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個名分過分嗎?
大概是不過分的吧。
溫芊芊不管怎樣,也在賀言愷身邊六年之久了,這六年,她只要一個名分罷了。
可是,之前賀言愷想給,那種想給的心情,讓穆皎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委屈和折磨,可是現在,他沒那麼想給了。
這是實話,是賀言愷的真實寫照。
他的內心,多多少少有些抗拒溫芊芊了,自從穆皎鬧了一次,將溫芊芊趕出瞭望江苑,賀言愷也就耐著性子不怎麼去見她了。
每個月定期的在她的卡里打錢,就算是他對她最大的照顧。
可是,溫芊芊來找他要名分了,還是在自殺以後來要,賀言愷看著她那委屈的樣子,幾不可察的蹙了下眉頭。
沉吟了良久,終於開口道:“等穆皎生了孩子,我會給你這個名分。”
這是他親口說的。
溫芊芊心下驀然一緊,說實話,她眼中的騏驥差一點就變成絕望了,她已經沒有自信能夠聽得到賀言愷說他答應她給她名分了。
她以爲他會說,她溫芊芊要的太多了。
可是,他竟然真的親口說了,親口對她承諾了。
溫芊芊幾乎是喜極而泣,哽咽著,連話都要說不清楚:“阿愷,你說的是真的嗎?”
賀言愷冷肅的臉上帶著一絲不耐,但是,極度隱忍的恩了一聲,安撫性的開口道:“以後不要再鬧出這種事情,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今天我給你這個承諾,明天你要是還跟我玩這種招數,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溫芊芊,別說是六年的感情,就是十年的感情,我們說完也是要完的。”
賀言愷的態度就擺在這裡,我可以給你這個名分,可你要是耐不住性子偏要急於求成,那麼,他不會真的將名分給她,而賀太太這個名號,她溫芊芊也配不上。
溫芊芊知道他話中深意,在賀言愷看不到的時候,低下眼眸,眼底閃過一絲恨意,這抹恨意自然是對穆皎的。
若是沒有穆皎,賀言愷又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呢,就是因爲穆皎,一切都變了,變得面目全非,包括她!
“是,我知道的阿愷,我不會再這樣了,我錯了。”溫芊芊在賀言愷的面前,總是柔軟的不像話,也從來都分得清自己的身份,她依附著賀言愷,就絕對不會真正的跟賀言愷吵架,就算是對賀言愷不滿,也不會在面上表現出來。
她就是這樣,永遠的委屈,永遠的可憐,永遠用這樣的姿態告訴賀言愷,他欠她的,他們都欠她的,必須償還。
而就在此刻,病房門外,穆皎站在那裡良久了,從溫芊芊要這個名分開始就站在那裡。
原本是想要找賀言愷問他關於厲行的一些情況,這位主治醫生剛剛到,穆皎說是信任,但是到底不放心。
夏瀾趕她出來,她也是沒事情做,就想著問問賀言愷好了,知道他會在這裡,可是沒想到,她平常心的來,卻聽到這樣的話。
一字一句的像利劍一樣刺在她的心頭。
怎麼會呢。
她聽到這樣的話,難道不應該高興嗎?賀言愷會在她生了孩子以後徹底的放棄她,他會給溫芊芊名分,他們會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可是她穆皎的三年怎麼算?僅僅被他們折磨以後,就算完了,僅僅生了孩子就算完了。
可事實上,她確實真真切切的聽到了,賀言愷無論怎樣,還是答應了溫芊芊,即便他知道,溫芊芊再也不是從前的溫芊芊,即便他知道,溫芊芊做過哪些過分的事情,她鬧出過什麼幺蛾子。
穆皎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也提醒自己要冷靜,有什麼的呢。
鬆開握著把手的手,她一步一步緩慢而沉穩的離開,脊背挺著很直,就這樣走開,當做自己從未來過一樣。
而賀言愷在隨後也離開了病房,推開門,餘光只掃到穆皎的一個身影,他不確定那是不是穆皎,但是,心臟是莫名的感到不舒服。
穆皎出了醫院的大門,來到後面的花園裡,在長椅上坐下,手自然的放到肚子上,看著外面的天色,現在已經不熱了,夏天已經過去了。
她的心,也跟著這樣的天色,越來越冷了。
賀言愷是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到這裡的,只是有一個聲音像在牽引著自己,他就覺得那身影來了這邊,然後他就來了,然後,他就看到了穆皎。
她一個人,身形單薄的坐在長椅上,穿著長衫,頭微微低垂,兩側的頭髮垂下來,勾勒出她柔美的線條。
是的,這個時候的穆皎,是難以形容的美。
那種乾淨而美好的感覺,似乎只有在穆皎的身上才能看得到。
賀言愷輕薄的脣緊緊抿了一下,緩步走到她的身邊坐下,微微靠著椅背,看向遠處,嗓音低沉的開口道:“剛剛你去了溫芊芊的病房。”
周圍遍地是落葉,遠處的樹木也已經乾枯,穆皎斂著神色,並未看他,也並未驚訝,只是淡漠而疏離的說:“是的。”
“聽到了?”
