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金色的余暉灑下來,芒碭山上,樹木花草,都披上了金色的盛裝,顯得格外美麗。
在這美麗的山野間,卻有一個疲憊的身影上,滿腹心事的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遠(yuǎn)處的群山,直愣愣的發(fā)呆,他就是劉季,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的劉季。呂稚悄悄站在不遠(yuǎn)處,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不忍心打擾他。
觸犯大秦律法,被扣上造反的惡名,盡管都是冤枉官司,卻找不到一個地方去申訴,已經(jīng)無路可走,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
如今,秦軍不斷圍剿芒碭山,必須做出決斷,沒有過多的時間,沒有任何余地給自己去思前想后,他必須想清楚,而且是在短時間之內(nèi),想清楚前面的路。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否則,只會一敗涂地。
大秦暴政,是老天要滅大秦,英雄輩出之時,陳勝吳廣已經(jīng)起義了,此乃天時也;
沛縣及周邊土地肥沃,是天下富足之地,以此為大本營,可謂是糧庫充盈,免除了后顧之憂,此乃地利也;
大秦暴政,生靈涂炭,人心所向,只要振臂一呼,就會一呼百應(yīng),加上黑痣事件,神靈下凡降雨,又有斬白蛇在后,黎民百姓對劉季,已經(jīng)到了迷信的程度,如果可以稱之為人和的話,也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算得上。
這就是蕭何的天時地利人和,也是勸說劉季舉起義旗的理由。
就算是這三條都成立,可是,有了天時,地利,人和,就可以取得天下?不,不是,絕對不是。
首先,天時,地利,倒是不假,可是這個人和,卻是注水豬肉,絕對是虛假的。
什么解救蒼生的神靈,什么斬白蛇,什么赤帝轉(zhuǎn)世,都是假的,一個是蕭何的權(quán)宜之計,另一個,則是絕處逢生,不得已而為之,決對不是什么上天的旨意,更不是天意,這些,老百姓不知情,他這個當(dāng)事人,心里最是清楚。
更重要的是,他劉季不是這塊料,絕對不是!
推翻大秦,就自己?
開始什么玩笑,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就算是使勁抬高自己,即使是給造反找?guī)讉€理由,他劉季也不是這塊料,而且這些外因都不是最關(guān)鍵的,歸根結(jié)底,最重要的,還是要有推翻大秦的本事。
什么天時地利人和,都是外因,都是糊弄別人的,是制造聲勢的好辦法,而造反這么大的事情,只有這些怎么行?
需要來點(diǎn)干貨!
就像吃飯一樣,清湯寡水的,總是填不飽肚子,要有干飯才行!
造反,第一要素,就是兵,兵在哪里?一群手拿鋤頭的老百姓?顯然不行。
將呢,就算蕭何是個智多星,可是,他會領(lǐng)兵打仗嗎?不會。
沒兵沒將,怎么造反?難道就等著失敗?還沒有開始,就注定失敗,那何必開始?
不入虎穴,是得不到虎子,可是,沒有本事入虎穴,就等于去給老虎送點(diǎn)心,這一點(diǎn),劉季很明白的,非常明白,明白的清楚而透徹。
可是,不舉義旗,就在這芒碭山上,等死不成?
之所以現(xiàn)在還沒有被抓走,一方面是青城方面太輕敵了,另一方面,則是自己運(yùn)氣好,一旦官兵下了狠心,這里肯定是守不住的,到那時候,自己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這個時候,呂稚款款走了過來,向劉季綻開一個大大的微笑,她坐在劉季身邊,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包來,遞給劉季。
只見一方小小的手帕包著,打開來,一只小小的風(fēng)鈴,用五彩絲帶手工編成的,出現(xiàn)在了眼前,拎起來,五個小小的鈴鐺,在微風(fēng)的吹拂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劉季的眼睛,頓時濕潤起來,他認(rèn)識這個小小的風(fēng)鈴!!
趕往驪山的前一天,女兒劉元手上做著的,就是這個風(fēng)鈴,只是那時候,還沒有做完。
“兩只大鈴鐺,代表著父親和母親,”劉元一邊編著風(fēng)鈴,一邊告訴即將遠(yuǎn)行的父親。
“三只小的,代表哥哥、劉元兒和弟弟,”劉季接過女兒的話,笑著說。
“父親真聰明。”小女孩笑了,放下手里的風(fēng)鈴,撲到父親懷里。
“父親回來的時候,送給父親,好不好?”劉季抱著女兒,問道。
“好。”劉元開心的笑了…………
往事歷歷在目,女兒親手做的風(fēng)鈴,就在自己手里,五個小鈴鐺,代表著家里的五個成員,在風(fēng)中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也響在了父親的心坎上。
他愛自己的妻子,更疼愛兒女們,那個小家,是他永遠(yuǎn)的歸宿,是他棲息靈魂和軀殼的地方,被他放在了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為了這個小家,他不惜用整個世界去換取!
