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棋回到公寓時已經是晚上了,得知易將被琴箏帶去見了藤原,宮棋的嘴角抽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藤原老師那里怎么會有什么正經打工啊,”宮棋無語,“明天我帶你去學生處看看,雖然學校提供的職位錢不多,但至少是合法的啊。”
“呃?難道藤原老師那邊的打工連合法都不算的么?”易將冷汗直冒。
“一聽就很可疑吧?賠率賭棋的那種完全就是在地下賭場里進行的啊,一對一的對局還好一些,至少一般是私人性質的,不涉及非法賭博,但也說不定啦,而且萬一被人盯上的話很麻煩的。”
地下賭場?非法?被人盯上?!
易將這才發現下午自己堅持著拒絕了藤原老師的打工是多么正確的事。
“可是藤原老師說……”
聽完易將復述的藤原老師關于棋手未來出路的話,宮棋的眼鏡一下子滑到了下巴,“你聽他胡扯啊!完全就是引誘良民走上犯罪道路的詭辯啊!總之那個人可不是你應付得來的類型,以后在路上遇到他也走遠點,當作沒看見就行了。”
“可是……”易將指著宮棋說,“他說你下午是去賭棋了呢,還說是個什么有錢的大老板專車接送!”
宮棋突然定格在了當場,兩秒鐘之后才說,“這個嘛……也是因人而異吧。”
“什么啊!說得這么正直結果自己還不是去賭棋了!”
“我只接私人大CASE的哦,而且地下賭場也很少去。”
“很少去……也就是說偶爾還是會去吧!”
“嘛,你不要用這種捉奸的語氣好不好!總之!”宮棋強行在此下了結論,“你也只適合干合法的打工,所以我不會給你介紹那種可疑的工作啦真的!”
第二天是周五,易將和宮棋上午都只有第一節有課,象棋系的樓離圍棋系很近,所以下課后宮棋便帶著易將去了學生處。學生處的大廳里有一個白板欄上面帖滿了各種招兼職的廣告,宮棋指著這塊白板對他說,“能貼在這里的招兼職廣告都是經過學生會驗證了之后才能貼的,為了能夠確保學生的利益,學生會對這方面的檢查很嚴格,所以這里的兼職你可以放心接。”
兼職廣告貼了不少,易將一張張地依次看過去,大多數是周末的商業演出,這一類的都是面向琴院的學生,比如說某地的商業表演需要招琵琶多少人古箏多少人等,而且都指定要女生。剩下的部分就是周末培訓中心的兼職指導,專業面比較全,也有象棋的,但是有要求段位和獲獎。
“我雖然也得過一個獎,不過基礎不扎實,也當不了培訓指導的吧?”
“那倒是,”宮棋也有點為難,“這里的兼職的確是走的最正規的渠道,而且有學校做擔保,價錢和學生的人生安全之類的都有保證。不過種類上的確很不平衡,棋類的話也是圍棋的比較多,象棋類的消息就只有那么一條,而且你也做不了。”
“還有其他可靠一點的途徑嗎?”
“這里沒辦法的話,就上校園網看看吧。”
“校園網?”
宮棋這才想起,“對了,你沒電腦。先回公寓吧,在小白或者我的電腦上去看看。”
回到公寓時小白不在,易將便去了宮棋的房間。學校里接的網線都是通過學校連接出去的,學生處辦了一個校園網,方便學生在論壇里交流。其中有一個商業中心的板塊,也是校園網最火的一部分,分出了好幾個小欄目,其中就有來源于學生之間的賺錢的信息。
比如說誰誰誰從別的渠道聽說哪里要招兼職,就會把消息發到論壇上來供其他學生參考,又或者哪個網站和哪個雜志有在征集畫類和書法類的投稿什么的。這種私底下的兼職信息沒有經過學校的驗證,保障方面自然就相對弱一點,但由于大多數信息都來自于其他學生自己做過的兼職,所以還是有一定的可信度,至少比什么地下賭場的可靠多了。
看了一會兒,也沒找到幾個適合易將做的兼職。畢竟是藝術學院,就算是學生們發的信息,也是以對口的專業為主。其中有兩個兼職,一個是商場的周末促銷,另一個是問卷調查,宮棋用手機播了帖子上留下的號碼打過去問兼職的事,誰知對方那邊卻說人已經招滿了。然后又打了問卷調查,得到的回復是問卷調查只招女生。
“不是吧……”易將有些灰心,沒想到找個兼職都這么難,可如果沒有兼職做的話,生活費也會成問題。開學前的暑假兩個月的打工能勉強保證這學期的生活費,但之后是只有一個月時間的寒假,只靠寒假打工的話能賺到下學期的生活費嗎?
