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和我習得幾年的書,在賬房跑跑腿還使得,我大嫂廚藝不錯,原是江南的人,做得一手好菜。”
小柳的二哥說話簡便,條理清晰,說話更是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引得林涵看了他好幾眼。
“既如此,以后柳大哥和柳二哥便去賬房,柳大嫂和柳大娘去廚房。”林涵又看了一眼小柳的父親,心里犯了難。
小柳的二哥也沒說他爹能干什么,識香閣里頭好像也沒有合適的能讓他做的工。
“我父親以前做過別人府上的馬夫。”小柳的二哥在一旁,不輕不重的提醒了一句。
林涵的眉頭挑起又放下,眼睛帶著笑意看向小柳的二哥,這人倒有點意思。
“小柳,你父親這事,還得請你去跟主子說一聲,識香閣這兒暫沒有適合他得工。”
說著似笑非笑的看向小柳的二哥,“既然你父親以前做過馬夫,不如還讓他做馬夫,以后跟著主子。”
想了想沒什么問題,父親離自己的近了,還可以照料照料他,日常也得見,小柳點了點頭,“行,我回去與小姐說。”
窗外的七砂聽到這里,心里有了成算,眼中帶著算計的光離開了。
“還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呢?”林涵眼角帶笑,看著小柳的二哥。
果然,依舊是他拱了拱手回話,“家父姓張,掌柜的叫我大哥張大,叫我張二便好。”
林涵聽得他們姓張,眼睛帶著詫異看向小柳,她不是姓柳嗎?怎么父親哥哥卻姓張呢?
張母看到林涵的目光,眼睛又是一紅,拉住了小柳的手,“我這女兒命苦,小的時候被拐子拐走了,前幾年無意間碰到的。”
“原來如此。”林涵笑了笑,“既然這里沒什么事了,我也不多待了。”說完沖著綾蘿使了一個眼色便離開了。
林涵離開之后,綾蘿好奇的拉著小柳說東說西,三句話里頭有兩句都離不開她被拐子拐的事。
一忽兒問她被拐的時候記不記事,一忽兒又問她們是怎么相認的。
小柳聽了也不回答,只眉眼彎彎的笑著,把臉貼到她母親的臉上,她母親跟著也笑彎了眼睛。
綾蘿看了低呼了一聲,“好像!”
可不是嗎,小柳離開她母親的臉畔,心里喟嘆了一聲,第一眼看到母親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是自己的母親。
因為太像了,就像在看老了之后的自己一樣。
這輩子再沒有想過,能有承歡父母膝下的時候,這一切,都要謝主子。
幾個人收拾完小柳父母的屋子,又去收拾了她大哥大嫂還有二哥的屋子,這次綾蘿說什么也往里邊塞了些自己的東西。
玫瑰脂粉、茉莉頭油、羊脂膏、百花熏香,還有桃木的梳子,洗頭用的皂角,并著一盒子的竹鹽。
這還不算完,又送了頭釵和鐲子過來,頭釵雖然算不得是頂好的,卻也是小柳的大嫂沒有帶過的。
更別提還有那些玉鐲金釧了。
小柳的大嫂看了盒子里的東西,忙推脫不要,臉紅的跟什么似得,說什么都不收。
綾蘿見她不收,抿著嘴唇垂手不接盒子,“嫂子可是嫌棄我的東西?這脂粉頭油可都是沒有啟封過的。”
說著又指了指頭釵和鐲子,“這我雖然帶過,但是也沒帶過幾次。”
“瞧姑娘說的,我哪敢嫌棄啊,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只是我不好意思伸手要姑娘的東西,姑娘還是收回去吧。”小柳的嫂子臉色緋紅。
綾蘿干脆把雙手背在了身后,“嫂子不接就是嫌棄,我不管。”
小柳的嫂子見綾蘿不收東西,眼睛不由看向小柳,神色帶著點惶然。
“嫂子就收下吧,這是綾蘿的心意。”小柳歪著嘴角略笑了笑,看向綾蘿的眼神揉進了感激的神色。
她不是細心的人,跟著江季也沒學會什么女兒家的細膩,只會殺人做事。
這么長時間了,也沒想過給她嫂子添點什么東西,也虧的綾蘿想起來了。
見小柳都這么說了,小柳的嫂子也只能紅著臉收下了,只是心里還是覺得臊的慌。
雖然他們一家不富貴,后來更是為了找小柳花盡了存余,但是他們家家風卻很好,無功不受祿,便是首當其沖的一條。
她因心里臊的緊,這一天都有些不好意思,只做事很少說話,直到晚上綾蘿做主給他們接風,她才吶吶的多說了幾句話。
一屋子的人,都是自己人,說話吃飯倒沒那么拘束,綾蘿說這算喜事,每人都得喝幾杯。
誰也沒能逃過三杯酒,連小柳的父母都跟著樂呵了一回。
直聚到半夜才準備睡覺,綾蘿晃晃悠悠得站起來,咧著嘴角笑,“今兒先喝到這兒,咱們改日,改日再喝!”