“是的。”穆皎回答的痛快,末了,將手從肚子上放下來,雙手交握在一起,一片落葉飄到她的腿上,她順勢拿起來,一邊勾勒著葉子的紋路,一邊說:“我聽到你說的話了,等我的孩子生下來,你就會溫芊芊一個名分。”
賀言愷略略擡眸,看了眼乾枯的樹枝上落著的鳥,面無表情卻又篤定的開口:“你心情看起來很差。”
“你以爲是因爲我聽到你說的那些話,而心情差嗎?”穆皎鎮定的反問,語氣平緩,不帶任何的情緒。
而賀言愷沒有開口,他篤定,穆皎是因爲這個。
可是,穆皎不會承認的,她就算是咬舌自盡,也不會承認自己會在意。
她只是扯了扯嘴角,淡漠的挑了下眉頭,終於肯看賀言愷一眼了,目光淡漠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略帶諷刺的開口:“你我並不相愛,你能夠跟溫芊芊說那種話,對我來說,是種解脫,我很感謝,你終於要放我自由了。”
賀言愷幾不可察的擰了下眉頭,心頭就好像被吐了一口血,就那樣硬生生的悶在胸口,穆皎從始至終的冷冽,從始至終的孤傲。
沒有人能夠進入她的心頭,先前他以爲賀子淮可以,可是,他現在也發現,賀子淮也不過是她心頭的一根刺,說不定哪天就會被穆皎親手拔掉。
她雖然沒有自由,可是她有自己的思想,她不會被別人左右,這是她與溫芊芊最大的不同。
穆皎光明磊落,即便不自由,卻也活的瀟灑,活的冷傲,活的像個女王。
而溫芊芊永遠無法成爲女王,因爲從一開始,她的姿態就是一個女僕。
緊了緊雙手,賀言愷似湖水般深邃的眼眸瞇了下,狀似波瀾不驚的開口道:“穆皎,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人嗎?”
“口是心非的人嗎?”穆皎淡淡的迴應,脣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惜,讓你失望了,我沒有口是心非呢。”
說完話,她擡頭看著天色,冷豔的笑了:“今天還真是一個好天啊,你說呢?”
她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擡手看了眼腕錶的時間,沒有再看賀言愷一眼,擡步就離開了。
賀言愷心下一沉,擡手拽住穆皎的手,她的手很涼,讓他下意識的握緊了些,嗓音低低沉沉的開口道:“穆皎,天色並不好,你該多穿點衣服,不要著涼。”
“謝謝你的關心,你的孩子應該聽得到。”穆皎含笑看著他,可那笑意沒有達眼底,隨即,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轉身離開。
高傲冷漠的離開,她就是自己的女王,永遠爲自己撐起厚厚的保護殼,別人休想來傷害她。
可只有她知道,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舔舐傷口的,是她,是她穆皎啊。
回到病房,夏瀾已經跟穆辰問好了關於生日的一些事情,見她回來,剛要分享,就見穆皎沉默不語的走過來。
夏瀾職業敏感,挑了下眉頭:“你怎麼了,悶悶不樂的樣子。”
“沒事。”穆皎坐下後,室內一片沉默,她只好扯了下嘴角笑了:“我真的沒事啊,就是有些累了。”
夏瀾狐疑的審視著她,穆皎朝她使了個眼色,她抿了下脣角,便沒有再追問下去,下一秒,夏瀾的手機也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夏瀾狐疑了下,是個陌生號碼。
“喂。”
“瀾瀾,你該回家了。”
夏景琛夢魘一樣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氣的夏瀾跳腳:“我把你拉黑了,你還用別的手機號碼給我打,你神經病啊!”
“我給你一次機會,半個小時內我在家裡沒有看到你,沈敬一在沈氏……”
“該死,我這就回去,我回去還不行嗎?”夏瀾煩躁的將電話掛斷,憤怒都寫在臉上:“我先走了,夏景琛這個王八蛋。”
穆皎這纔回了神,對她說:“別跟景琛吵鬧,就是因爲你太能鬧了,他纔會看你這麼緊,你下次就明確的告訴他,我不會跟沈敬一再有聯繫,他就信你了,你大哥對你很好的。”
“鬼才要好好跟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