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宮棋帶著易將來到象棋系的班級。七月學院的班級都是小班,一個班最多20人,棋院分爲象棋系、圍棋系、麻將系和棋類綜合系,一看到麻將系,易將頭都大了。
“麻……麻將系?”
他滿臉黑線地問宮棋,後者的反映卻十分平常,“麻將也是棋牌類啊。”
“可是……沒有聽說有什麼麻將的比賽啊……”
“有哦,在香港澳門那邊。”宮棋推了推眼鏡,“另外在S市的七月學院西方藝術分校那邊,他們的棋院就分了國際象棋和□□什麼的,國際象棋近些年倒是流行起來了,而且國內也有大賽,不過□□的話一般都是去國外參賽,國內還沒有大型的□□比賽。”
易將又指著綜合系的牌子問,“綜合系是指什麼?”
“綜合系一般是走評論家路線,不一定要去拿什麼段位,但每樣東西都得會。另外綜合系還有牌技課,其他系的也可以選修,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學一下哦。”
“牌技課?”易將不明所以。
“說白了就是千術。”
“不是吧?!”易將誇張地叫起來,“光明正大地教出千?!”
“只是牌技而已啦,就像是個同好會的那種感覺,”宮棋說,“現在外面的一些什麼棋牌俱樂部也有教牌技的啊。”
“……這也能當成是一門學科?”易將的大腦有點混亂,“不過說起來的話,也不像是什麼正經大學吧?哪有大學的功課是教下棋和出千的……畢業了真的有能在社會上通用的文憑嗎?”
“放心好了,雖然是個看起來挺可疑的學校,不過畢業證也是全國通用的普通畢業證而已。書院和畫院的畢業證上是寫的‘美術系’,琴院的畢業證是寫的‘音樂系’,棋院的畢業證是寫的‘體育系’,所以不用擔心啦。而且學校有提供各種棋類大賽和段位賽的渠道,只要你有去參加的話一般都會拿到很多獎項和各次的。”
易將一臉懷疑地問,“獎項什麼的……不會是出千的結果吧?”
宮棋額頭上暴出青筋,“都跟你說了那個牌技課只是個同好會的形式而已啊!誰會在比賽上出千啊!會被拉黑名單的!而且私底也不會用的啊,被人發現了可是會被砍手砍腳的!”
“是……是嗎……”
“你不好那口就不選那個課就行了啊,反正是選修課而已。”宮棋去報道的地方拿了張課表給易將看,“這是象棋系的課表,黑色字的課程是象棋系必修課,一般也就是些對局打譜和理論知識課什麼的,紅色字的課程是全院通修的公共必修課,也就是些什麼計算機英語體育和概論課之類的,綠色字的課程是專業選修課,這裡面就有牌技,你不選就行了,黃色字的課程是全院通用的公共選修課,大多是些鑑賞類以增加素質和修養的課程,畢竟七月學院好歹也是東方藝術學院,增加學生的修養與普及東方文化也是很必要的。”
看起來公共課都是些很正常的一般大學都會有的課程,易將這才鬆了口氣。但他仍然不準備告訴母親自己課程的細節,免得她擔心。有提供比賽和段位賽的渠道的話,走上職業象棋棋手之路就不再只是個夢想了吧?
選修課中易將只選了和象棋有關的科目,一方面他除了象棋以外對其他的都不怎麼感覺興趣,另一方面課少一些的話,就能多空出點時間來打工了。
“宮棋,學校裡有提供學生打工的地方嗎?”易將問,“我聽別的同學說,一些學校裡能給學生提供業餘打工,因爲七月學院離市區太遠了,如果是校外打工的話路程上有些麻煩。”
“有哦,”宮棋說,“不但學校內有提供打工的職位,像我們這種藝術學院的學生的話,還可以通過別的渠道賺錢呢。”
“真的?”
