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婆娘哭的稀里嘩啦,梨花帶雨聲音悽慘,一聲一聲控訴著陳般若的罪惡行徑,彷彿被轟到牆上的是她而不是他纔對,陳般若手足無措,顧不得身上疼痛,囁囁喏喏道:“喂……你別哭啊……”
距離華夏幾萬裡之遙的北歐有一個黃頭髮的娘娘腔曾經說過女人是上帝對男人最好的恩寵,雖然上帝那鳥人可能根本不在乎什麼是男人什麼是女人。這句話被李家那位二世祖強行解釋爲女人是男人心中唯一應該柔軟的東西,這個世界上無論是叱吒風雲的女強人還是弱柳扶風的病弱女子,對男人來說都是用來愛的,哪怕是付諸折磨的形式,所以對於相貌極爲出衆的李少爺來說,從來不缺乏對女人的愛,也從來不缺乏愛他的女人。
李少爺奉若箴言的一句話是男人最重要的是格局,女人最重要的是眼淚,而後者,明明無甚力量,卻可以輕鬆擊垮男人的偉大格局,這是上天的奇妙之處,也是這個世界的殘忍所在。
可憐陳般若打小被不正經的老道士楊虎臣灌輸了一大肚子理論,卻因爲眼睛看不見從來沒實踐過,走南闖北碰見的人是不少,大多是一面之緣,能夠真正維持一段長時間的感情幾乎沒有,碰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宋家大小姐,陳般若臉皮厚,從言語行爲上當然能佔點兒便宜,真落到眼前這種實處。陳般若還就真的是個雛兒,或許也可以用另一個比較流行的詞兒來形容,叫做鋼鐵直男。
陳般若聽見哭聲原本的促狹與捉弄心思瞬間蕩然無存,直接暴露二十年小處男的本質,手足無措的慢慢向宋青官的方向摸去,嘴中還有些語無倫次道:“喂……你別哭啊……我逗你玩兒的……我……我剛剛根本就沒碰你啊……”
哪成想宋大小姐聽見這話不但沒有停下,反而哭的更厲害,一邊哭一邊碎碎念:“我就哭,我就哭……嗚嗚嗚……你說我醜……嗚嗚嗚……”
陳般若好不容易順著聲音走到宋青官身邊,宋青官依舊躺著,陳般若就直愣愣杵在那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足十的沒有經歷過絲毫風浪的純情小處男,嚅嚅道:“……我沒說你醜啊……我根本看不到的……”
“你還不承認……嗚……看不見還說我醜……還罵我瘋婆娘……”宋青官哭的更過分了。
“……我,我那是因爲聽著你聲音太好聽了……我師父說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聲音好聽了……長相可能會差一些……”
“真的?”
“真的……”
“嗚……那也不行……你還是覺得我醜……人家明明就不醜……你快誇我兩句……”
……陳般若一陣頭大,不過還是擠出一絲笑容道:“好好好……你最漂亮了……”
……敷衍。
“嗚……你還,你還摸我……還不承認……還打我……”
陳般若翻了個白眼,心想你不打我我會打你?哥哥沒還手已經算得上很大氣了好吧,還抱怨,再說你這樣躺我身上我又看不見,我怎麼知道會是個活人,即便我有那個能力知道……開玩笑,我怎麼會知道。只是這些話陳般若自然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碰到這種梨花帶水的女人,除非是那種窮兇極惡到無法原諒的,是個男人都知道得哄著。陳般若只說:“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對……我不該碰你的……”
宋青官一邊抹眼淚一邊道:“道歉就算完啦?”
陳般若無奈:“要不呢?”
“嗚……我這十八年的清白都被你污了,你得對我負責……”
“呃……”陳般若一陣錯愕,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黑暗中撓撓頭道:“姑娘……這,這樣不好吧……污你清白這話可不能亂說……再說我又是個瞎子……也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躺在地上的宋青官更加錯愕,一瞬間連哭都忘了,臉上浮起大片大片的潮紅,可惜了這地兒沒有人有福氣消受這一幕,宋青官一隻雪白小手緊握,強忍住往就在身前不遠處的陳般若臉上打上去的衝動,有些惱羞成怒道:“你想哪兒去了……我的意思是說,你得補償本小姐……補償懂不?”
“哦……不哭了?”陳般若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你要我怎麼補償你?”
“這個嘛,”假如此刻陳般若能夠看到的話,就會發現剛剛臉上還掛著淚珠的宋大小姐,此刻臉上浮起一絲極爲好看的笑容,就像一隻陰謀得逞的小小貓兒,極爲撩人。不過宋青官依舊裝作抽噎,低聲道:“你……作爲補償……你要跟在我身邊一段時間……”
“嗯?”陳般若有些不解。
宋青官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聲音未變,依舊是那副梨花帶雨清純到無可救藥的語氣:“就是……我要你這一段時間做我的僕人……保鏢也行……總之這一段時間得供我使喚……”
“……我說大小姐,就因爲這事你這是要我賣身?”陳般若愕然。
“你不同意?”宋青官裝作嘴一撇,又帶了些許哭腔。
陳般若連忙道:“你別哭啊……只是我馬上要跟著我師父離開這裡了,就算我同意了,我師父也不會同意的啊……再說我又沒有什麼靈力……也保護不了你啊……”
“我不管,”宋大小姐楚楚可憐道:“一段時間,不會很長的,你答不答應……”
“啊……”陳般若有些搞不懂眼前這瘋婆娘到底是怎麼想的,師傅說女人心海底針,啊不,這句話好像用在這裡不合適,嗯,應該是那句女孩兒的心思你不要猜纔對,善變的女人啊。顧不得感慨,眼看宋大小姐弦然欲泣,陳般若也顧不得想那麼多,忙說到:“好好好……不過說準了,就一小段時間……”
“不反悔?”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耶!”
“呃……你剛剛……是真的哭了嗎?”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啊,小般若,來來來,扶本小姐起來。”
“……你自己不會?”
“你剛剛答應我什麼來著?”
“好,我扶。”
“陳般若,你以前沒有和女孩子打過交道吧。”
“……我一般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說白了就是幹看著唄,還看不見。”
“……你夠了!”
……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黑暗中陳般若總算舒了一口氣,這一趟生意下來,莫名其妙把自己給賣了,怪不得當初覺得這事情不簡單,果然如此。陳般若咬牙切齒,打定主意以後再也不隨著他那個名以上的師傅老道士楊虎臣胡來,記憶中每次師傅接的單子,就沒讓自己好受過。
宋大小姐舒舒服服半躺在有些潮溼的牆壁上,貓兒般舒適的半瞇著眼,懶洋洋道:“宋青官,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女王大人。”
女王大人啊。
宋青官無論如何也不能否認的一件事是,對於這個名字叫做陳般若的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有了好感。
這在大小姐宋青官這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只是那種感覺無法抗拒……這種感覺就像冥冥中命中註定,一眼看上去,便只覺天地一陣清明,萬物色彩皆喪。他就站在那裡,就足以讓人忍不住將所有精力放到他身上。
就像是一見鍾情,又或者粵語深情中說出來的那句“中意你”。
宋青官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明明陳般若雖然清秀卻算不上太過帥氣,身型瘦削偏向於柔弱,她自然不是膚淺於表面的女人,只是有時候,表面上的東西,是人的內在所體現出來的一種表徵,也是所謂戀愛心理學家們所說的“第一印象”。而且陳般若靈力低微,莫說是自己,就連宋家幾個天賦不行的旁系都比不過。
然而那種感覺……如上天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