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圖謀,林涵自然是一概不知。
這么一番話也是他從肚子里過了好幾遍,才從嘴里吐出來的。
一怕自己表的忠心不夠,蘇染夏不會重用自己。
二又怕自己賣乖太過,惹得蘇染夏覺得自己太浮躁,不堪重用。
兩下心情擠兌著,讓林涵的心跟坐轎子似得七上八下。
聽得蘇染夏這么問自己,頭垂的更低了,聲音不急不緩卻又透著不穩(wěn),“林涵不敢猜主子的圖謀,也猜不得。”
這話倒好笑了,蘇染夏收起心里的警覺,似笑非笑的看著林涵,“那如何說出那么幾句話。”
“林涵不過覺得,主子不是尋常的姑娘家,行事章法也不是一般爺們能比的,想來,將來必有所成。”
這番話,不辨真假,但是蘇染夏心里卻覺得,林涵不會是那種說好話討人家開心的人。
“你們家的絲綢莊子收回來后,你便有些分身乏術(shù)了吧?用不用從定國候府給你支幾個人。”
這話說出來,就是接受了林涵,把林涵當(dāng)做自己人的意思了。
林涵長揖到地,聲音里邊難掩欣喜,“那林涵便謝過主子了。”
在直起身子的時候,一張臉上已經(jīng)是意氣風(fēng)發(fā)。
秋染站在一邊,也是一臉的高興,這以后,他倆可就是‘一家人’了,伺候著一個主子。
想到這里,她感覺自己跟林涵的距離又近了不止一成。
看向林涵的眼光,比以前殷切柔和了許多。
她的眼神可躲不過蘇染夏的眼睛。
蘇染夏心下好笑,舉拳抵著鼻尖咳嗽了兩聲,眼睛滿是揶揄,在秋染和林涵身上來來回回轉(zhuǎn)個不停。
直把秋染鬧了個大紅臉,頭都快垂到胸口了,林涵也難得紅了耳根,眼睛哪里都不敢亂瞄。
“主子,我昨兒想了個章程,常安這幾天跟著我,我瞧他真是個難得的助手,以后堪得大用。”
“嗯。”蘇染夏隨意的應(yīng)了一聲,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林涵果然垂著頭,口舌伶俐的把自己的打算一股腦倒了出來,“脆香居和識香閣我一個人還能看守的過來,過幾日林氏絲綢莊子收回來,我怕是分身乏術(shù)。”
“是這個理,你這幾日好好的教教常安,過幾日絲綢莊子回來,你先緊著料理自家的絲綢莊子。”
蘇染頓了頓,接著說道:“雖然絲綢莊子從林衛(wèi)森的手里,回到你手里了,畢竟他也把手了這么多年,余威尚在,你是得多盡盡心。”
兩個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天邊晚霞泛出的時候,蘇染夏才從識香閣打道回府。
她怕熱,晌午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忍耐著了,頂著大日頭出來,她可不想做一個行走的五花肉。
只挨到太陽下落,才從識香閣踏了出來。
剛走沒幾步,正面居然碰到了云玦。
蘇染夏看到云玦,怔了一怔。
不過幾日未見,她卻感覺,自己好像好久沒有看到了云訣一樣。
他今天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早前看著一張泛白的臉,現(xiàn)下看著有點血色了。
依舊一襲白衣在身,頭發(fā)束在發(fā)冠里,臉
上帶著點怯弱的神色。
看到蘇染夏,他的眼睛亮了亮,好像揉進(jìn)了星光一樣。
沒來由的,蘇染夏被云乾弄壞的心情,一下子便回到了春暖花開。
她朝著云訣笑了笑,微微福了福身子,聲音全不似對著云乾時候的冷冽,“王爺安好。”
云訣手忙腳亂的側(cè)身,受了了蘇染夏半禮,臉上帶出溫和的笑,“蘇小姐也好。”
站在蘇染夏身邊的秋染,眉毛抖了好幾下,什么叫蘇小姐也好?怎么還有這么打招呼的。
這六皇子也真是的,皇室的人哪個不是威風(fēng)凜凜的,看看云乾和云燮。
光是站在哪里,都讓人怕的慌。
再看看這六皇子,連說話都讓人想嘆息。
一個好好的皇子,竟長成了這個樣子。
兩個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就這樣一個站在臺階上,一個站在臺階下,兩兩對望著。
明明是兩個不同的人,蘇染夏卻不能控制自己的腦子,把云訣和眼睛擺在了一起。
那么極端的兩個人,她卻覺得他們那么相像。
盡管她已經(jīng)把云訣和眼睛擺到一起了,潛意識里,她還是不想接受這個可能。
絕對不可能,他們兩個是完全不同的人,而且他倆的傷勢也不一樣。
蘇染夏這么勸自己,思緒又飄到了不知名的遠(yuǎn)方。
不知道眼睛,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她這么想著,眼睛又不受控制的審視著云訣。
邊上那個小太監(jiān)一直低垂著腦袋,看他倆都不說話,上前兩步?jīng)_著蘇染夏打千行禮。
“給蘇小姐請安,托蘇小姐的福,咱們家王爺身體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引的蘇染夏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又是這個小太監(jiān),蘇染夏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
“王爺?shù)娜耍媸枪郧伞!?