易將一聽來了興致,不過宮棋把話打住說,“以後再跟你詳細說吧,你把課表拿去登記了然後去圖書館領教材,我今天也要去我自己的班上選課領教材了。”
“對哦,”易將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真是麻煩你了。”
“順路而已,圍棋系的樓就在象棋系的隔壁,那我先走了。”
宮棋走後,易將興沖沖地在自己班級的臨時委員長那裡登記了課程。臨時委員長是個很熱情的男孩,名叫何宏志,和易將同年,因爲也十分喜歡象棋,所以立即就和易將混熟了。在知道易將就是這一屆唯一的一個特優生時誇張得大叫起來,還說一定要和易將決出高下。
“要不是我那個時候吃壞了東西拉肚子,本來我也要去參加那次的市象棋大賽的啊!”何宏治不甘心地說,“如果我在的話,冠軍說不定就是我的了呢!一定要跟你對決一次!今晚行吧?就今晚吧!你來我們寢室好了!班上的同學都住在同一幢宿舍,就你一個人跑去住什麼特優生公寓,雖然很羨慕有特殊待遇,不過還要是同級的同學一起纔會好玩的吧?!”
因爲易將是最後一個登記課表的人,所以登記完後,何宏志就跟他一起去了圖書館。
“什麼?!你以前沒打過譜也沒上象棋培訓班麼?!”何宏志一有些風吹草動就習慣性大叫,“就這樣居然也能得冠軍?!太神了吧你!”
“我是跟家附近的一個大叔學的象棋,我家那一帶都是工廠工人的宿舍,晚上會有一些叔伯下象棋,我經常去看,那個大叔就教我下,學會之後就經常跟那些叔伯們下。後來學校裡有象棋社團活動,我就去參加了,也沒想到居然能拿獎。”
“原來是民間藝人啊!”何宏志一臉的佩服,“不過棋牌類的話,除了那些高段位的大師以外,真正的高手也都隱藏在民間呢!能把你教成市賽冠軍,你那個大叔肯定也是隱藏型的高手!以後有機會可得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大叔他人很好,在我們那邊還沒有人能贏過他呢!”易將說,“我覺得如果他去參賽的話肯定能得全國冠軍的吧!”
二人一路說著話,領完書後便分開了。其他的學生公寓都建在商業區附近,只有中元公寓是在相反的位置。能和同齡人一起討論象棋讓易將覺得前所未有地開心,未來的大學生活又在他眼前明亮起來。
從週一開始,易將便正式投入了學習。以前的易將不過是個業餘愛好者,專業課程從最基礎的象棋知識教起,其他早在市內的象棋培訓中心學過的同學覺得前面的課十分無聊,只想快點進入打譜對局,但對易將來說,這些課卻給他帶來了對象棋全新的認識。他比任何一個同學都學得要認真,因爲是與象棋有關的東西,所以必需把這些信息全部吸收。
除了與象棋有關的課程以外,其他的公共課就引不起易將多大的興趣。大學不像中學那樣,第一科都要進行記名,公共課只要能及格通過就好了。簫白也說去幫他找宮棋拿去年的筆記,考試要考的內容宮棋的筆記上都有,所以在上公共課時,易將也在悄悄地看與象棋有關的書。
“有沒有搞錯啊!”
一陣起鬨聲將易將從象棋的世界裡拉了回來。現在上的是公共必修課之一的古代漢語課,以講解一些詩詞和名典古籍爲主,易將自然是沒有在聽。
“怎麼了?”
易將問身邊的何宏志,後者苦著張臉說,“這個老師有點二啊,大學還佈置什麼作業啊!”
擡起頭看向階級教室最下方的投影屏幕,上面寫著大大的幾個定:作業,評論你喜歡的一首唐詩,800字左右。
“要寫作文啊……”易將也沒想到竟然會有大學老師佈置作業,前些日子不論是專業課還是公共課,都沒有老師會佈置這種要交上去的作業,最多也就是讓大家下來自己多打譜看書什麼的。
“……只寫800字就好了,隨便評論一首詩,不用寫得多好,只要是你自己的感想……”
年輕的老師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甚至還帶著被起鬨後的不安。這個老師的名字很奇怪,叫做樂正舟。一開始易將還以爲他姓樂,誰知竟是個叫做“樂正”的複姓。聽說一般都是少數民族纔有複姓,但這個老師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漢族人,身上沒什麼少數民族的特點啊。
不過在易將心裡,少數民族的特點可以概括爲以下幾條:膚色偏黑、身體健康、性格豪爽。這三條都與這位古漢語老師不符,這個老師看起來比眼下教室裡所有男生都還瘦弱,走在學校裡,不認識他的人都會以爲他是學生。而且他的性格也挺懦弱,被學生一起鬨就縮著脖子,像自己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老師啊,我們都很忙的,又不是像其他大學的學生那樣好運,只要考試及格了就可以畢業,”一個高大的男生粗聲粗氣地抗議,“我們書法系的可得不斷地練字才能練出一手好字,哪有時間花在其他方面啊!”