呂稚知道,此時此刻的劉季,心緒萬千,還沒有理出一個頭緒來,不過,她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那就是,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既然是一團(tuán)亂麻,就不要去整理了,走掉,既痛快又有效!
“我們走吧,離開這里,永遠(yuǎn)都不回來了。”呂稚望著自己的老公,滿臉的柔情,眼睛里充滿期待。
她不要什么花花江山,更不要富貴權(quán)勢,她只要他們的小家,要自己的幸福生活,哪怕是浪跡天涯海角,又有何妨?
劉季久久的望著妻子,望著妻子期待的眼神,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什么天下眾生,什么黎民百姓,我劉季認(rèn)識幾個?”劉季大笑著,說道,“我們走,去過我們的小日子。”
呂稚露處開心的笑容,滿臉淚水。
這正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正是她的希望和理想,十六顆祖母綠換來的金錢,打發(fā)掉山上的眾人,然后,帶上親人,遠(yuǎn)走他鄉(xiāng),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像風(fēng)一樣無拘無束的日子。
這一點(diǎn),還是非常可行的。
首先,劉季觸犯的是大秦律法,這一點(diǎn)非常模糊,沒有明確的敵人,更沒有死對頭,一定要對他斬盡殺絕。
另外,這里不是二十一世紀(jì),沒有發(fā)達(dá)的信息系統(tǒng),更不可能時時處處被追捕。
那么,就去做一陣風(fēng)吧,隨處快樂的風(fēng),自由自在,逍遙快活,去享受另外一種生活方式,就像風(fēng)一樣。
很有吸引力,也很不錯,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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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普通的午后,呂家的后花園里,姹紫嫣紅開處,蜂纏蝶繞,卻沒有一個人,連園丁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靜,安靜,一切都靜悄悄的。
而這平靜,只是表面上的,就是在一個不起眼的院子里,正在孕育著一件最不平凡的大事,影響著整個世界,影響著這個世界的所有人.
這一天,也成了秦朝末期最重要的一天。
只不過,這一天,沒有人知道是什么回事,更沒有任何記錄,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一天的存在。
即使改變了整個世界,它的足跡,也被悄悄抹去了,抹得干干凈凈。
一個人,二十多歲的樣子,虎背熊腰,一身短小打扮,露處一身的腱子肉,正滿頭大汗的忙活著,旁邊,是一個大大的熔爐,爐火正旺,幾塊黑色的煤炭,在勁風(fēng)之下,熊熊燃燒著,燒出任何木材都達(dá)不到的溫度。
這個人,正是呂家的家人,園丁李宇。
別看李宇只是一個普通的奴仆,卻身懷絕技,那就是鑄造兵器。
李宇的祖父,是大秦的始皇,秦始皇的摯友,有家傳的本事,那就是鑄造兵器,李家的兵器,千金難求,鋒利無比,是其他的人模仿不來的,也是李家兵器難求的原因。
秦始皇就是得到了這個良才,才如虎添翼,打下了大秦江山,只可惜,鳥盡弓藏,卸磨殺驢的凄慘一幕,卻又上演了。
也算是老天有眼,不忍心讓老李家絕后,十幾歲的李宇跟老家人外出游玩,才幸免于難,撿了一條小命。
于是,李宇還是一個少年的時候,就背井離鄉(xiāng),亡命天涯,落難在單父,被呂公所救,從此落腳在呂家。
從此,他放下了祖輩的家傳絕技,不再跟刀劍為伍,卻拿起來花鋤,擺弄起了花花草草,成了一名園丁。
呂家搬到沛縣,李宇這個特別的園丁,帶著家人,也跟了過來。
詩人偏好文墨,佳人喜歡鮮花,而這個李宇,當(dāng)然是最喜歡兵器了,盡管他是一個園丁,卻是一個最蹩腳的園丁,花花草草到了他手里,也算是倒了楣,呂公老爺子是個厚道的人,也不計較,總是一笑置之。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老李家的人,似乎天生就是作兵器的料,除了兵器,其他的就難恭維了,閑來無事,他還是會打造幾件的。
今天,他的看家本事,終于拿了出來,也終于派上了大用場。
熔爐上,是一把初見形狀的大刀,在烈焰的燃燒下,變得通紅,映紅了李宇興奮的臉,也燃燒在呂稚的心上,古人的燃料,無非就是各種各樣的木材,鍛造兵器,也不例外,這黑色寶貝煤炭,用來鍛造兵器,想必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吧。
此時此刻,李宇的眼睛都直了,瞪得跟銅鈴一般,神奇,太神奇了,看起來不起眼的幾塊石頭,還黑乎乎的,沒有想到,燃燒起來,卻是完全變了樣兒,成為最好的燃料,溫度高,持久性好,是任何木材都不能比擬的。
他和他的祖輩,琢磨了幾十年的問題,就是火焰的溫度和持久性!竟然就這么輕輕松松解決了,這就標(biāo)志著,打出來的兵器,就會登上一個新的臺階,是李家人幾輩子都無法跨越的。
李宇的臉上,散發(fā)出從來沒有過的光芒,這個不會擺弄花花草草的園丁,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整整一個下午過去了,終于,一把絕世寶刀,經(jīng)過李宇神奇的雙手,打造而成。
李宇順手揮起寶刀,砍向那把大錘。
“當(dāng)!”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
再向大錘看過去,出現(xiàn)了一道齊刷刷的金屬茬口,沒有想到,這把寶刀,竟然如此鋒利,竟然可以砍動大錘!更別說其他的兵器了,切金段玉,非它莫屬!
