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個很尷尬的說法不過我還是認了。”
黃宇龍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沒有發泄。
“關於施嘉蕓的事你知道多少?”張清賢依舊保持著冷靜。
“施嘉蕓想要報復,從過去到現在都沒有死心,似乎在自己能力突破遊離街的控制後她就開始謀劃著一切,幸好這些年都無聲無息,否則你我也許都已經是一具具屍骨。”
“你早就知道她會再回來?”黃宇龍問。
“偶然算到了這件事,很遺憾的是,我無法猜出她是更恨還是存愛,她仁慈了許多,甚至殺戮也減少了。”秦佑澤慢慢睜開眼。
“那是因爲你不知道這個雙手沾上少量血的女生意識再度醒來的時候是多麼可怕,一個懂得預言的女人,像神一般在策劃著一場恐怖的遊戲。”黃宇龍低下頭。
“自從白霧過後我總是被施嘉蕓踩在腳下,即便我還活著,你說得對,這總不是過去那個十八歲的女生。”秦佑澤依舊輕聲慢語,“或許我可以幫到你們。”
“你能幫到我們什麼?”張清賢問。
“捕捉施嘉蕓。”
“你有能力對付她?”黃宇龍問。
“沒有,謝靜萱是不滅的,不過施嘉蕓只是單純的靈體,可以消滅,她不像謝靜萱那樣有那麼絕望的怨念,她有的似乎也不是隻有復仇的信念,而且,再神聖的人也有弱點。”
神聖,真的是神聖嗎?
對這個瞎子也許這些人在知道他過去的作爲時都心存怨恨。
“我希望你還沒老。”黃宇龍拋下最後一句話但他最終還是讓秦佑澤坐上警車。
這個看不見事物的瞎子從未坐過車,一路坦然,沒有說半句話,張清賢對他一直心存疑惑,有些時候他會覺得這個人似乎已經怪異得不可理喻,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的能力在那場瘟疫過後變得格外深。
警方依照景燕的頭顱骨以及已保存的皮肉來複原她的原貌,不過不是很樂觀,至少該說這個女人從未有刑警見過他,他們查找了部分明洲市以及岷城近幾十年來存有的被殺女子與她對照,但是顯然沒有找到相匹配的女子,不過按年齡來看這個女人應該四十歲左右,生前有些靚麗,屍體的一襲白衣成爲辨認的標誌所在,那時候逸陽藉助自己的能力看到了她生前的記憶,但很可惜,逸陽能看到的只是這個人望著上面的石牆,視線一直在顫抖,幾乎是這樣持續到死的,因此她的來歷還是難以得知。
“會不會是心臟衰竭?”逸陽問。
“討論這些也沒有用了,看樣子只能猜出是因病而亡的。”陳國遠說,“真要找的話只能從非自然死亡的人找起,而且她死亡的時間應該很久遠了,只能長期逐個排查。”
“我不明白爲什麼她要殺害紀泉,爲什麼要在艾滋村呆上十年?”逸陽說,“當初景燕來到艾滋村的時候是藉口艾滋病,但到後來看到她不願與艾滋病人接觸才知道沒患病,她在艾滋病期間接受過各種檢測,她死人的身份並沒有被檢測出來,那麼這十年來她到底是怎麼掩飾自己的身份的。”想到這裡,逸陽不由得想起了譚明宣,林淑繪,是的,就連雲也可能是被施嘉蕓造出來的半生命體。
“看樣子,雲也是一顆定時炸彈。”最後,逸陽補充了一句。
對於逸陽的猜測陳國遠也難以給出回覆。
“我是不理解爲什麼這個孩子暴露身份了還要裝下去,去孤兒院是必然趨勢這點她應該很清楚,那麼去了孤兒院後她又想做什麼?”陳國遠說。
“孤兒院沒有她想要的東西,而且,據輪流監視她的刑警報告,雲也沒有做出什麼特殊的舉動,不過總覺得不會那麼簡單,乾等下去不是辦法,也許我們該做點什麼。”
“你想怎麼做?”陳國遠稍微擡起頭問。
“我有一個計劃,也許可以把謝靜萱和施嘉蕓同時引出來。”
“引出謝靜萱?你在想什麼?”陳國遠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
“我遲早要面對某個人的,你知道的,有些事是阻止不了我去讓自己犯錯的。”逸陽說。
陳國遠有些沉默,他當然明白逸陽的意思,但他並不希望逸陽去冒這個險。
“雖然我不是警方,但是我有這個責任。”逸陽最後說了一句,很輕。
“希望你們都能平安。”陳國遠拍拍他的肩膀,最後笑笑離開了長廊。
逸陽默默地佇立著,沒有人猜得出他此刻在想什麼,從一個百般被人欺凌的高中生到而今被警方當成夥伴,甚至靈案社象徵性地給他配了槍,他也覺得自己肩膀上的責任似乎也越來越重,本來,這一切他都可以避開。
警方沒有帶紀凝到防護樓,應該說還沒帶她去防護樓,紀凝也沒有提起這件事,她似乎是在等待逸陽開口,而逸陽卻一直不語,只不過晚上的時候逸陽一步也沒有離開紀凝,紀凝完全與他**,即便回家也是如此,這對於一個未滿二十歲的青年來說也許真的太早擋上這責任,他無從去說,他現在過得很好,至少他的感情是穩定的,即便別人輿論讓他不滿,謝靜萱的威脅讓他擔憂。
