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老爺子三十年后重新入京的消息讓不少人都感覺到風雨欲來的意味,因為某件事情的意外發生導致塵封在三十年前的事情被重新提起,冥冥中仿佛帶著天意的嘲弄,某些人不得不像老太太一樣揭開自己纏繞許久的裹腳布,其間權勢陰謀、利益紛雜自然不能為常人得知。
這么多事情對專心解決周家事情的老少兩人沒有任何影響,費了一下午的時間整理好狼藉不堪的房子,尸體是被貓群叼走了,濃濃的血腥味卻揮之不去。好在周家是大戶,不愁沒有住的地方。周成直接帶著幾人去到另一幢獨棟別墅,這次就遠了些,在魔都郊區靠近離杭州不太遠的位置,畢竟不長住,裝修算不上良好,但對常年風餐露宿的一老一少兩人來說已經算得上頂好的房子了。
老道士楊虎臣筋疲力盡,加上身體內本就薄弱的靈力揮霍的七七八八,內在的與外在的雙重虛弱讓老道士沒了白天那股倒騰勁兒,早早把自己關在一間客房內打坐修行。
陳般若稍微好些,但也臉色蒼白,實際上兩次催動天眼,陳般若氣海識府之內早就空空蕩蕩,一年以來在靈氣本就稀薄的塵世辛苦積攢的靈力消耗大半,只是畢竟天眼還未到反哺身體的階段,對陳般若影響不大。
要想天眼反哺身體,何其艱難。
天眼本是萬中無一的體質,按老道人楊虎臣所說,天眼之人在天眼未開之前天生目盲,卻能曉天意,明是非,修行與天地氣運有關的術法事半功倍,尤其是在暗合天地至理的卜卦、風水以及符箓一道上,算得上最為上等的羊脂美玉。
卜卦之術本是逆天行事,所謂偷得天上機送與人間客,長久下來必將遭到陰陽平衡的天地反噬。無論是上知三千年下曉五百年的大能,還是學了些末流技法卜筮吉兇的街頭道人,終究是折損自己氣數的勾當。
然而天眼在這之中卻尤為特殊,天眼是母胎之中一口先天精氣所化,本就是這方天地的一部分,何來偷字之說,頂多是從自個兒家里拿。可以說攜天眼所生的胎兒打從母胎里生下來就在受天地靈氣的滋潤,卻也因此,天眼根本不是很多人想的那樣靈氣積攢深厚,反而因為直通天地,導致靈氣無法在體內聚集,吃多少吐多少,根本不適合修行。若不是如此,陳般若修為早就一日千里,何苦如今連練氣一品的門檻都摸不到。
可惜陳般若對這世上絕大多數術法感興趣,偏偏對卜筮一道頗有微詞,也不知是不是老跟著老道士楊虎臣招搖撞騙的緣故,俗話中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直接被去掉了后半句,陳般若只相信謀事在人。因為此事常常惹的老道士楊虎臣恨鐵不成鋼,虧的自己三百年來卜筮無雙,白白浪費了一顆好苗子。
心神最為動蕩的當屬周成白素母子,周成這幾天見慣了這種事情,雖然很是心悸,也不至于到半天緩不過神來的地步,陳般若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慧心通明,周成肯定見識過一些山上手段,否則斷不會到這個時候一點兒疑問都沒有。白素則是見識到這種詭異事件后心神受到巨大沖擊,畢竟五十多年來心中毫無鬼神之道,哪怕上次見到周世光,也是周成將院子清掃干凈后去的,更何況那時候周世光還有些許清明。
陳般若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會有隱情,如果不是老道士楊虎臣想要接這份單子以他的脾性是萬萬不可能接的。陳般若雖然對卜筮一道嗤之以鼻,但這不妨礙他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這一點陳般若和白馬寺那個終日粉色袈裟的光頭少年看法一致,大凡世間事有果必有因,因果循環,天理昭昭。
陳般若暫時把心中疑問壓下來,比如那個建了別墅的云游方士到底是何人,老道士無意間喊出來的“你們周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是不是真的,以及那個古樸的木質方盒中到底是什么東西等等。陳般若沒打算現在就問,而是去了另一間收拾好的客房,和老道士同樣打坐休息,閉上眼睛感覺周圍彌漫淡淡妖氣的靈力,引導體內本就微弱不堪的靈力想頭頂天眼位置流去。
一吐一納,雖然留不住,卻能易經伐髓。
不知不覺就忙活了一天,別墅內壓制死氣和來到這兒趕走貓群聽著也就一小會兒的功夫,其實三人直至現在連午飯都沒有吃,眼看外面暮色降臨,周成便叫了外賣。白素臉色蒼白,沒有胃口,只喝了些水。老道士楊虎臣休息足了,精神頭又回復上來,對著餐桌就是一陣風卷殘云。陳般若吃的秀氣,細嚼慢咽。
等到幾人吃過晚飯,周成提議這幾天不如就住在這里,一來是比較方便,二來經過白天的事之后周成不太放心把白素一個人放在這里。兩人自然明白周成的心思,老道人嘴角譏俏一笑,咽下嘴中的東西道:
“般若,我看吶什么時候你也別跟著我跑江湖了,行俠仗義懲惡揚善的活計,說白了還不是辛辛苦苦到年末了還找不到個落腳地。干脆經商,你看,多氣派,省的碰上些個心里有鬼的主兒,出力不討好是小事,無緣無故平白送了性命就得不償失了。”
周成眉毛一皺,傻子也知道這話是沖著他來的,久居上位者的威嚴以及作為一個被魔都兩次評為優秀企業家的自尊讓他不得不有了些許怒氣,但是自小受到的良好教育還是讓他保持冷靜,開口道:“先生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沒等老道士說話,陳般若放下碗筷,嘆了口氣,率先開口:“你既然信不過我們兩個,又何苦找我們來解決令尊之事?”
“嗯?”周成有些疑惑。
白素卻在身邊輕輕嘆了口氣,輕聲道:“有些東西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敢亂說,但是我想告訴二位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