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學長?”
“不用叫什麼學長啦,又不是日本漫畫,叫我小白就可以哦,他們都這麼叫的。”
“小……小白……”
易將覺得怎麼這麼彆扭,但簫白的表情卻很鎮定自若。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啦,對認識的人不都是叫暱稱的麼?所以他們才叫我小白的,嗯,一定是這樣子。”
不……我覺得應該不是……
易將嘆了口氣,對簫白說,“小白啊,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食堂啊……”
“彆著急哦,把學校逛一遍也不是什麼壞事,以後上課就知道在哪了哦,”簫白指著旁邊的一幢建築說,“這裡是書法系的教學樓,所以連名字的匾額都是用草書寫的,學校裡唯一一幢認不出字但還是知道它的名字的樓哦啊哈哈哈~”
“小白……這幢書法系的樓剛纔你已經介紹過了,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我們第三次路過這裡了吧?”
“別在意這些小細節啦,”簫白指著另一幢樓對易將說,“那邊那個院子進去之後都是畫院的地盤哦,還特意修成了蘇州園林一樣的地方,有機會可以進去參觀下哦。”
“不是這個問題吧!”易將簡直要哭了,“小白,你確定我們不是在繞圈子?天都快黑了……”
“沒關係沒關係,因爲我還不怎麼餓,所以想多走走路消化消化。”
易將在心裡狂叫:可我很餓了啊!
“小白,我覺得我們是不是迷……”
“怎麼可能會在自己學校裡迷路啊!”
易將還沒把那個關鍵詞說出來,簫白便迅速轉身,用認真的眼神瞪著他說,“小將你不相信我嗎?小將認爲我是會在已經住了一年的學校裡迷路的那種人嗎?”
“呃……”
直接給叫成小將了啊。易將眼角抽搐,伸出手指指著前方的樓對簫白說,“小白……我們是不是又走回來了?”
簫白轉頭,面前有一幢修成亭臺樓閣樣的樓,樓門前的匾額上寫著大大的四個字:中元公寓。
一陣陰風吹過,捲起幾片落葉。
“不好了……小將……”
簫白突然變得神情嚴肅,易將心裡咯蹬蹦了一下,小心地問:“怎麼了?”
“貌似,我們遇到鬼打牆了。”
易將只聽見自己大腦裡有根什麼東西啪嘰一聲斷掉,頓時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你……”
“不要一迷路就說是鬼打牆啊,鬼打一座牆也是很辛苦的,纔不會隨便亂打牆呢。”
代替易將教訓了簫白的,是剛從中元公寓裡走出來的一個男生。他個子很高,穿著清爽的白襯衣,有著久經鍛鍊的體格,臉上戴著一副金邊眼鏡,又使他看起來頗有文人氣質。
易將覺得這個男生看起來挺眼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是在哪見過。簫白一臉呆樣的看著男生向他走來,然後只有老實地說,“小宮,帶我們去食堂啦。”
果然是迷路了吧!
被叫做小宮的男生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這些事,很淡定地說,“走吧。”然後便帶著二人去了食堂。當到達食堂時易將才發現,剛纔其實他們一出公寓就已經走了反方向的路,不斷地在書院和畫院的地盤之間繞圈子,這個樣子就算是走一晚上也走不到食堂。
以食堂爲中心的地區是七月學院的商業街,除了食堂以外,還有一些私人營業的餐廳、小賣部、超市、複印店和小商品店之類的店面。與顯得十分冷清的中元公寓不同,商業街的晚上很熱鬧,食堂裡也有很多學生在吃晚飯。雖然由於簫白的迷路,到達食堂時都七點過了,不過七月學院的食堂會開到晚上八點,而周邊的私營餐廳則是營業到十二點,還提供二十四小時外賣服務。
在易將慶幸還能有晚飯吃的同時,卻也面臨著另一個重大的難題。
“小白……食堂的飯菜都這麼貴嗎?”
菜品的價格標籤讓易將大吃一驚。以前在中學的食堂,素菜才一塊錢一份,葷菜也只要三塊,米飯是五毛,湯免費。一頓飯下來最多也就幾塊錢,量也很多。但七月學院的食堂裡素菜也是五塊以上,葷菜幾乎都在十塊上下,如果以這個價錢算起來的話,自己預算的生活費絕對不夠!