簡直就是胡扯,但樂正老師卻唯唯諾諾地說,“是、是這樣嗎……”
“是啊是啊……”另外的一羣女生也跟著叫起來,“我們每天下了課都把所有時間花在彈琴上了呢!又不是什麼天才,就只能靠勤奮來補了啊!”
現在的女生哪個不是一下課就商量著去哪裡玩或者出校逛街什麼的,真正天天呆在學校練琴的那纔是稀有品種。
“我們畫院的也是啊……”
“棋院的也得一直打譜……”
整個課堂都鬧哄哄的,樂正老師緊張地對著麥克風說著什麼,但聲音也被學生們的起鬨給壓了下去。下課的鈴聲響了起來,學生們便一轟而散,講臺上的老師還慌忙地提醒著下週要交作業,但沒一個人理會他的叫喊,估計下週也不會有人交他的作業吧。
“走了,”何宏志收拾著東西對易將說,“去我的寢室下一局怎麼樣?今天下午都沒課了。”
“啊,今天的話就算了吧,”易將說,“我想早點回去找住我對面的那個二年級的學長,他說要告訴我在哪能找到打工呢。”
“你還要打工啊?”何宏志有些驚訝,“特優生的話學費和住宿費都全免,家裡的負擔會因此而減輕不少吧?生活費的話就呆在學校也花不了多少啊,還是說你要買什麼東西?電腦?PSP?”
“我家條件比較困難……”
哪有閒錢去買什麼電腦和PSP,雖然簫白說吃飯的錢他出,但易將哪能當個吃白飯的米蟲。買齊了廚具之後,易將也去讓餐廳的老闆幫他帶做飯的原材料,這才避免了吃昂貴的食堂和餐廳。
雖然這學期的生活費應該是夠了,但還得打工存下學期的費用。既然自己也已經算是個成年人,就不想向家裡伸手,也能爲母親減少負擔。
何宏志又約了別的同學對局,跟易將道別後就走了。易將收拾完自己的東西正想離開,卻突然聽見講臺上傳來尖銳的麥克風的鳴叫與什麼東西倒下來的聲音。
走在最後的幾個學生都紛紛轉頭去看,原來是樂正老師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把講臺上的麥克風和鍵盤之類的小東西碰到了地上。女生們別過臉偷偷笑著,然後小跑著出了教室,樂正老師蹲下去撿東西,卻又聽見伴隨著撞擊聲的“哎喲”一聲叫喚。
易將滿頭黑線,於是便轉身走了回去,幾步跑上講臺幫樂正老師撿那些零碎的東西。近看才發現樂正老師的長相其實是屬於時下流行的清秀型,皮膚也很白,接理說這樣的長相應該比較受女生歡迎纔是。不過配上他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和長到蓋住眼睛的頭髮就顯得沒什麼精神了,聲音也小,說白了就是不起眼。
“謝謝……”
還會一臉害羞地跟學生說謝謝,要是其他老師的話最多就點個頭,理所當然地接受學生的幫助吧。
這種沒勁的男人易將也不想跟他多廢話,只是簡單地說了句“老師再見”就出了教室。想起自己寢室裡也有個沒用的室友,但簫白可比樂正舟精神多了,性格方面除了是個垃圾魔王和路癡以外也很開朗,跟他一起聊天會有不少的話題。
而樂正老師就完全可以歸於“沒用”和“內向”一類了。會給學生留下這樣一個印象的老師也實在不多見吧?這也可以算是性格上的特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