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畫第二天就拿到了鑰匙, 但看他那張臭臉就知道肯定是回家時跟校長老爹吵了架。從秦頌老師的課程看來,最忙的是周四,除了下午第二節以外全天都有課。于是景畫和易將決定周四上午逃課展開調查。
這次景畫少見地只是拿了個小得能塞到褲兜里的卡片機, 帶著個腰包便輕裝上陣。倆人大清早就像做賊似地, 一邊躲過路上的行人, 一邊向美術品收藏室前進。
清早六點的路上除了清潔工以外幾乎碰不到人, 主要是得從學校各處的攝像頭死角里繞過去。景畫說是事先調查過路上攝像頭的位置, 但易將嚴重懷疑他其實早就對地形熟得閉著眼睛都知道該往哪走了。看他鬼鬼祟祟的熟練樣,絕對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
路上雖然挺順利,但要進入收藏室的那幢房子可就不容易了。因為里面放著值錢的珍品, 裝在那幢只有兩層的樓房里攝像頭可是把每個死角都照顧到了。
易將心里有點打鼓,但景畫卻一臉淡定的樣子。只見他從腰包里掏出了一大把黃紙, 然后在房子四周開始貼起來。
“喂……你干嘛啊……”
黃紙上的鬼畫符散發著一股熟悉的臭味, 肯定又是尚書用他的特制墨水寫的XX符。將符紙在收藏室所在的房子四周貼了一圈, 然后景畫便帶著易將光明正大地走了進去。
“沒……沒關系么?攝像頭呢?”
“放心啦,尚書大人的符紙加上小宮的簡易結界法, 現在不會有人來到這片區域的,攝像頭也變瞎子。”
“有這么神嘛?”易將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不就是隨便貼了幾張紙而已么……”
“哪里是隨便貼的幾張紙啊!”景畫眉毛一挑,對著易將說教道,“貼在每個方位的符紙上的符文可都是不一樣的呢!而且每個方位也有講究, 要是貼的誤差在一米以外可就沒效果啦!”
“這……這些鬼畫符難道還寫的是不一樣的?”
“你不是廢話嘛!”
“完全看不出來……”易將好奇地四周望望, “而且你怎么知道你貼的地方誤差沒有超過一米?”
“我的小宇宙告訴我沒有超過一米!”
“……哦……”
走到房子的大門處, 景畫擰了一下把手, 然后狠狠地切了一聲。
“你不是回家拿鑰匙了嗎?”
“我只拿了收藏室的鑰匙, 沒拿大門的鑰匙。”
易將無語,正想說要不要改天, 結果看到景畫從腰包里摸出了一根細鐵絲。
“喂喂!你要干嘛啊!”
“放心啦,這種老式鎖很好搞定的。”
“不,我不是擔心這個!要是被人看見……”
“哪來的人啊!你以為我是為了什么才清早六點就來這的。”
“……”
易將只能在一邊手心冒汗地看著景畫干非法勾當。他在那里瞎緊張,景畫倒是輕車熟路地就把鎖給開了。
“你不是說這里的收藏品都很值錢嘛?怎么門鎖這么好撬?”
“你以為我們學校是干什么吃的?”景畫鄙視地撇了他一眼,“知道為什么上山的車都只能到校門口嗎?”
“難道不是因為學校不準外來車輛進入么?”
“當然不是!給商業街那邊送貨的車就能進來呢!”景畫說,“能進校的車上都是有靈能者給的特殊符墜掛在后視鏡上的,沒有那個符墜的車就算把整座山逛個遍也進不了校門。所以不管是校車還是班車,或者某些學生自己家里的車,都只能到學校大門口那兩個雕像那里的臨時停車場,從那里開始得步行才能進入校門。”
“可是如果是熟悉學校的學生和教職工想偷東西,或者有人里應外合呢?”
“知道這幢樓里有美術品的人就那么幾個,就算萬一丟了東西,要查的時候目標也很好鎖定。而且別看這個大門的鎖這么破,收藏室里的保全措施可還是不錯的。”
說話間,易將和景畫便已經上了二樓。二樓整層都是收藏室,樓梯上去后的那個門明顯比底下的大門高級得多,還是電子鑰匙。景畫用從老爹那里拿來的鑰匙卡開了門,和易將一起進入了收藏室。
開燈之后,易將才看清二樓的格局。整個二樓做成了回廊式的展廳,左邊的入口進去,七拐八拐后從右邊的出口出來。
“好吧,開工吧!”