“你以前做過服務員吧?那要不要去商業街那邊的餐廳試試?”
“餐廳?”
宮棋不確定地說,“雖然也不知道餐廳招不招人,不過找工作的話就不要放過任何機會。正好到午飯時間了,我們去看看吧。”
二人又來到了商業街。由于七月學院的食堂的飯菜味道很不錯的緣故,學生們大多都在食堂吃飯,外面餐廳只是學生們偶爾改善下伙食的地方,當然,還有那些玩深夜檔的家伙叫外賣的地方。所以商業街上的餐廳大多是以家庭式營業,老板和員工都是學校的教職工家屬或者退休的老師。
一間間地問過去,人家都說不招兼職。而且一般需要營業的時間也都是學生剛下課吃飯的時間,要上課的話根本來不及去幫忙。直到問到上次來吃過飯的薔薇館,老板雖然也說不招人,但聽宮棋使勁把易將說得多么多么可憐,便猶豫地說如果是清洗類的話可以不限時間段。
“主要是洗桌布和沙發靠墊上搭的罩子,換下來的沙發套子得拿到洗衣房那里用機洗,但我們店的桌布和沙發靠墊上的罩子都是很軟的那種蕾絲布,機洗會洗壞,就只能手洗。每天還是得洗很多張呢……雖然以前都是我老婆洗,倒也不用特意請人……”
“沒關系,這家伙什么都能干,”宮棋露出強制推銷一樣的笑容對老板說,“反正只要隨便給這家伙一些工錢就行了,這家伙超能吃苦的哦,花不了多少錢就能請到一個任勞任怨的伙計,而且你要是臨時有別的什么活也可以一起讓這家伙干了,我保證他很聽話的!”
“不過學生的話課很多的吧……”
“我只選了兩門選修課,而且課排在早上的比較多,下午都沒什么課的,”易將急忙把自己的課表拿出來給薔薇館的老板看,“晚上也能干活兒的!”
“這樣的話……”
“不行不行,這家伙晚上得回來收拾房間啊。”
聽到背后傳來的聲音,宮棋的眉毛啪嘰一聲從中間折斷,回過頭來,卻看到簫白和琴箏一起出現在此地。
“是啊是啊,”琴箏也起哄道,“這家伙一天不收拾房間的話,就會被小白變成垃圾場哦。”
“你們兩個別打岔!”宮棋把二人推到一邊,又對老板說,“總之,您就行行好收下這家伙吧,他家里很困難的,但特優生又不能申請國家補助……”
“小宮,你要吃什么?水煮牛肉是吧?我先點菜了哦,”琴箏和簫白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拿著菜單對著宮棋和易將大聲叫喚著,“小將有什么喜歡吃的沒有?小白請客不要客氣哦!”
“喂!叫你們別打岔啊!”
“就算要找兼職什么的,也得先把肚子填飽了再說吧?”琴箏拿著菜譜對老板說,“老板,有些什么季節火鍋嗎?要特辣的那種。”
“有有有,”老板見生意上門了,喜笑顏開地跑過去給琴箏介紹。見被徹底打岔了,宮棋只得嘆了口氣說,“先吃飯吧,不要客氣地點最貴的,都是這兩個衰人干的好事。”
最后琴箏點了個特辣的鯛魚火鍋,其他菜還是像上次一樣被宮棋包攬,完全無視簫白和易將的意見。
“我說,你們兩個是怎么撞到一起的?”宮棋問。
“這個家伙迷路迷到我上課的教室啦,”琴箏不斷地往碗里灑著辣椒粉,“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從管樂系的教學樓迷路到了弦學系的教學樓,不過我還是順便把他帶了出來,否則他中午又要因為找不到食堂而挨餓了。”
“結果你們也沒去找食堂啊。”易將無語,如果他們兩個乖乖食堂吃飯的話,說不定現在薔薇館的老板已經答應讓他在這里幫忙干活了。
“為了報答我將他從迷路中振救出來,于是小白決定請我吃飯,是吧小白?”
宮棋挑起一邊眉毛說,“是你決定讓他請你吃飯的吧?”
