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辦公室內還有一個人沒有回去,她叫劉惠雪,是岷城二中初中部的教師,此刻,她正爲兩天後的文藝表演節目幕後人員進行一次人員調動,作爲文藝表演負責人的她忙得不可交織,她從小學到高中一直在這裡就讀,在大學畢業後重返這裡,她熱愛的並非母校,而是母校內那些充滿朝氣和音律的樂組學生,她從他(她)們身上看到自己的過去,她過去曾是藝體班鋼琴部的學生代表,她有極強的組織能力及高傲的性格但在音樂方面卻不如馮芷珊,她來這裡也從未想過會遇到這個外貌及音樂方面都能勝她數十倍的女子,兩天後的文藝表演上有馮芷珊的鋼琴獨奏,而自己卻只能充當幕後的安排人觀望她的姿態。
她是心存嫉妒的,縱然馮芷珊和她在過去曾是那麼要好的姐妹。在曲目安排表上寫下馮芷珊三個字的時候,她終究還是停下筆,雙目埋怨地望著牆上那羣音樂組教師的集體照,站在中間的是馮芷珊,她像是一個衆心捧月般的人物。
晦氣,我真不明白爲什麼每個人都要視他爲焦點。
她埋頭繼續工作,寂靜,像是空樓中那樣懷舊,無聲無息,甚至有些陰涼,她不自主地警惕起來,辦公室的燈管煥發著微弱的黃光,閃爍了一下,她打了個寒戰,心裡隱隱約約有些不安,但一切又歸於寂靜,太過安靜,難道此刻校園內的所有師生都已經熟睡了嗎,要是在往常只要舍管沒有巡邏,必定會有十來個學生陸續攀牆離開學校,那些依稀的聲響至少還存在。想到這裡,她開始感到不對勁,她站起身來,那空椅沒能穩住而向後傾倒,摔在地板上發出一聲空曠的巨響,巨響,在靜夜裡顯得格外詭異。
-劉-老-師-
陌生,還是熟悉,這把聲音又似乎在過去的陰影中聽過,難道是她?
她的心在抽搐,反射性地把目光移向辦公室門口,那裡,毫無一人。劉惠雪不敢動彈,雙目直勾勾地望著門外,沒有人,沒有影。
“劉老師,這次的鋼琴樂隊演出我能參加嗎?”這一次,門外響起的是一個稚嫩的女孩聲。
她緩下一口氣,她的興趣班裡有一個十歲的學生,一個天才般的鋼琴手,有著嚴重的注意缺陷與多動障礙,生性也是一個愛惡作劇的人。
“天天就只知道戲弄她人,你給我滾出來!”劉惠雪沒好氣地吼道。
室外,她沒再說什麼,也沒有任何動靜,劉惠雪埋怨了幾句,想要搬正辦公椅,但她似乎感到不對勁。
“不是她,哪來的野孩子,這麼晚了還沒回家。”她心存疑惑地叨唸道,在校,目前只有高中部才存在內宿生,其他年級的學生一律是走讀生。她往前踏一步,室內的光茫茫地照著她背後,拖著長長的陰影,那個孩子矮小的身影在她眼前閃過,背對著她離開,而後響起了一道碎裂聲。
“你這孩子,看看你又闖什麼禍!”
花瓶碎裂,劉惠雪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沒有半點好臉色,那個女孩蜷縮著在地面收拾碎瓦,依舊背對著她。劉惠雪上前幾步,那個女孩停止了動作,臉色猶豫地蹲在地面,塗上了一層陰影,劉惠雪手觸到她的肩膀,一陣刺骨的冰冷。
微弱的黃光下,指頭莫名發黑,她望著自己怪異的色膚,茫然地望著她嬌小的腰背。
-爲-什-麼-明-知-道-我-有-危-險-都-不-願-阻-止-我?-
又是那把聲音,劉惠雪恐懼地環顧了四周,後退了幾步。
-爲-什-麼-你-要-見-死-不-救?-
“你是誰?”劉惠雪心裡在發顫,目光沒有目的地巡視。
-爲-什-麼-明-知-道-他-會-那-樣-對-我-還-執-意-讓-我-前-去?-
那個詭異的聲音變得格外刺耳,劉惠雪沒有回答,慌亂,像是失去了理智,那個女孩一動不動,劉惠雪注意到那個女孩時不禁往後退,辦公室裡的燈管發出呲咧的聲響,管壁開始出現裂痕。
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都-沒-有-懊-悔-過?
她的聲音變得淒厲,可怕。
“不,對不起,我是被逼的…”劉惠雪恐懼地望著她,轉身想要離開,但她做不到,她的心在劇烈跳動,走廊的盡頭,響起一個女人的腳步聲,她似乎聽到了“她”的低鳴聲,那個女人在向她靠近。劉惠雪幾近崩潰,她望向背後,那個女孩的脖子在扭動,轉過了一百八十度,面如死灰地望著她,眼窩深陷,沒有半點血色。
-你-該-安-息……
隨著那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她的臉因爲驚恐而極度扭曲,她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她的身體停止了顫抖,玻璃窗染上了鮮紅的血液。
她死了,不是因爲那靜靜流淌的血液,而是因爲受驚過度。
下一個輪到誰?
夜惶惶,天色在變。
逸陽從夢裡驚醒,他分明聽到了那個人的尖叫聲,絕望而恐懼,似乎從阿鼻地獄口傳出。他醒來,夜已深。
逸陽下了牀,腳踏地板,雙腳間傳來一陣暈厥感,他扶住了書櫃站穩了腳,胸口感到一陣悶熱,這一醒讓他毫無睡意,他忘記了自己發了什麼噩夢,好像在夢裡有一把似曾相識的聲音在呼喚他,那飄渺的女人聲音,他記不清這熟悉的聲音出自何人之口,他只是覺得過去的哪一刻聽過,漸近漸遠,而後,一道淒厲的尖叫聲讓他驚醒。他下了一樓,靜悄悄的,他在廳內的桌上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水入喉嚨甚至能聽到流水的聲音,杯子被端回茶幾時,他本想上樓,但隱約間他總感到有些怪異,凝神細聽著周邊的一切,細響,唏嗦聲。鄰近房屋,那把聲音非常細微,像是有人在輕敲著琴鍵,也像是敲打著門外的金屬把手。逸陽拉開窗邊的圍簾,窗外黑暗的景象歷歷在目,沒有人,一片漆黑,唯獨門下被燈泡照亮的空間依舊印著白色的光茫,逸陽打開電管開關,廳內的燈管霎時發亮,窗外響起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但他依舊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一隻手搭在他肩上,他打了個寒戰並警惕地回望,那個人,是他父親。逸陽緩下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也隨之鬆弛。
“睡不著?”楊夏華關懷地問。
“嗯,被噩夢驚醒。”
“別想太多。”他父親對他笑笑,喝了一杯水,對他叨唸幾句後離開了大廳,隨後父母的房門也發出吱咯的關門聲。
他的確感覺像是發生了什麼,心裡莫名地發慌,他想起了那被焚燒的兩具屍體,還有從下水道內擡出的男屍,想起了那身穿白裙的女生和自稱藍雨幕的女生,這幾天,他的生活似乎加入了許多特殊的元素,那些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或物在冥冥中與自己相連,宛如是那音律串聯著這一幕幕,他(她)們各自在改變著自己的生活,給自己導演的是死亡和恐懼,難道那穆蘭修女在自己離開孤兒院時所說的話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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