,他背叛了朝庭,更背叛了天水的父老鄉親,方才他在屋中,說要將天水城的百姓,都賣給秦軍做奴隸,以此來換取秦軍的信任,讓他自立涼州王。這樣的奸賊,我豈能容他,他見我反駁,便惱羞成怒,欲殺我而除去后患,但是天理昭昭,兇奸自滅,此人不是我的對手,已被我誅殺。我定當全力維護天水城中百姓,不使一人遭殃。”
說完了,他吩咐:“將此亂賊近衛,一并斬首。”
幾刀下去,吳橫的幾個親兵,身首兩分,血流滿街。呂儒又吩咐一個千總,帶著二百騎兵,各處搜捕,將吳橫家族不分男女,一并抄斬。
呂儒久在天水為將,帶兵有方,部下對他都十分忠誠,況且呂家在天水,也有些勢力,算是地頭蛇,人脈也廣,加上他本人極有能力,因此部下軍兵對他言聽計從,那千總帶了二百騎兵,一陣風似的去了。
這一番變故,丁啟睿完全瞧在眼里,他心頭大喜,叫道:“呂將軍,快快將我放了。”呂儒來到他的身邊,看了看綁成一團的丁大人,嘿嘿一笑:“大人,我還要用你來換取全城百姓的性命,因此不能放你,先委屈你一會兒吧。”
說著他吩咐人將丁啟睿的嘴堵上,免得他亂叫。
不一時,那名千總帶人回來了,數十根長矛上挑著人頭,男女老少都有,不用問,吳橫的一家都被斬盡殺絕。
呂儒這才命人將吳橫的人頭砍下,與那縣令一并宰了,人頭裝進盒子里,然后吩咐帶著丁啟睿,打起降旗,出城投降秦軍。
白起看著人頭,冷笑一聲:“我又怎知,這是真的吳橫與縣令?”
呂儒道:“大將軍盡可以找來認識吳橫和縣令的人,前來辨認,如果有假,在下愿意獻出自己的人頭。”
白起微微點頭:“這么說,你想代替吳橫,裂土為王了?”
呂儒道:“正是。吳橫沒有什么才干,只是憑著世代為官的家族資歷罷了。而且吳家在甘肅一向欺男霸女,橫行不法,百姓們敢怒不敢言。這樣的人做了王候,治下的百姓,必然倒了大霉。”
白起道:“言下之意,你比吳橫要強得多?”
呂儒也不客氣:“正是,在下家世清白,家風敦厚,歷來不做傷天害理之事。百姓們對于呂家,十分敬服。只要在下管理甘肅,必定風平浪靜,不需要秦軍擔心。”
白起冷笑:“你已經將吳橫殺了,又殺了縣令,就算秦軍想不立你為王,也不可能了。只是你想過沒有,百姓們都服你,對你言聽計從,說明你是個有大才的人,秦軍背后有你這樣的大能人,我能放心么?”
呂儒一愕,額頭上漸漸冒出了冷汗。
白起嗆的一聲,在肋下拔出重劍,嚇得呂儒大驚失色,剛一抬頭,白起的劍已經落了下來,呂儒一閉眼,可是卻沒有后退半步,白起的重劍卻只是輕輕壓在他脖子根上,吩咐身邊的親兵:“將他拿下。”
幾個秦軍上前便綁。
那兩個官軍一看,眼睛都紅了,因為沒有兵器,便沖上來想赤手空拳地玩命,被呂儒喝止:“你們退下,都不許妄動。”
呂儒沒有掙扎,任由秦軍綁起。
白起吩咐王豹:“你帶著兩千人馬,占領天水城池,如果沒有抵抗,便不要殺人。”
王豹點頭,帶了兩千騎兵,奮馬當先,沖向天水城。
城外那二三百官軍騎兵,也不驚慌,也不潰逃,而是向兩邊一閃,讓出大路,任秦軍沖進城去。
王豹帶兵進城之后,先接管了城門,然后帶兵進奔府衙,進去一瞧,府衙是空的,沒有官員。因為縣令確實被殺了,衙中的人早已逃散。他又率兵殺到駐軍的營房,一看這里有三四千人,都排好隊形,坐在校場上,個個手中都沒有兵器。這些官軍看到秦軍沖進來,也不害怕,還是端坐不動,看來呂儒已經對他們下過令,讓他們在此等候的。
轉了一圈之后,王豹可以肯定,天水城的確是不準備抵抗了,這才派人出城,向白起送信。
白起得到消息,這才命令人馬進城,一萬秦軍在攻打蘭州時,死傷近五百多人,白起命五千人護著秦王與王妃進城,另外四千多人駐扎在城外,以防有變。
秦王等入城了,進了府衙,在堂上端然而坐,白起與王豹在兩側站立,周圍立著數十名秦軍護衛。秦王吩咐將呂儒喚上來,呂儒到了堂上,見秦王跪倒施禮,口稱萬歲。
秦王看了看呂儒,令他站起身來講話,問過姓名,然后道:“呂儒,你斬了吳橫,殺了縣令,已經反了朝庭,投靠我秦軍,不會反悔么?”
呂儒拱手答道:“大王,朝庭昏聵,百姓從賊,天下靡爛,明朝的江山已經朝不保夕,大王自從占據關中之后,得行仁政,收納饑餒流民,萬民稱頌,有口皆碑,早晚必成大事。末將也是應天順人,甘愿為大王守住甘肅,使秦軍后顧無憂。”
秦王聽呂儒說得頭頭是道,知道此人不光有手段,口才也不錯,對于這樣的人,自然不能輕視,便道:“你說得不錯,但是人心難測,你有什么辦法可以讓本王安心呢?”
呂儒自然明白,他早已想好了:“大王,我呂家祖居便是天水,雖然人丁不旺,但也有些根基,為了使大王安民,我家的人,可以隨著秦軍入居關中,大王自行指定,末將沒有二話。”
秦王一聽,呂儒這是要奉獻人質,正合自己心意。本來在秦秋戰國時代,各國之間相互質子,已成慣例,國君將自己的兒子送到鄰國,鄰國也將國君的兒子送來,司空見慣,便道:“呂將軍有兒女么?”
呂儒道:“末將年輕,前年剛剛成親,眼下正有一個兒子,剛剛滿歲。如果大王相信末將,末將可以質子。”
秦王點頭:“如此甚好。大將軍,這件事你去辦。”
白起允命,派手下人跟著呂儒的仆叢,前去呂家接取孩子,不多時,孩子接來了,還跟著兩個乳娘,白起來到秦王身邊,低聲道:“末將已經探聽多人,這個孩子確實是呂儒的親子,而且只有這一個兒子。”
秦王面現微笑:“呂儒,你很誠實,也很識時務,本王十分高興,這就加封你為涼王。甘肅一地,都由你掌管,只要忠于我秦軍,可保你世代為王。”
呂儒急忙跪倒:“大王,末將不敢稱涼王。”
秦王道:“為何?”呂儒道:“您是秦王,我若稱涼王,便有與大王并肩的意思,末將萬萬不敢,若要稱王,但求涼州王的名號。”秦王點頭:“好,就叫涼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