簫白點點頭,“是這樣沒錯。”
“不要欺負低智商兒童啊,”宮棋咋舌,“小白請易將吃飯是因為欠他的,不過他可不欠你。我說小白啊,以后迷路也不要在這家伙面前迷啊,不然還不知道會被他賣到哪里去呢。”
正說話間,從店門口傳來“哎喲”一聲。易將正想著這聲“哎喲”怎么這么熟悉,一扭頭便看到樂正舟在店門口被一個高大的男生撞倒在地,手里的包也被踩了一腳。
“喂,你走路不長眼啊!”
那個高大的男生充分發揮了惡霸的氣勢,嚇得倒在地上的樂正老師明顯地哆嗦了一下。易將剛想著這個男生是不是不認識樂正老師,沒想下一句便讓易將火冒三丈。
“虧你還是個老師,怎么這么笨手笨腳的!”
明知道是老師居然還這種態度,易將的身體先于大腦一步行動,三兩步走上去站到那個男生面前,怒火沖天地沖他吼著,“對老師你就這種態度?!馬上道歉!”
高個子男生顯然不把易將放在眼里。易將的身體雖然也挺結實,但個子卻比那個男生矮了足足半個頭。
“你是哪根蔥?想英雄救美那也得對方是個美女啊?!”
“明明是你撞到的人,居然還……”
一只手搭到了易將肩上,從接觸的地方傳來一股清涼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體內的怒火一下子全滅了。恢復冷靜后轉頭去看,居然是琴箏。
“給老師道歉。”
沒有包含什么力道在里面的話,相反,從琴箏口中說出來倒十分柔軟。然而那個高個子男生卻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一樣后退了一步,接著便乖乖地對樂正舟低下頭說:“老師,對不起。”
樂正舟有些惶惶然地站起來,高個子男生把地上的包撿起來,拍干凈了灰塵還給樂正舟,然后簡直是落荒而逃。
“老師,你沒事吧?”
琴箏笑得乖巧,在旁邊圍觀的幾個女生都尖叫起來,喊著“小箏好帥~”之類的。
“謝謝……謝謝你們……”
樂正老師看起來還沒有從沖擊中恢復,琴箏倒是滿好心地對他說,“我們剛好正要吃飯,老師要不要一起來?”
“我就……那個……”
“樂正老師也一起來吃午飯吧,”易將也對他說道,“反正點了很多東西,老師也是正要去吃飯吧?”
樂正舟看起來是不知道怎么拒絕,琴箏便直接把他拉過來坐下。他們選的位置是兩個面對面的雙人座沙發,不過一來沙發挺寬敞,二來由于琴箏和簫白都比較瘦,同樣很瘦的樂正舟和他們兩個坐在一起倒也不顯得擠。
“我說樂正老師啊,你怎么還是這么沒用啊,居然還會被學生欺負。”
簫白一邊往嘴巴里塞著東西,一邊說出致命的大實話。樂正舟明顯地全身一僵,易將連忙說,“樂正老師就是人太好了,不過對剛才那種人的話還是要強硬一些才行。”
“呵呵……我不太擅長跟人打交道……”
這已經不能用不擅長來形容了吧?
“小箏剛才好帥哦,”簫白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說,“不過那個人為什么要怕小箏呢?明明是小將的氣勢比較足的說。”
易將也覺得很奇怪,琴箏身上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很強勢的東西,但僅僅被他用手按了下肩膀,自己的那股無名怒火就輕易地熄滅了。用平靜的語氣讓一個兇惡的人道歉,沒想到那人也乖乖地道歉并逃走了。
“別被外表騙啦,”宮棋頭痛地按著太陽穴,用反光的眼鏡瞪了琴箏一眼,“這家伙可不是好惹的。與他為敵就是與全校女生為敵啊!”
“哦!”簫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易將卻覺得沒這么簡單。
“對了,小將你的打工還是沒有著落嗎?”琴箏問,“居然還會來餐廳找兼職,要不要這么辛苦啦!實在不行的話我讓藤原大叔……”
“絕對不行!”宮棋氣勢十足地拍了桌子,“反正今天星期五,下午沒課了,我們去市區的人才服務中心找找看吧,正好我昨天借的藤原老師的車也還沒還,可以順便再用用。”
“打工是不是很好玩啊我也要打。”簫白邊扒飯邊說,幾人同時丟給他個白眼。
“那個……你們是要找打工嗎?”
樂正舟弱弱地插嘴,易將點點頭,把自己的情況簡單說了下。
“這樣啊……那……要不要來圖書館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