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這一切,李敢開始清點潼關的物資儲備,一查之下,發現官軍逃走得慌亂,所有糧食兵器等物都留了下來,足可以讓三千人馬食用一個月。
李敢這才放了心,他命令士兵嚴加巡視,尤其是夜間,關上當值的任何人不得睡覺,如果有人敢違抗軍令,立斬。
他深知此關的重要,此時白起在眉縣,擋住了甘肅之敵,他在這里,可以擋住河南山西來的官軍,這樣一來,西安就安全多了。
李敢在潼關鎮守,不敢有任何大意,就在這一天上午,他正在觀看關中的人馬操練,突然有親兵來報,守關士兵捉住了一個奸細。李敢一愣:“奸細?官軍的?”
親兵道:“是個女孩子,肯定是官軍派來的。”
李敢道:“你們如何知道,她是奸細?”親兵道:“本來也不知道,這丫頭獨自一人騎馬而來,到了城門口,咱們的人覺得她不是一般的百姓,就多問了幾句,這丫頭答對得也沒什么破綻,于是守關軍兵就放行了,可當她向關里走的時候,當值的軍官發現她的衣服下有東西,就別在后腰上,很可能是兵器,于是走過去一把掀起,您猜怎么著?”
李敢笑道:“你小子還賣關子,我哪知道怎么回事?”
親兵道:“那丫頭后腰上果然別著東西,但不是兵器,而是一枝大令,官軍的大令。”
李敢聽了,心頭疑惑,吩咐道:“將她押到我那里。”
當這丫頭被推到李敢面前時,李敢瞧了瞧,發現她還只是個孩子,不過十四五歲。此時被綁了起來,兀自一臉倔強。
一個秦軍士兵將那枝大令放在李敢眼前,李敢瞧了瞧,果然是軍中令箭,便問道:“小姑娘,你怎么會有這東西?”
那丫頭道:“半路上撿的。”李敢一笑:“你撿它干什么?不能吃不能喝,又不能換銀子,拿回家燒柴么?”那丫頭道:“我看著好玩,就撿來了,怎么?這也犯法?”
李敢道:“你是官軍的人,過潼關要去哪里?”
那丫頭道:“你不是官軍,是農民軍么?”李敢冷笑道:“我在問你。”那丫頭道:“你先回答我的話,我再回答你的話。”
李敢走到她面前,冷然道:“我不想對女孩子用刑,太失面子,不是男子漢的作為。不過你也不要逗我的火,真要惹急了我,我會砍了你的腦袋,掛在城頭上,然后將你的尸體扔進山谷中喂狼。或許我不會殺你,而是砍斷你的四肢,活生生的扔到野外喂狼。你選吧。”
那丫頭哼了一聲:“就知道你們是農民軍,用殺人來找樂子,本姑娘落到你們手里,也沒什么好說的。你要殺就殺吧。”
李敢皺了皺眉:“好硬氣的丫頭。”
他突然拔刀出鞘,刀光一閃,那丫頭的一綹頭發被削了下來,飄然而落。然后他惡狠狠地笑道:“你再不說,下一刀割下來的,就是你的鼻子。”
李敢滿以為這一下子,會將她嚇住,沒想到那丫頭滿不在乎:“你再割我一刀試試?”李敢不由得失笑道:“怎么,你當我不敢?”
那丫頭冷笑:“你試試就知道了。”
李敢道:“好,那我就試試,這一刀,我要割你右耳。”
說著他舉起了刀,對著那丫頭的右耳比劃了一下,然后突然一刀削了下去。
李敢自然不會真的割她的耳朵,這一刀也是要割她右額上的頭發而已。
但是就當李敢的刀還沒削到頭發的時候,那丫頭突然動了,她的身子如同游魚一般滑了出去,轉到李敢身后,一伸手便拔出了李敢腰下的短劍,然后跳到李敢背上,一手勾住李敢脖子,另一只手的短劍,便抵在李敢的后心上。
這一下子大大出乎眾人意料,誰也不知道這丫頭何時脫開的綁繩,看她的身手,絕對是會武功的人。
幾個親兵情急之下,嗆啷啷地亮出刀劍,向上便圍。
那丫頭手一緊,劍尖刺破了李敢的衣服,入肉一分,然后她冷笑道:“誰再敢向前邁一步,我就捅死他。”
所有人都不敢動了。
屋子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靜,眾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作聲,生怕驚到了這位小姑娘。
這時李敢哈哈笑了起來:“丫頭,你還有點本事。身手不錯。不過不是戰場上的招法,應該是江湖路子。”
那丫頭哼了一聲:“別管什么路子,能殺你就是好路子,現在送我出關。我還要兩匹好馬。”
李敢道:“你要出關去哪里啊?”那丫頭道:“這個你別管,要你送就得送,不然就同歸于盡。”李敢道:“這樣吧,你告訴我去哪里,找誰,有什么事,只要對我說了,我就放你走。”
那丫頭用劍一頂李敢的皮膚:“眼下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快點準備,不然我先割了你耳朵。”
李敢一笑:“你這丫頭,報復心還挺強的。不過我做為將軍,鎮守潼關,如果被手下人看到,被一個小丫頭捉住,為了保命送她出關,那樣我還有臉活嗎?左右是個死,同歸于盡還可以落個好名聲。你說是不是?”