“開工?”易將莫明其妙地問,“怎么開工?”
“找畫啊!”景畫理所當然地說,“把每個可疑的角落找個遍,如果能發現什么隱藏的暗閣啦機關啦之類的就更好了。”
“……我說……”易將狂汗,“你來之前就沒什么計劃啦目標啦之類的么?”
“我就去年來過一次而已,哪來的什么目標啊,”景畫說,“反正只要把每個角落找個遍就好啦!”
“……你不是就第二天來的時候畫就不在了么?那就是早給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現在怎么可能還放在這里啊!”
“那可不一定,”景畫狡辯道,“說不定秦頌見后來我把這事給忘了,他就把畫給拿回來了。”
“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低……”
“也不是完全沒有啊!而且俗話說,要藏一片樹葉最好就是把它藏在一堆樹葉里,要藏一幅畫當然也得藏在一堆畫里啦!”
“這里是學校畫最多的地方么?”
“……”
“喂!那個微妙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總之!”景畫干咳了兩下,“我的小宇宙告訴我這里一定還藏著許多秘密等待著我們去發現!”
“我怎么覺得你剛才那句臺詞這么耳熟,是探索頻道上的慣用結束語吧?”
“有時間吐槽還不如快點開工,”景畫提醒道,“我們的時間可是只到上午第二節課下課為止啊。”
當易將和景畫在收藏室里磨跡之時,周四上午的第一節課開始了。
畫院某間教室里,該班的同學們發現今天的課上多了兩名旁聽人員。
“喂喂,這不是緋聞中的男豬腳之一么?他不是棋院的么?為什么跑來聽國畫課?”
“你傻啦,這堂課可是秦頌老師的課也!”
“哇!追男人居然追到這份上,真是勇氣可嘉啊!”
“可是為什么學校偶像小箏也來了啊?難不成也是來追秦頌老師的?”
“聽說小箏和這只緋聞男豬腳住一間寢室的哦……”
“咦咦?難道小箏對這只緋聞男豬腳……”
“不要啊!我是藤原小箏官方CP派的!這種毛都沒長齊的緋聞男豬腳配不上小箏啦!”
教室里鬧哄哄一片,坐在最后排的宮棋眼角抽搐,琴箏卻一臉笑瞇瞇地用眼神跟看他的女生們挨個打招呼。
“你搞什么?”宮棋小聲地對琴箏說,“你的存在本來就夠顯眼了,今天還穿得這么花干嘛!”
“不是你讓我陪你來的嘛?說什么一個人絕對不去跟蹤秦頌老師之類的,”琴箏邊小聲地跟宮棋說話,邊繼續用眼神和女生們打招呼,“再說了,這哪算花啊,我不過就是穿了身夏威夷風的衣服嘛。”
“都入秋了你還搞什么夏威夷風啊!你不冷啊!”
“白天還好啦,喲,你的秦頌老師來了。”
教室里頓時安靜了下來,秦頌今天依然穿著合身的襯衣,戴著金邊眼鏡,全身散發著儒雅的學者氣息。他倒是沒注意在教室最后排里盡量把身體縮成一團以求隱藏起來的宮棋,簡單說了句上課,然后便開始講起了今天的課程。
然而上課不到十分鐘,一個不和諧的聲音便從教室最后一排傳來。
“老師~人家聽不懂啦~什么叫‘不似之似’啊?又像又不像的,那不就是四不像了么?”
秦頌將目前望向了最后排,琴箏正笑瞇瞇地舉手提問,而他旁邊的宮棋卻用殺人般的眼光瞪著他。
“那個……”一瞬間,秦頌的臉抽了一下,“這兩位同學不是本班的吧?”
“有什么關系嘛~人家對國畫也有興趣來著~”
琴箏的聲音本來就脆,而不像普通男生那樣比較低沉。現在他還故意帶著鼻音一口一個“人家”地說話,全教室的男生都被他雷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喂,那人妖搞什么啊?不懂就安安靜靜地呆著好了,本來就不是你本專業的課!”