“還好吧,”簫白說,“但是味道很不錯哦,一般情況來說所謂食堂不就是世界上所有難吃的東西的聚集地嗎?不過這個食堂的廚師據說還是什麼國家一級廚師呢,哦對了,你看,證書還掛在牆上呢。”
對於易將來說,食堂的廚師就算沒那什麼證也無所謂,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了。但如果價格比以前高了一倍的話,自己就連填飽肚子都成問題了啊!
“小白,走了,”眼鏡男轉了一圈之後回來跟簫白和易將說,“那傢伙要吃的東西賣完了,去外面的餐廳吃吧。”
對了,還有私營的餐廳。抱著私營餐廳也許會便宜些的想法,易將跟著眼鏡男來到了一間叫薔薇館的餐廳,但一進去易將就知道自己來錯了地方。餐廳裡的佈置就連不識貨的易將也知道絕對是高級的玩意兒,裡面光線很暗,透露出一股曖昧的氣氛。沙發和桌子看起來像是咖啡廳的佈置,只有桌子上的檯燈將一小桌的位置照亮,望向其他地方的話就只能勉強看到個人影子了。
“怪味雞丁,清炒小鮮,水煮牛肉,紅燒排骨,南瓜餅,蛤蜊冬瓜湯,另外還要一個辣子雞打包,辣子雞要超辣,加飯一份。”
眼鏡男問都沒問簫白和易將要吃什麼,一口氣便點完了菜。易將只在心裡爲自己以後的生活默哀,看來這四年只有吃泡麪過活了。
“不用擔心,有小白請客的。”眼鏡男似乎看出了易將的心思,“這傢伙很有錢的哦,就算是包養你也沒問題。”
“那怎麼行……”易將爲“包養”這個說法汗了一把,“因爲之前沒想到七月學院的物價會這麼貴……”
“怎麼會沒想到啊,你果然也是小白麼?”眼鏡男的鏡片似乎反射出了鄙視的光,“你來之前都沒打聽嗎?七月學院怎麼說也算是個貴族學校啊,裡面的東西當然便宜不到哪去。嘛,好在你是特優生,不過交學費和住宿費,不然光這兩筆開銷的話一年至少也是一萬以上呢。”
易將大吃一驚,自己似乎是來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可是貴族學院什麼的……”
“沒有特地指定有錢人才能進七月學院,”眼鏡男擺擺手,“但藝術類的院校一般都比普通大學要貴啊,因爲設備和教材就要花費很大一筆錢了呢。普通學院只要有普通的教室和桌椅就行了,但藝術學校的話就不行。七月學院分了琴棋書畫四個大系,比如說琴院裡的科系是以器樂爲主,學校必需購買學生人手一份的樂器,還要有專業人士定期保養,而且琴院的樓裡每一個房間都是用隔音材料做的,在建樓時的花費就是普通教室的三倍。書院和畫院也一樣,要準備很多畫筆啦顏料啦紙張啦什麼的,這些學校都是有發的哦,不用學生自己去買,但是費用也會算到學費裡。畢竟是民營學校,怎麼也是想著賺錢的啊。說起來的話棋院的花費倒是四個院系中最小的,只要有人手一副棋就行了,而且也可以循環利用,不像畫院的,顏料和紙用了就沒了。哦對了,你是象棋系的吧?我是圍棋系的哦。”
“嗯,我是象棋系的易將,今天剛剛來報道。”
“知道知道,你很有名呢,今年唯一的一個特優生,所以中元公寓的幾乎所有人都認識小白的室友,啊,我是圍棋系的宮棋,就住在你們對面的501。”
看來小白說的以前會偶爾來幫他打掃房間的小宮就是這個宮棋了,長相斯文,說起話來也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跟小白簡直是天差地別。
而且他的聲音也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真是很不可思議,明明就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如故?
“宮棋也是二年級嗎?”
宮棋點點頭,“五樓和四樓住的都是二年級的學生,我們那一屆進來的特優生很多哦,現在的三年級和四年級的特優生住二三樓,人數也不少,但像今年這樣只有你一個的情況倒是從來沒有過呢,所以以後你就跟我們混就行了,小白會罩著你的。是吧,小白?”
正低頭扒飯的簫白聽見叫他,便迷迷糊糊地擡起頭來嗯了兩聲,然後繼續扒飯。
“你的情況我也有所耳聞,”宮棋說,“對於你來說七月學院的生活費的確是高了一點。不過這方面的話你就不要客氣地使用小白好了。反正你以後跟他同處一室,不管願不願意也會被當成小白的保姆用,打掃房間和洗衣服的活兒就歸你了,這樣就能安心地讓小白請你吃飯了吧?”