這句話說是夸,卻也不是夸。
云訣皺了眉頭,側(cè)過頭陰冷的瞪了一眼。
“多嘴!”
這兩個字說的蘇染夏一怔,云訣的身影,又和那個蒙面的黑衣人重疊到了一起。
真的,有些像。
云訣再回過頭的時候,臉上已經(jīng)換上了與往常無異的神色,“蘇小姐這是……要回府?”
蘇染夏回過神點了點頭,“還沒問,王爺過來做什么?”
“哦。”云訣好像不好意思一般,伸出手歪著腦袋撓了撓,“那日在你這兒吃的八寶鴨不錯,今天突然想吃了,過來,過來帶一只回去。”
聲音越說越小,到后邊蘇染夏都快要聽不見了,還要支著耳朵去聽。
一個皇子,居然只要一個八寶鴨?他在皇宮的日子,過的真是清苦。
蘇染夏眼眸閃了閃,淺笑著吩咐林涵,“去,在我常坐的雅軒里擺一桌。”
林涵應(yīng)了一聲去安排了。
云訣聽了,有些不安的搓了搓衣角,“不用了,我,我吃過了,就是想吃八寶鴨,我,不吃也行的。”
“王爺,咱倆認(rèn)識了這許久,算得朋友吧?”蘇染夏臉上帶著淺笑,淡淡的看著
云訣。
云訣忙點了點頭,聲音不迭,“自然算得。”說完好像覺得語氣不深刻,又加了一句,“必須算得。”
蘇染夏裝作認(rèn)真的樣子,看著云訣,“那你就不能跟我客氣了,識香閣開業(yè)至今,我還沒有盡盡地主之誼呢。”
這下云訣再想拒絕,也拒絕不得了,只得隨著蘇染夏進(jìn)了識香閣。
既然說是盡盡地主之誼,哪有丟下客人一個人在這兒吃飯,自己卻離開的道理。
兩個人且走且讓,慢吞吞上了二樓。
龔羽跟在云訣的身后,心里唉聲嘆氣。
云訣為什么會來識香閣?因為他接了線報,云乾獨身一個人來識香閣找蘇染夏了。
本身對著云乾充滿敵意的蘇染夏,不知道怎么,卻沒有拒絕云乾。
當(dāng)時云訣就皺了眉頭,站站不住,坐坐不住,最終到底沒有忍住來識香閣了。
也真是趕巧了,要是再晚個一會兒半會兒,恐怕就要跟蘇染夏錯過了。
他身子還沒好全,龔羽是攔了又?jǐn)r,怎么也攔不住,只能跟著來了。
蘇染夏把云訣讓進(jìn)了雅軒,桌子上已經(jīng)擺了幾盤子涼菜了。
識香閣里邊規(guī)矩齊全,丫鬟比平常酒樓里的手腳可快多了。
云訣狀似有些不安的坐在下首,看的蘇染夏心里又是一陣哀嘆,哪個王爺會坐下座?
想來是在皇宮里頭,下座坐慣了的。
“王爺,您坐上座吧。”蘇染夏站在云訣的身后讓他。
云訣聽了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你是這里的東家,該你坐上座的,你坐,你坐。”
一番話說的顛三倒四。
朝著林涵使了個顏色,蘇染夏也不跟云訣爭辯那許多。
林涵走至云訣身邊,俯身做足了姿態(tài),聲音平淡又輕緩,“請王爺坐上座,再沒有別人坐到王爺前頭的道理。”
說著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云訣看蘇染夏臉上雖然帶笑,卻不容置疑的神色,只得期期艾艾走到上座坐了下去。
卻一副忐忑的樣子。
兩個人酒足飯飽之后,告別了一番便各走一邊,分道揚鑣了。
云訣坐到馬上上之后,臉上那一副軟弱的樣子早就沒了影子了。
龔羽跟在云訣的身后坐了上去,剛坐下便開口問道:“主子,身子沒覺得有什么吧?”
“我瞧著是那么軟弱的樣子嗎。”云訣閉著眼睛,聲音清冷的好像冷泉一樣。
您在外邊,可不就是一副軟弱可欺的樣子嗎,龔羽在心里誹謗道,不過這些話,他也就只敢在心里說說了。
“主子,您英勇神武。”龔羽一臉的嚴(yán)肅,低垂著腦袋。
云訣睜開眼睛,淡淡的看向龔羽,“我瞧你最近,話多了許多,是不是太閑了?”
龔羽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話了。
云訣靜默了片刻,掀開車簾看向外邊,樓蘭亭閣穿馬而過。
每個樓閣前頭都掛上了燈籠,上邊或?qū)懢疲蛐┣澹驅(qū)懏?dāng),很是繁榮昌盛的樣子。
他一臉的平淡看不出喜怒,“去,讓人查查,云乾找她做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