“明明是個男的還留這么長的頭發,說話嗲聲嗲氣的,干脆去做變性手術好啦!”
有幾個男生開始抱怨,只見琴箏眼睛一橫,一股奇妙的氣息在教室里彌漫開,剛才還一臉兇樣地開罵的幾個男生頓時臉色漲成了豬肝色,個個都不敢再出聲。
“小箏好可愛呀~”
“哎呀,不會真的是要拋棄藤原老師,改追秦頌老師了吧?”
“咦咦?那他不是跟緋聞男豬腳有基情么?”
“也有可能是為了不讓緋聞男豬腳追到秦頌老師而自己先下手!”
男生們平靜了下來,女生們又開始嘰嘰喳喳了。秦頌清了清嗓子,等教室勉強恢復平靜后開口對琴箏說,“‘不似之似’的意思是說,在畫畫的時候不能照搬事物原本的客觀形象,畫中要帶有自己的感悟,對事物的外形有所取舍與升華。中國畫講究的是意韻,跟你學琴一樣,要在原本形態的基礎之上加上自己所感悟出的韻味,才能達到更高的藝術效果。”
“啊咧?”琴箏裝可愛地歪著腦袋問,“老師怎么知道我是學琴的?”
宮棋在底下狠狠地拽他的衣服,心里罵道,人家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你的問題,你倒是只在意那唯一一句跟正題無關的話!我看你根本就是來搗亂的啊!
琴箏當然是來搗亂的。如果宮棋當時冷靜一點,厚著臉皮一個人跟蹤秦頌老師,哪能搞出這么多事來?不過現在后悔也晚了,想甩開嘗到樂趣的琴箏已經是不可能了。
“呃……”秦頌微微地笑了笑,對琴箏說,“你是琴院的琴箏吧?七月學校的校園偶像怎么會不認得呢?沒想到你對國畫也有興趣……”
“其實我對國畫也沒什么興趣啦,”琴箏很不給面子地打斷秦頌的話,“我只是對老師你感興趣~”
此言一出,班上的女生們頓時發出了帶著粉紅色心形泡泡的尖叫。
“呀!真的拋棄官配了么?藤原老師好可憐~”
“可我覺得小箏配秦頌老師也不錯的樣子~”
“美人兒配帥哥不錯啊~總比旁邊那個陰森的四眼好。”
宮棋用更加陰森的語氣小聲問琴箏:“秦頌也戴眼鏡來著,為什么只有我被叫成四眼?!”
琴箏不屑地用眼角余光掃了他一眼,“人穿上衣服還是人,猩猩穿上衣服就是衣冠禽獸,能比嗎?”
“找死啊你!”
秦頌無奈地嘆了口氣,拍拍手讓教室里安靜下來,對琴箏說,“這里是國畫課的課堂,不管是不是班上的學生,我都希望來到這里的所有人能夠在課堂上學到關于國畫的知識。”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對國畫不感興趣純搗蛋的就快點滾出去,不過琴箏的臉皮自然比宮棋厚,于是他大言不慚地說,“國畫是老師你的一部分,只要是老師喜歡的東西我都喜歡~”
琴箏的發言又引來了一片意義不明的尖叫。秦頌似乎已經領悟到了此人的可怕之處,便沒有在這些問題上過多糾結,繼續把話題轉移到了課程上。
宮棋這才小小地松了口氣,但不出十分鐘,琴箏毛病又犯了。上午第一堂課90分鐘全是他用一些無聊的問題來打斷課程,教室里被他的氣場壓制的男生們敢怒不敢言,女生們的尖叫此起彼伏,秦頌老師好脾氣地給他耐心解惑,宮棋一臉蛋痛地把頭埋在了課桌下。
第一堂課結束后,秦頌老師解脫似地嘆了口氣,然后神清氣爽地下了課。然而在第二堂課的教室里看到坐到了第一排的琴箏和宮棋時,他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第二堂課自然也重復著第一堂課的杯具。宮棋幾次忍無可忍地在底下掐琴箏的腿,卻仍然毫無效果。到第二堂課也結束后,秦頌以極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教室,卻被琴箏先一步堵在了門口。
“老師~一起吃午飯吧~”
看著琴箏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的樣子,秦頌頓時有種世界毀滅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