李宇壓抑住興奮,割下自己一縷頭發(fā),放在刀刃上,輕輕一吹,頃刻之間,斷為兩截!“成功了!成功了!終于成功了!”李宇興奮地大叫,這是他們老李家?guī)纵呑拥男脑福K于完成了,終于在這黑色石塊的幫助下,完成了。
旁邊的呂稚,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由衷的點(diǎn)點(diǎn)頭,這才是黑色寶貝的用武之地!才是它們發(fā)光發(fā)熱的驕傲!
可是,喜悅剛剛過去,一絲擔(dān)憂涌上心頭。
這把利刃,這把切金段玉的寶刃,本不該在這個世界出現(xiàn)的絕世兵器,意味著什么?
這把利刃,在一個小女子手里,無疑就是一件好看的裝飾品,還是一件不合時宜的裝飾品,花兒繽紛,衣裙婆娑,才是最配女兒家的,一把絕世利刃,反而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而這把利刃,到了男人手里,就完全不一樣了。
兵器從來都是武者之魂,在武者手里,無疑為他增加了一雙騰飛的翅膀,將是鮮血和生命的最佳拍檔;
在野心家手里,這把利刃,無疑意味著自己的士兵,可以以一當(dāng)十,以一當(dāng)百,橫掃天下還談不上,起碼有了稱霸天下的籌碼。
呂稚握著這把利刃,默默出神,久久無語。
她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小女子,只要自己的家,只要過自己的小日子,至于什么稱霸天下,什么開國輝煌,她不想要。
盡管,丈夫劉季已經(jīng)被逼上了芒碭山,卻并不表示他們已經(jīng)無路可走,除了蕭何說的扯旗造反,還有最后一條路,那就是隱姓埋名,流落天涯。
與其面對烽火連天,面對無休止的戰(zhàn)爭,不如浪跡天涯,做一陣無拘無束的風(fēng),四處飄散的風(fēng),自由自在的風(fēng)。
于是,呂稚下定決心,無論這是一把什么樣的兵器,無論它如何鋒利,都永遠(yuǎn)封存吧,它原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也就不必亮出來了,永遠(yuǎn)塵封起來吧。
可是,面前這把絕世寶刃,卻是風(fēng)一般自由自在生活的克星,鋒利的刀刃,閃著金屬特有的光澤,奪人二目,似乎在嘲笑著,嘲笑這個女子的癡,嘲笑她的那點(diǎn)小私心,一種平靜安定的生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既然這把利刃已經(jīng)誕生,既然它已經(jīng)來了,它都不會甘于寂寞,不會被塵土封存。
無論這把利刃是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它都來了,連一個大活人都來了,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影響著這個世界,更何況,一件兵器呢?
煤炭的烈焰,鑄造了它,而芒碭山上的黑色石塊,依然靜悄悄的躺在那里,等著發(fā)光發(fā)熱,等著烈焰飛騰的那一刻,等著與金屬的完美結(jié)合……
就這樣,呂稚收起這把寶刃,要說存放的地點(diǎn),也是一個問題,劉家已經(jīng)成了張縣令的目標(biāo),最保險的地方,恐怕就是呂家了,
于是,一把絕世利刃,放在了呂稚的閨房里,那里沒有人居住,是最安全的。
殊不知,就是這個穩(wěn)妥的地方,也不是絕對的,呂家的一家之主,可是呂公這個老爺子,而且,風(fēng)一樣的日子,是呂稚想要的,卻不是男人們想要的。
尤其是她的丈夫劉季,當(dāng)橫掃天下的利刃擺在他的面前,有了稱雄天下的籌碼的時候,他的心,再也平靜不了了,盡管這個籌碼,還不足以完成稱雄天下的壯志雄心,卻足夠震撼一個男人的野心了。
也許,這也是男男女女之間的差別之一吧,對于一個女人來說,穩(wěn)定幸福的小家,是女人的理想,而一個男兒,卻志在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