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白名素的女人原本送走三人后小心翼翼的將一方看不出材質(zhì)的古樸木盒藏起來,在外人面前隱藏很好的心思只剩自己一人的時候瞬間爆發(fā)開來,雖然像她這樣的女人不至于出了事情哭哭啼啼,但一想到周世光那天眼眶通紅說出整件事情輪廓的時候,依舊如眉間上了鎖,風韻猶存的面龐便惹上一抹病態(tài)的嬌媚。
照例割破手指滴了些許血在盒子上,盒子很奇特,花紋繁復(fù),原本漆黑如墨,吸食了女人鮮血之后卻隱隱泛出紅光,在表面憑空凸出幾道花紋,遠遠看去就像是裸露在身體外面的猙獰血管。
從周世光出事數(shù)日以來喂養(yǎng)了這方盒子已經(jīng)很多次的白素看到這一幕依舊有些膽戰(zhàn)心驚,遠遠躲在房間另一個角落蜷縮起來身子,仿佛這樣就能安全許多。她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但直至如今,哪怕盒子在她面前表現(xiàn)的如此玄乎,依舊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從小生于書香門第的白素,不信佛不信道不信主只信奉萬物,哪怕白素相信了周世光說過的那個世界,轉(zhuǎn)變觀念依舊艱難無比。在她心里其實不無僥幸的想,也許周世光只是精神出現(xiàn)了問題,病了而已,世界上哪有什么人妖鬼道,撲朔迷離。
壓抑了這么久,或許周世光終究還是沒過去心里那道坎。
就在白素蜷縮著這么想的時候,忽然傳來一聲極為細微的“喵”,如果不是后續(xù)幾聲此起彼伏,白素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哪里來的野貓,這是白素剛開始的想法。
然后她忽然想到周世光說的東西,瞬間如墜冰窟,渾身冰冷,艱難的抬起頭,正好對上陽臺上一只眼眸細狹的黑貓。
黑貓渾身沒有一絲雜毛,背上有一片裸露的地方,仿佛是剛剛被燒過,白素一搭眼,那只貓輕輕對著她又“喵”了一聲。
本來不應(yīng)包含任何感情的黑貓眼中,充滿了極為人性化的怨恨。
白素瞬間跳起來,口中一聲尖叫,跑過去關(guān)門關(guān)窗拉上窗簾,其間沒有注意到剛剛吸過血的盒子重新開始顫動起來,發(fā)出咚咚咚的聲響。白素拼了命把所有與外界接通的地方全部關(guān)上,整間房子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面對未知,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之一。白素慌慌忙忙打開客廳里的燈,連滾帶爬腳步錯亂,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于耳,不知道打落了多少東西。等一絲光芒亮起,這才感覺到一絲心安。
白素臉色蒼白,滿臉惶惑,然而還沒等平靜下來,從白素頭頂又傳來一聲“喵”,白素猛然抬頭,空蕩蕩的天花板上并沒有什么貓的影子。這一聲過后,無窮無盡的“喵”從四面八方灌入白素的耳朵,喵,喵,喵……
如同洪水,無孔不入。
白素痛苦的癱在地上,雙手堵住耳朵,然而聲音依舊傳過來,無窮無盡。白素又是尖叫一聲,恍然間看到那個顫動不止的盒子,頓時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和勇氣,抱起來就跑向洗手間。洗手間的聲音稍微小了點兒,但一聲一聲的“喵”依舊不絕于耳。
白素臉色蒼白,死命把想要跳出去的盒子按在浴缸里,用盡全身力氣擰開噴頭,只聽的“刺啦”一聲,這盒子遇水,竟然升騰起一陣一陣的青煙!伴隨著青煙,竟然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哀嚎!