桌子上其他人聽了,低低的笑。
綾蘿轉身要出去,才剛走兩步,便倒在了地上,嚇的一桌子的人都忙站起來過去。
誰知道,一桌子的人俱都倒到了地上。
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外邊進來了一個人,只見那人穿了一身薄紗,一臉柔弱的樣子,正是七砂。
七砂眼眸陰狠的看著地上倒著的人,冷笑了兩聲,“進來吧。”
話音才剛落地,便從外邊破窗而入幾個人,俱都是一身的黑衣,黑布蒙面。
“把他們抬走,就到城外的竹林。”七砂聲音冷冰冰的吩咐那幾個黑衣人。
那幾個黑衣人聽完,默不作聲的上前,把所有的人都扛在了肩上。
不過一會兒,這屋子里便空無一人,就好像剛才一切不過是幻想罷了。
遠遠的,在定國候府的蘇染夏并不知道識香閣發生的事,正到了睡的時間,秋染已經準備服侍她歇下了。
“小柳這死丫頭真是的,到現在還不回來。”秋染拿起玫瑰花露,往銅盆里滴了幾滴。
“怎么,你想她了?她難得見父母一次,想多待便多待一會兒吧。”蘇染夏閉著眼睛,聲音不急不緩。
白起風那藥可真管用,吃了不過幾丸,就已經恢復的跟以前沒什么兩樣了,可見他那次說的話是嚇自己了。
說什么藥調養幾年,回去不立馬就有了藥?
蘇染夏想到這里,輕笑了一聲。
秋染不知道她笑什么,還以為她在笑自己,一邊托起蘇染夏的手一邊辨白,“我哪是想她啊,這不是小姐總擔心她嗎。”
蘇染夏睨了秋染一眼,歪著嘴笑了,“誰跟你說我總擔心她了。”
“小姐不說我也知道呢。”秋染不無得意的揚了揚下巴,“伺候小姐這么多年,小姐的心思我還猜不透嗎?”
“哦?”蘇染夏饒有興致的看著秋染,“那你說說,我現在在想什么?”
秋染停下動作,抬起頭審視蘇染夏的臉色,看了會兒搖了搖頭,“這會兒看不出來呢。”
“那你還敢說猜的透我的心思。”蘇染夏甩了甩手,自己動手拿手巾擦了擦,又撩水往臉上。
見蘇染夏自己動作,秋染抱著手站在一邊,“那也不是什么時候都能猜出來的呀,我又不會讀心術。”
說道這里,覺得好笑,自己抿著嘴偷笑了幾聲。
“我在想啊。”蘇染夏拿著手巾一面擦臉,一面看著秋染笑,“什么時候把你和林涵的事說準了,好把你嫁出去。”
話音剛落地,秋染的臉騰的一下便紅了,眼睛睜的跟杏仁似得,“小姐!”
兩人正笑鬧不止的時候,外邊傳來一個人得聲音,“小姐,我有事稟報。”正是無妄。
“去看看他要說什么。”蘇染夏現在只穿著褻衣,到底有些不方便見無妄。
“哎。”秋染應了一聲,轉身朝著外邊走去,出去不過一會兒便回來了,手里還捏著一個信封。
秋染不識字,也不知道信封上面寫了什么,走到蘇染夏跟前把信封遞到了她眼前。
“無妄說剛有個身手了得的黑衣人,把這份信用箭定在墻上。”
“給我一個絹帕。”蘇染夏朝著秋染伸手。
秋染忙從身上把自己用的絹帕抽出來遞到蘇染夏的手中。
蘇染夏把絹帕蓋在信封上,小心翼翼的打開,拿著信紙抖了抖,確定里邊沒有什么,才放到了眼前。
上邊不過寫了幾句話,蘇染夏看完,剛還帶了點溫度的眼睛剎時變的冰冷無比,信紙也被她撕了個粉碎。
看蘇染夏面色不對,秋染的神經也跟著提了起來,“小姐,上頭寫的什么?”
蘇染夏抿緊了嘴唇不說話,兩個手都握成了拳頭。“給我拿衣服來,我要出去。”
“這么晚了,小姐還要出去?”秋染看了看外邊漆黑的夜色。
“不要多話,快去。”蘇染夏眉頭擰成了麻花。
“是。”秋染當下也不敢再多說什么了,自去給蘇染夏拿衣服不提。
蘇染夏抿著嘴唇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兩個手撐著窗牙看外邊黑漆漆的天。
一陣夜風順著窗戶吹了進來,又順著蘇染夏的衣袖吹進了她的身體,但是她好像沒有感覺似得,眼眸比夜色還黑。
天上一個星星都沒有,好像被一塊黑布蒙著似得,讓人看了便覺得心里慌、
果然是一個多事之秋,看來,又要變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