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阿福眼見皇上倒在地上,驚叫一聲便撲了上去,縮手縮腳的摸了摸鼻息,確定皇上還活著,心下松了一口氣。
張嘴喊了一句來人。
他眼見著蘇染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里驚叫‘不好’,抓了白起風便走。
她能想到的,阿福自然也能,他混跡宮城這么多年,心里也驟然知道哪里不好了。
這分明就是一個局,倉促的局,或許這個局本來不是用來陷害蘇染夏的,但是偏偏卻讓蘇染夏碰上了。
若白起風說的是真的,恐怕皇上中毒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這個計劃也不是一時起意。
反之,若白起風說的是假的,這都是他的妄言,那這一切就都是出自蘇染夏之手。
阿福倒沒至于傻到看不清楚局勢的情況。
別人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他是皇上的心腹,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個纏繞在皇帝心頭幾十年的影子,他知道的很清楚,那是云玦的母親。
皇上有多愛戀那個女人,阿福心里也清楚,說句過分的話,若可以,皇上甚至愿意為他舍了這條命。
可惜啊,那個驚為天人的女人,死在了這后宮里,死在了生六皇子的產床上。
她最后一眼看的也是六皇子,一句遺言都沒留下便撒手人寰,一臉的不甘和遺憾。
那些年,皇上究竟是怎么過來的,只有阿福知道。
幾年的時間吶,夜夜睡不著覺,每每午夜必定久夢,嘴里叫著那個女人的名字驚慌的醒過來。
最可怕的一次,皇上在夢里那么安詳,他沒有叫著那個女人的名字醒過來,也沒有一臉的遺憾。
他臉上的安詳和幸福,讓阿福有種錯覺,好像他已經隨著那個女人就那么去了。
心里極度的擔憂,他壯著膽子伸手推他,嘴里叫著,“皇上。皇上!”
最終他還是睜開眼睛了,回到現實的那一刻,阿福親眼看到了他眼底的絕望。
臉上的幸福一點一點碎成了一片一片,慢慢從臉上退了下來。
阿福心里雖然安定,卻忍不住流了一臉的淚,他噗通一聲跪倒了地上。
“請皇上保重龍體啊,即便是不為了您自己,也要為娘娘和您的孩子,那是她遺留在世上最后的希望和對您的心意啊!”
娘娘說的是誰,皇上清楚,阿福也清楚。
這一句話過后,果然皇帝一點一點的振作了起來,每每夜里都偷偷的去看六皇子。
朝堂上的時局,皇上清楚的很,皇后家里的勢力,還有她和她父親手里握著的人脈,都是皇上忌憚的。
即便是沒有皇上,還有后宮里那么多的女人。
唯有遺忘他,才可以保護他。
皇上有多愛那個女人,就有多愛云玦,他把所有對她的愛,全部轉移到了云玦的身上。
他矜矜業業的為永廈的江山操勞這么多年,為的不是別人,而是為了云玦。
將來的一天,等云玦登基之后,皇上希望,他交到云玦手上的江山,是完好強盛的江山。
云玦也沒有辜
負皇上的期望,不管明面里怎么看,他長成了皇上所有的皇子中最優秀的那個。
文武兼備,手里握著江湖中最大的勢力喋血盟。
即使是這樣,他時刻都沒有忘記他該怎么做,愿意收了一身的光芒藏在皇宮中,任人欺凌。
能忍的人,才是大才。
云玦不傻,蘇染夏也不傻,那這注定了蘇驚風也不會是一個傻將軍。
即便是他想傻,也要看蘇染夏和云玦同意不同意。
從蘇染夏主動請旨賜婚開始,阿福在心里就把她當成了未來的國母。
以前的那些壞名聲是怎么回事,他已經很清楚了,是有人故意為之,也見識到了蘇染夏的聰慧和知禮之處。
定國候府也是唯一一個愿意在明面上站到六皇子身后的人,這情誼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背后的事,六皇子必定不愿意隱瞞蘇染夏,想必她已然什么都清楚了。
阿福一顆心只知道皇上,皇上看重的人就是他看重的人。
蘇染夏離開御書房的時候,一點沒有要帶他走的意思,只是不冷不淡看了他一眼,他當即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既然這是個局,想必人證和物證也已經都有了,如果不想讓事情成壓倒性的狀況,就要留在這里一個對她有利的人物。
這個人,就是阿福。
皇上身邊最得力的人,也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人,斷不是能輕易便可以被消失的人物。