盒子顫抖的更加厲害,但就像是火遇到了大水,再怎么撲騰,依舊逃不出浴缸。
白素終于松了一口氣,然而忽然間腦海中傳來一聲幾若狂暴的“喵”,滿含怒氣,接著,就是一陣咚咚咚的悶響。
若是此刻有人經(jīng)過這座房子,就會猛然詫異怎么會聚集了這么多野貓,黑的白的花的,小的老的,強壯的瘦弱的等等,仿佛一個城市中的貓都聚集在了這里。他們都沖著一個方向叫著,聲音憤怒,然而如果仔細聽,更多的是一種哀傷。
忽然間,貓群不知道被什么事情惹怒了,一只毛色斑雜的貓猛然朝著緊閉的窗戶撞去,奮力一躍,渺小的身軀撞上特制鋼化玻璃,瞬間爆出一片血霧,映在玻璃上,仿佛憑空開出一朵極鮮艷的花,凄慘中帶著妖艷。貓的身體無力墜落,玻璃依舊紋絲不動,只剩下一片斑然血跡,無聲的訴說著什么。
然而在這只貓倒下去后,又一只貓一聲尖叫,直沖著窗戶而去,雙腿蹬直,磕出另一片血霧。
一只又一只,無窮無盡……
晴空萬里,陽光普照,窗明幾凈。
血色妖艷。
那只黑貓站在房頂,看著越來越多的尸體,眼神哀傷。
像一個冷血無情發(fā)號施令的將軍,更像是一個一無所有依舊忠心耿耿的仆人。
經(jīng)過無數(shù)次自殺式襲擊之后,窗戶終于開始有了裂紋,隨即越來越多的尸體誕生,裂紋越來越大。終于在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個撞上去的貓倒下之后,窗戶應(yīng)聲碎裂。漫山遍野的貓,無窮無盡的涌入房間。
當屋內(nèi)的白素聽到洗手間的門上不停傳來咚咚咚的聲音,終于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臉色慘白,盯著漸趨安靜的盒子,渾身顫抖不止,搖搖晃晃拿出手機顫抖道:“成兒……家里來了……來了……好多的貓……”
……
事情幾乎同時發(fā)生。
別墅內(nèi)死氣在滿含凌然正氣的殺伐之符“七劍下天山”的威懾下暫時安寧,三人馬不停蹄趕往周成家里,甫一進入眼簾的,便是破碎染血的窗戶,和滿地貓的尸體。
周成臉色蒼白,直接嘔吐起來,老道士楊虎臣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唯一一個看不到但是僅憑感知和空氣中的凝聚不散的血腥味也能推測出發(fā)生了什么的陳般若胃里也是翻江倒海。
老道士楊虎臣聲音顫抖:“周成……你家里……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陳般若眉頭緊鎖,沉聲道:“師傅,救人要緊。”
楊虎臣點點頭,目光看向房子,剛剛揮霍的差不多的靈力又開始運轉(zhuǎn),雖然四品練氣的修為放到那些個山野名川之中實在是不夠看,對付這群野貓卻是綽綽有余。周成雖然有心,但是實在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恐懼和惡心,只能嗓音沙啞的拉住陳般若道:“拜托了!”
陳般若嘆了一口,捏了一個清心訣放到周成身上,便和老道一起處理屋內(nèi)的貓。
老道神色凝重,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不簡單,甚至復(fù)雜程度已經(jīng)超出了一老一小師徒兩人的承受范圍。但食人之祿忠人之事,有什么問題盡管秋后算賬。老道手中捏了一個法訣,起先出手,便是佛家傳誦千古的大無畏印!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蟻多咬死象的故事數(shù)不勝數(shù),故而老道一出手便是雷厲風行!無畏印攻心,撼人心魄,所有正在向洗手間的門發(fā)起沖擊的貓頓時毛發(fā)倒豎,停下所有動作,一瞬間整片空間落針可聞。老道一個縱身跳到陽臺上,不去理尸體和血污,手中印決一變,屋內(nèi)清風四起,本來站立在桌子上、地板上的貓全被這一陣清風吹起砸到墻壁上,四下里一片貓叫。
這一印決看著壯觀,實則并沒有多大的殺傷力,正是出自武當《大黃庭》中正氣訣的一部分。被砸到墻壁上的貓摔下來后受傷不重,紛紛將目光拋向老道。老道楊虎臣嘆了一口氣,沖著從貓群中走來依舊一瘸一拐帶著半身被燒焦了的毛的黑貓道:“我無意傷你們,退去吧。”
黑貓緊盯著老道,老道面色輕松慈悲毫不示弱,實際上一只背在后面因為佛道轉(zhuǎn)換微微顫抖的手時刻準備捏出法訣,以防黑貓魚死網(wǎng)破驟起發(fā)難。
好在黑貓看了洗手間緊閉的門一眼,極為不甘心的叫了一聲,頓時貓群紛紛如潮水,叼起地上的同伴尸身,逐漸退去。
黑貓落在背后,一瘸一拐,時不時扭頭,背影孤獨。
陽光普照。
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滿地狼藉和鮮血證明著這里發(fā)生過什么。
周成忍住惡心感上來,顧不得血跡斑斑,敲了敲洗手間的門道:“媽……”
沒有動靜。
良久,門開了一條縫,披頭散發(fā)的白素雙目無神,目光越過周成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逐漸回到老道和陳般若身上。
白素的身軀逐漸顫抖起來,一個癱軟,幸虧周成眼疾手快,沒有倒在地上。
白素聲音顫抖,看著一老一少兩個窮算命的,聲音顫抖:“報應(yīng)……是報應(yīng)……她回來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