晚上,紀凝和逸陽在收檔,逸陽時常會向紀凝望幾眼,紀凝感到莫名其妙,沒有去理他,這段時間他們一般都會到十一點準時收攤,以前蘇雲在的時候基本都會拖到凌晨一點,現在的他們必須顧慮得更多,如重要的一點,他們必須顧慮謝靜萱來到時的混亂現場,到時逸陽拔槍是不可免的,而且解釋這支槍的來源也是必不可少的。紀凝常常在想自己是否在拖逸陽的後腿,她是不是要避開一切危險的場合。
“凝。”
“嗯。”紀凝沒有看他,搬動著座椅。
“你明天開始一直待在防護樓好嗎?”逸陽問,帶著懇求。
“好。”紀凝回頭向他笑笑。
逸陽幾秒過後纔回過頭,撓撓頭,又說:“我這些天陪不了你。”
“我知道你很忙。”紀凝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來。
“凝……”逸陽放下了桌子,他有些無奈和抱歉。
“不要多想,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紀凝的語氣很平緩,也顯得溫柔。“你自己要小心,不要只會勇往直前。”
“我會的。”逸陽放下心來。
收檔關門,門上的帆布也將被放下,紀凝臉色依舊陰沉著, 她從不擔心逸陽會棄她而去,但她擔心逸陽會走向葉瑤伯恩他們的道路,她不想怯懦,但她有自己的私心去保護自己的男朋友,這已經是她活下去承受最大壓力的底線,當她取下支撐帆布的鐵桿時手上傳出了一陣刺痛,她猛地縮回了手並輕微驚叫了一聲,她捂住了手指,那裡已經多出了一道刀傷,逸陽上前了兩步,抓住了她的手,他望了一眼鐵桿上被粘貼的一張刀片,而後纔回頭問紀凝:“疼嗎?”
“刀片哪來的?”
“不知道。”逸陽搖搖頭,挽著紀凝的肩膀,說:“上去吧,上面有藥水膠布。”
紀凝沒多想什麼,和逸陽上了二樓,逸陽在抽屜裡取出了那一連的藥水膠布,紀凝莫名其妙地望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逸陽蹲在地板上幫她粘貼著,紀凝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十字項鍊,逸陽擡頭問:“爲什麼要摘下它?”
“你說過,它能保佑戴有者的平安。”
“你的平安能夠決定我的存活。”逸陽站起來接下了那條十字項鍊並重新戴回紀凝脖子上,紀凝沒有拒絕,只是伸手抱住了逸陽,閉上眼。“好了,我下去把剩餘的桌椅搬下來,很快就會回來。” 紀凝點點頭,鬆開了手,逸陽吻了她的額頭,最後轉身下了樓。
那粘在鐵桿上的刀片被逸陽取下,被血滴落的飲料單也被他拿走,搬走所有的座椅後他鎖了門,望了樓梯一眼,沒有人,他讓自己的心儘量平緩下來,他準備了一個杯子,灌上了三分之一的水,用另一片刀片刨下了沾血刀片的血跡,那些血跡依舊有些粘性,血團被刨下,那洗淨的清單的血跡也被刨下,那紅色的血液滴落在水杯上,水杯開始顯紅色。
這樣的量夠嗎?
逸陽問自己,他沒有把握,血色散開,他自己也有點猶豫,最終他還是下定決心,端起水杯他可以一飲而盡的,如果不是因爲那個人,紀凝無聲無息地來到他身後,她伸手甩開了水杯,瞬間水杯落地,碎了,那些血液也在地面流盡,逸陽沒有回頭,也沒有什麼勇氣回頭,他知道會是紀凝。
“你在做些什麼!”紀凝大聲質問,格外憤怒。
“我只想和你一起面對。”逸陽淡淡地回答。
“面對?”紀凝翻正了逸陽的身子,苦笑道:“你是想和我一起死是嗎?”
“我們不會死的,相信我。”逸陽拉緊了紀凝的肩膀。
紀凝的眼角有些溼潤,喉嚨有些沙啞,她問:“拿支槍就能對付謝靜萱嗎?你既然能看到謝靜萱,何必還要讓謝靜萱親自找上你,你白癡,你瘋了嗎?”
逸陽望著她流淚的眼,心裡有些痠痛。
“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個人孤獨地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逸陽也降低了聲音,“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而已。”
紀凝伸手撫摸著他的臉,她很想說什麼,但是卻又什麼也說不出,晶瑩的熱淚滴下,逸陽緊緊抱著她,紀凝也纏著他的肩膀。
“我不希望每個愛我的女人都離開我,我真的好想保護自己所愛的人。”
他不想再一次踏在滂沱大雨中抱著那具冰冷的屍體,茫然地在山間行走,他們永遠也沒有想過這種愛的盡頭叫做絕望。
這樣的靜夜,他們一直擁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