蘇染夏心里想的明白這個道理,她離開的時候看了阿福一眼,只是擔憂,不知道他能不能想的明白。
沒讓蘇染夏失望,阿福想的明白,并且想的比明白的更多。
皇后走到他跟前的時候,他已經想明白,心里也有了決斷。
“福公公受驚了。”說話的是皇后跟前的女官,她一臉殷勤的上前把阿福扶了起來。
而后便是魚貫而入的宮醫,一個個把皇上圍了個水泄不通,也把他給隔到了外邊。
這場景讓阿福眼睛泛酸,他心里也已經清楚了這個局是誰設的,忍住了想要撲上去的沖動,阿福轉過臉不再細看。
皇上精明了一輩子,他在跟前伺候也清楚的很,他沒有對不起任何一個人,
沒想到這么設計了他的,居然是他后宮里當家的人。
宮醫醫治了皇上具體說了什么阿福根本沒聽,下毒的人本身就是皇后,這些宮醫也一個個都閉口不言。
現在他們嘴里吐出來的話,阿福也不敢再相信。
待宮醫們都退了出去,皇后當著他的審問了‘人證’,一句兩句,全部都指正是蘇染夏謀害了皇上。
這些人都是經過阿福的手調教出來的,他不知道是以前就是皇后的人,還是臨時被收買的。
他只知道他心冷了。
審問完所有的人證,皇后最后把眼睛放到了阿福的身上。
她到底是正宮皇后,阿福往前邁了一步弓下了身子,“稟皇后娘娘,他們所言不過是猜測,誰也沒有看到蘇小姐具體有什么行動是對皇上不利的。”
“但是,
她帶來的宮醫看過皇上之后,皇上便昏迷不醒了。”皇后沒有說話,反駁阿福的是她身邊的那個女官。
阿福皺了皺眉,垂下了腦袋。
他總不能說那個醫師說皇上中毒了吧?只要有皇后在,誰敢說皇上中毒了?
即便是真有醫師說皇上中毒了,她們也大可以攀咬蘇染夏帶來的那個醫師,說是他趁人不備給皇上下毒。
現在一切都沒有定論,阿福能選擇的只有沉默。
皇后也從他這句話里看出來了,他沒有站在她這邊的意思。
自此,阿福就病了,據說還是能傳染的病,被皇后單獨劈出來一個院子,他就住在那里。
一應伺候的人,全部都是皇后的人,不可能有見到外人的機會。
這些事,蘇驚風不會知道,但是他猜的出來。
他也從皇后不自然的臉色上看出來了,阿福確實在她的手里。
知道皇后心懷不軌,陷害蘇染夏,還把皇上毒到昏迷不醒,在蘇驚風的心里,她已經是死人一個了。
差的只是契機,只要皇上能醒過來,這一切就都不攻而破。
“侯爺當真是……永廈的頂梁重臣,連自己的女兒都可以舍棄嗎?”皇后身邊的女官又跳了出來。
蘇驚風一臉不屑睨了她一眼,而后便把眼睛移開,“娘娘的規矩實在弱了點,我與娘娘說話,也有她插話的份?”
皇后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雖然她想把事情扯到蘇驚風的身上,但到底沒有實質的證據。
他現在還是定國候,是永廈皇朝最尊貴也最有實權的侯爺。
一日沒有證據指正他,皇后也不敢拿他怎么樣。
“放肆,自己下去領三十個板子。”心里既不甘又不愿,皇后到底把那個女官打發了。
那女官也是一臉的不甘,但她知道皇后說話自然有她的理由,只能乖乖的下去領罰。
“本宮這樣處置,侯爺可還滿意?”那女官出去之后,皇后一臉淡淡的笑意看向蘇驚風。
“娘娘這話好像是臣逼著皇后娘娘處置她似得,臣也只是看這女官太沒規矩了些才提醒皇后,沒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就這么罰她了。”
蘇驚風實打實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嘴臉,一面說一面朝著皇后拱了拱手。
“皇后娘娘這里,果然是最有規矩的。”
這一席話氣的皇后差點仰倒,方才暗示她的,好像也是面前這個一臉正經的定國侯爺吧?
以前也沒有聽說他這么難纏,如何居然變的如此狡猾。
“皇后娘娘若無事,可以移駕了,這里交給臣來看守便可。”說完了正事,氣過了皇后,蘇驚風便一臉不客氣的開始趕人了。
皇后腦子里最后一根弦差點就崩斷了,好在最后她的理智占了上風。
“雖然皇上很相信侯爺,但本宮卻不敢貿然把這里交給侯爺來看守。”
這便是開始撕破臉皮了?蘇驚風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抬頭看向皇后,一臉的納罕。
“臣不明白皇后這話是何意思,何以不敢交給臣看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