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稚微微一笑,英布的心思,她怎麼會不明白,謀反可不是一句玩笑話,更不是鬧著玩的。
瞞著皇上,就等於是真反了,他英布也是個聰明人,當然清楚其中的利害。畢竟關(guān)係身家性命,小心謹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呂稚很清楚,要想讓英布聽自己的安排,必須解除他的顧慮,讓他把心放到肚子裡去。
“英將軍,不讓皇上知情,也是情不得已,以後你就知道了,”呂稚說道,“其實你的假造反,只是一個契機?!?
“一個契機?”英布聽不明白。
“是的?!眳沃山忉屨f,“有人造反,朝堂就要平亂?!?
“沒錯,平亂就需要兵馬,那時候皇上纔可以名正言順的調(diào)動兵馬,”英布眼前一亮,終於聽明白了“那時候,齊王的勢力,就被打破了?!?
“沒錯,如今,皇上和齊王僵持不下,正需要一個契機去打破這樣的僵局?!鄙蚴称潼c點頭,“這個契機,就是英將軍你。”
英布點點頭,這一點,他還是認同的。
“不過,不讓皇上知情,到時候,真把我當反賊處決了,我——”英布還是不放心,生命攸關(guān)的事情,決不能有絲毫馬虎,話到嘴邊,就說不下去了,意思是說,丟性命的事情,我可不做。
呂稚笑了,她明白,畢竟只是幾句話,空口無憑,要讓英布完全相信自己,必須拿出可以信服的東西來。
於是,她從懷裡取出一個精美的玉佩,親手遞給英布。
“這是——”
英布一看,就傻了,一雙眼睛,定在了上面,嘴巴微張,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隻龍鳳呈祥的玉佩,一龍一鳳,栩栩如生,還發(fā)出淡淡的光澤,看得出來,是上等漢白玉精雕細琢而成,在玉佩的反面,清清楚楚雕刻著一個“項”字。
這個玉佩,他太熟悉了。
曾幾何時,就是這隻玉佩,在楚軍的大營裡,在霸王發(fā)號施令的時候,都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如今,西楚霸王項羽已經(jīng)不在人世,而這隻玉佩,依然存在著。
他看看手裡的玉佩,又看看皇后呂稚,眼睛瞪的大大的,說話都結(jié)巴了:“這這這,這不是霸王的玉佩嗎?”
“算你有眼力,這正是楚霸王祖?zhèn)鞯挠衽濉!被屎笾刂氐狞c點頭,“也是霸王的信物,見玉佩,如見霸王。”
這一點,英布知道,畢竟他和韓信一樣,都曾經(jīng)是項羽的手下,項羽的玉佩,就像皇上的玉璽一樣,代表了霸王的權(quán)威。
英布驚異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哀傷,即使他曾經(jīng)離開霸王轉(zhuǎn)投漢軍,不過,對於霸王的爲人,他還是心存幾分恭敬的。
只不過,皇后取出玉佩,究竟是何意?就算這是霸王的玉佩,又有何用,霸王再厲害,已經(jīng)死了,楚軍也解散了,這玉佩,還有什麼意義?
他的反應,並沒有逃過呂稚的眼睛,她微微一笑,說道:“英將軍可知道,霸王並沒有死?!?
“什麼?霸王沒有死?”英布驚呆了,完完全全被雷倒了,一時忘情,差點把手裡的玉佩掉在地上,幸虧他手疾眼快,抓在手裡,纔沒有落地。
“千真萬確,霸王還活著?!眳沃捎种刂攸c點頭。
於是,沈食其把項羽假死的真相,一一講給英布。
“這麼說,霸王真沒有死?”英布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也難怪,天下無敵的西楚霸王,哪裡那麼容易就死了,原來,竟然是個驚天騙局!”
說實話,項羽的死,儘管有一些說不過去的地方,甚至細想起來,還有些蹊蹺,不過,英布還是相信的。
畢竟,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蓋世英雄項羽真真實實的倒了下去,連當今皇上和丞相蕭何都認定了,普天之下的人都沒有懷疑過,他英布也沒有那個疑心病。
聽沈食其這麼一說,英布才恍然大悟,苦笑一聲,感嘆一句:“我真是個大笨蛋!”
他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虞姬那可人憐愛的小模樣,還有項羽對她的百般呵護,爲了美人不要江山,不要戰(zhàn)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英將軍,你也不必在意,霸王瞞天過海,普天之下,都相信他已經(jīng)死了,將軍你自然不會懷疑?!鄙蚴称湫α诵?,說;“這樣不好嗎,霸王如願以償,皇上得到了天下,老百姓也脫離了戰(zhàn)亂之苦,何樂而不爲呢?!薄暗拇_,皆大歡喜!”英布笑了,笑的無奈,“看起來,糊塗也不是什麼壞事,天下人都聰明瞭,楚漢之戰(zhàn),說不定還在繼續(xù)著呢?!?