“可是這也……”易將又問,“以前是你幫小白打掃房間的嗎?”
“我可不會當保姆,”宮棋無奈地說,“不過啊,如果不管這傢伙的話,他不但會讓房間變成垃圾堆,還有可能變成停屍房呢。有時候垃圾會臭得連住在對門的我的房間裡也能聞到,實在沒辦法了我就會去幫他打掃一下。說是打掃,也不過就是把房間裡的所有東西都打包拿出去丟掉。平均起來也就是一個月幫他掃一次吧,不然住在垃圾堆的對面可不是件好受的事啊。”
的確,今天一進門就被薰出來的易將深有同感,“不過臭成那樣,裡面怎麼還能住人啊?”
簫白擡起頭來,嘴巴里鼓鼓地嚼著飯說,“沒問題啦,習慣就好。”
“這種事也能習慣嗎?!”
“對了,”宮棋像想起了什麼,“還有一個方法哦,除了吃小白以外,其實還可以自己做飯的。”
“自己做飯?”易將想起公寓裡確實有廚房,不過廚房裡只有一個電磁爐和電飯鍋,順帶著電磁爐用的平底鍋,其他廚具統統沒有。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再買點碗筷和鍋鏟之類的小東西就能做飯了,問題是上哪去買米買菜呢?
“可以讓超市和餐廳的老闆從外面幫忙買,”宮棋說,“中元公寓和另外一邊的教師公寓都是有帶廚房的,中元公寓裡雖然很少有人做飯,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教師公寓那邊做飯的就多了呢,都是讓超市和餐廳的老闆幫忙買的。學校這麼多口人要吃飯,每天早上都會有貨車從市區拉東西過來,超市的老闆出去進貨也有自己專門的小貨車。不過學生公寓裡只有電磁爐和電飯鍋,沒有油煙機,每套房間裡配的冰箱也是小冰箱,放不了多少東西,所以要自己做飯的話會挺麻煩吧,比如說每隔個一兩天就得去買菜,炒菜的時候也很嗆。教師公寓裡配的就有大冰箱和抽油煙機什麼的,學校應該是覺得學生一般不做飯,所以中元公寓也沒搞那些設備,弄個電磁爐也只是煮煮泡麪什麼的而已。”
原來如此,能自己做飯的話伙食費就應該比食堂和餐廳便宜很多了。也多虧了宮棋告訴自己這些,不過一般的學生應該不會去關心進貨的渠道之類的吧?和宮棋的談話中,易將覺得他像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看起來也很可靠,難不成是班長或生活委員之類的人物?
“宮棋你是班長吧?”
宮棋愣了一下,“不是哦。”
“看起來很能幹的樣子,跟別人有點不同啊。”易將用眼睛的餘光瞄了瞄還在扒飯的小白。
“隨便拿個路人甲跟小白比你也會覺得他很能幹的,”宮棋嘆了口氣,“你的室友是超越人類想象的生物,以後你會慢慢了解的。”
“不……我不太想了解……”
“其實我跟你一樣,也是我室友的保姆呢。如果我自己不把學校裡這些事搞清楚的話也沒有人可以問了。不過雖然他是個麻煩的傢伙,但比起你的室友來還是好太多了。你跟小白住上一個月以後,會變得比我還要百事通呢。”
“其實我也不是很……”
簫白擡起頭來插嘴道,“我吃飽了。”
“我們還沒吃飽呢!”
被二人同時吼了的簫白又繼續低下頭去盛湯……
“等下吃完了去超市吧,”宮棋說,“你剛來應該有些日用品要買吧?”
“嗯,要買點……”
“我要買零食,”簫白繼續插嘴道,“剛纔小將打掃房間把我的零食全部拿去丟掉了,沒有零食我會死的。”
“那些全都過期了啊!”易將的臉有點扭曲,“包裝上很多灰,保質期也已經過了,你難道還想吃過期的東西嗎?”
“可是浪費食物是可恥的!”
“把食物放到過期的人才可恥吧,”宮棋說,“不過這傢伙的胃應該也被過期食物鍛鍊成銅牆鐵壁了吧,不然以他的生活狀態早掛了。”
“我可不可以申請換寢室啊……”
“不可以,”宮棋推了推眼鏡,“不住學校安排的寢室的話就得自己掏住宿費了,所以你還是繼續給小白當保姆吧。”
免費的東西果然都藏著陰謀,這是真理啊,但當易將明白這一點時卻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