一個親兵眼珠轉了轉,嘿嘿一笑,說道:“將軍說得是啊。你最好與她同歸于盡,只要您一死,這潼關守將之職,不就是我的了么?”
另一個親兵道:“你有什么本事啊,要我說,大五得任命我為將軍。”
幾個親兵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李敢死后繼任將軍的事來,看起來根本沒把李敢的死活放在心上。
那丫頭有點怒了,大叫道:“你們都住嘴,再不備馬,我可要殺人了。”
幾個親兵異口同聲:“隨便你。你要不動手,我替你來。”說著他提著刀走上前去。
那丫頭有點慌亂了,她有使命在身,絕不想同歸于盡,眼看著那親兵走到眼前,舉起鋼刀,便向二人頭頂剁了下來。
這一刀不光是要殺李敢,連她也算上了。
那丫頭見大刀惡狠狠地劈來,顧不得制住李敢了,急忙舉起短劍,向上一迎。
可是這一刀,并沒有落下來,只是虛晃了一下,便停在半空不動了。離著二人的頭頂,至少有一尺遠。
短劍擋了個空,但此時李敢已經回過手去,卟的扣住了那丫頭的后脖子,微一用力,硬是將她從自己背上扯了下來,甩到身前。
那丫頭知道上當了,短劍一揮,疾刺李敢咽喉。
要講真動手,她豈是李敢的對手,方才出其不意地得了手,眼下卻不可能了。
李敢一手扣住她的后頸,另一只手向上一揮,手掌打在她的腕子上,短劍立時脫手飛出。
幾個親兵上前,將那丫頭按跪在地上,以刀壓頸。
李敢拍拍幾個親兵的肩膀:“干得不錯。”隨后吩咐:“放開她。”
眾人依言放開那丫頭,李敢道:“你這姑娘不錯,有膽有識,可就是少了點狠辣。”
那丫頭道:“不錯,我要再狠一點,你早死了。”
李敢拾過短劍,扔給她:“我知道你不服氣,拿著劍,我們再打過。如果你能在我手下走過三招,我就放你走。”
那丫頭看了看李敢,又掂了掂手中的劍,突然將短劍一扔:“我打不過你。”李敢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告訴我你要去哪里么?”那丫頭道:“我不說,你殺了我吧。”
李敢輕輕搖頭,苦笑一聲:“看來你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落到我秦軍手中。如果是別的人馬,你這樣的女孩子,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那丫頭一聽秦軍二字,突然眼睛亮了:“你們是秦軍?”
李敢道:“當然是,你沒看到城頭飄揚的玄旗么?那便是我大秦旗幟。”
那丫頭還有點不相信:“你說你們是秦軍,我怎么能相信呢?”李敢哈哈一笑:“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干嘛非要你相信呢?”那丫頭道:“秦軍不是在西安么?怎么占了潼關?”
李敢道:“問得好,幾天以前,我奉大王之命,攻下了潼關。”
他看了看那丫頭:“你問這些干什么,難道你來就是找我秦軍的么?”
那丫頭長長松了一口氣:“不錯,我就是來找秦軍的。”
這個丫頭自然就是一枝梅了。
她自從離了高迎祥的大營,偷了戰馬星夜趕路,來到官軍的營寨附近時,她多了個心眼,深夜潛入大寨里的中軍帳,偷了一枝大令,然后繞過官軍的營寨,一路狂奔,趕往陜西。等接近潼關的時候,她覺得一旦官軍盤查得嚴,自己有這枝大令,也可以糊弄過關。
沒想到潼關被李敢占了,這才鬧出了誤會。
但是李敢卻有點不相信了,因為他從來沒見過一枝梅,便問:“你是什么人,找我秦軍何干?”
一枝梅道:“我叫一枝梅,是奉了李巖公子之命,前來送一封信給秦王的。”
李敢一聽李巖二字,不由得心頭一愣:“你說的李巖公子,長什么樣子?”一枝梅將李巖的形貌說了一遍,李敢這才相信,她確實見過李巖,但是白起已經回來,告訴秦王,李巖落入高迎祥之后,這丫頭不會是高迎祥派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