沈食其也笑了。
“英將軍,你要是還不信,就派你的心腹去找霸王,”呂稚一看差不多了,說道,“如果大漢王朝逼得你無路可走,你不僅可以投奔匈奴,還可以去找霸王?!?
英布的大腦,飛速旋轉(zhuǎn)著,當初逼走韓信,也是霸王的一招棋,並不是霸王容不下韓信,他英布轉(zhuǎn)投漢軍的內(nèi)情,霸王也是知道的,去投奔項羽,想必也不會被拒,那樣的話,過與世無爭的生活,也是不錯的選擇。
對於這個退路,總比投奔匈奴好,英布很滿意。
另外,十萬兵馬,說多不多,也不算少了,要是自己真被逼反了,聯(lián)合匈奴,同流合污一起對抗大漢,對於大漢來說,的確是不小的威脅。
如果真到了那個份上,對大漢來說,恐怕就是不小的麻煩,那纔是損人不利己呢,是自己不願意看到的,恐怕也是皇上不願意看到的吧。
想必,皇上也明白這一點的。
想到這裡,英布的心,徹底放進了肚子裡,立即答應下來:“好,半月之後,英布帶兵謀反?!?
呂稚笑了,她明白英布的意思,之所有還要耽擱半個月時間,就是先查清楚,項羽是不是真活著,爲自己找好退路。
於是,沈食其悄悄在他耳邊耳語幾句,告訴他聯(lián)絡(luò)霸王的方法,英布默記在心,自去安排佈置一切。
呂稚也悄悄回宮,著手準備一切,皇上和齊王韓信之間的較量,僵持的局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就要見分曉了,必須妥善安排一切。
如果說韓信是一隻猛虎的話,發(fā)現(xiàn)自己處境危險,那時候,困獸之鬥,想必更加兇險,這一點,呂稚心裡最清楚。
………………
………………
“什麼,英布要造反?”
得到消息的韓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平息了謀反的念頭,他英布是怎麼了,哪根筋不對,要造反?
韓信也是除了呂稚、沈食其以及英布的心腹之外,最先知道內(nèi)情的人,當然也是呂稚特意安排的,就是要讓他得到消息,看他的反應,纔好見招拆招。
要知道,大漢的兵權(quán)在韓信手裡,軍營之中,他的眼線恐怕最多,要想讓他第一個知道,並不是什麼難事。
心腹蒯彤接過密信,看了看,笑了,“殿下,想必是英布害怕了。”“害怕了?”韓信問道。“王爺,你想啊,當初調(diào)兵的時候,英將軍並沒有聽從虎符的調(diào)遣,而是聽了皇上的,如今,皇上對王爺恩寵有加,你還是他的上司,他能不怕?”蒯彤解釋說。
蒯彤是個聰明人,心思比韓信縝密的多,不僅瞭解英布的想法,而且對於英布幾次三番見不到國舅呂澤,以及走投無路的處境,都瞭解的一清二楚,聽到英布造反的消息,他一點都不驚訝。
韓信聽完他的分析,點點頭,“有道理,就是英布小兒,破壞了本王的計劃,他還知道害怕?早知道這樣,就不該不聽本王的?!?
“王爺,這是好事兒啊。”蒯彤不愧是韓信的心腹,處處爲他的利益著想。
“好事?”韓信糊塗了。
“捉拿反賊,非王爺莫屬?!必嵬赜谐芍竦恼f。
韓信點點頭,縱觀整個大漢王朝,可以拿得住英布的,除了自己之外,的確再沒有第二人,也好趁此機會,好好修理修理他,以解心中的那口惡氣。
而蒯彤的眼光,就要長遠的多,他悄悄打發(fā)走下人,貼近韓信的耳朵,悄悄的耳語道,“王爺,皇上處處籠絡(luò)你,誰敢保證不是緩兵之計,何不趁此機會,要兵要糧,遠遠離開長安這個是非之地,山高皇帝遠,那時候,王爺纔是真正的高枕無憂啊。”
韓信聽懂了他的意思,繼續(xù)說道,“這麼說,我們要大肆宣揚一翻,讓全天下的人都害怕,又要打仗了?!?
“王爺英明?!?
二人默契的對視一眼,都笑了,笑的陽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