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聲音微微顫抖,眼睛神光渙散,看著癱軟在地上的男人,強自吸了口氣定了定心神。
“那個仆人后來說,”周成語氣打顫,仿佛又重新見到了那天的事情,“他看見我爸他……正在吃一只剛剛死去不久的老鼠!”
“嘔……”老道立馬很誠實的做出反應,“難道你爸還有這種怪癖?”
周成搖搖頭:“我確定我爸不可能有這種癖好,所以當我聽到仆人以這種理由辭職的時候還以為是拙劣騙術,后來我又請了一個仆人……結果在這里待了一晚上之后,那個仆人第二天直接沖上了我家門說為什么不告訴他我爸其實是個神經(jīng)病。”
青衣少年若有所思,問道:“這兩次時間,都是在晚上?”
周成想了想,道:“具體時間不知道,但應該是晚上。”
“你爸以前是不是很喜歡貓?”青衣少年忽然發(fā)問。
周成猛然抬頭,痛苦道:“這就是一切災難的根源。”
“在我的印象里,我爸不僅不喜歡貓,甚至會對貓深痛惡覺,有時候連見到貓都會覺得惡心,更別提養(yǎng)貓這件事。醫(yī)生說我爸對貓有極為嚴重的精神過敏,嚴重到有時候在電視上看到貓都會出現(xiàn)嘔吐反應。”
少年點點頭:“繼續(xù)說。”
“在這兩個仆人說完之后,我決定親自去看看我爸是不是身體上出了什么意外。”
“于是某天下班,就買了些水果補品什么的來這座宅子。雖然我不常來,我爸還是給我配了這座房子的鑰匙。我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大門都已經(jīng)有些生銹了,門鎖好像幾天都沒人打開過。”
“我當時心情急切,趕忙打開大門。”
說到這里,周成閉上眼睛,仿佛又想起了那天的情景,那些臟亂、惡心、悲慘的情景如同發(fā)生在昨天,一切歷歷在目,即便他想起來,胃里依舊一陣翻江倒海。
周成盡量將顫抖的聲音平復下來,良久,才繼續(xù)說道:“剛打開門,我就聞到一股惡臭,仿佛那種尸體放到太陽下暴曬了十幾天那種,緊接著映入眼簾的,”他睜開眼,慘然道:“外面這座小小的花園里,到處都是死魚,和已經(jīng)開始腐爛的死老鼠。”
“到處都是,到處都是……屋檐上,假山上,樹枝上,湖泊里……”
“除此之外,就是滿院子的貓……黑的,黃的,白的,毛色雜駁的……我打開門,它們就一同把目光盯向我……它們的眼睛是綠色的……瞳孔細狹,泛著綠瑩瑩的光……”
“我爸就坐在門口……在他們中間……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啃著一條死魚……那些未經(jīng)處理的魚鱗和鮮血……全都掛在嘴角……他的眼睛也盯著我,和那些貓一樣,瞳孔細狹,泛著瑩瑩綠光……”
周成再次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那一天的情景,若非親眼所見,實在無法想象,那些情景已經(jīng)成為折磨他的夢魘,他記得當時大腦一片空白,接著洶涌而來的就是胃中壓抑不住的嘔吐感,仿佛要把膽汁吐出來那種。
老道士也一臉煞白,扶著墻就開始嘔吐起來,青衣少年倒只是皺了皺眉,不經(jīng)意間嘆了口氣,只不過這聲嘆氣太小,并沒有人注意到。
“后來呢?”青衣少年問道。
“后來……我就跑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那種景象,實在沒有辦法看下去……”
青衣少年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這些符箓是怎么回事?”
周成深吸一口氣,鎮(zhèn)定下來,整理了下思緒,道:
“那晚我回去之后,越想越害怕,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媽,我媽也是吐了好久,但是對她來說,傷心遠遠大于生理上的反感。于是第二天,無論如何要我跟她一起回來。畢竟是我爸,剛開始跑回去已經(jīng)是不孝,無論我爸是怎么樣的病癥,我都得把原因找出來。”
“第二天來到這里大門已經(jīng)自己鎖上了,我告訴我媽做好心理準備,然而等我打開門后,院子里卻并沒有那些魚和老鼠的尸體。我媽當場變了臉色,以為我是在騙她,可是我胃中的那份灼熱感和宛如夢魘般的記憶告訴我這絕不可能是幻覺。”
“我剛想和我媽解釋的時候,我爸就從屋里走了出來。”
“我有些看不懂他當時的目光,似乎是欣慰,似乎也有了然,似乎還有不舍……但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我爸第一次讓我媽進到屋里,他們似乎談了些什么,我不知道,我媽也沒有告訴我。但我媽出來之后,明顯是哭過的樣子,手中還緊緊抱著一個盒子,如你所見,那個盒子里面,就是這三根鎖鏈。”
“這間房子中的符箓,在我給我爸扣上這三條鎖鏈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了。”
“從那之后,我媽再也沒來過這個地方。但是也不阻止我遍尋良醫(yī)。因為周氏企業(yè)的緣故,我爸瘋了的信息堅決不能透露半分,因此我就是找名醫(yī),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找。這些醫(yī)生無一例外,給出的答案都是大腦損傷導致的不可逆性神經(jīng)系統(tǒng)崩潰。”
“簡單來說,就是沒救了。”
“我不相信,大罵他們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直到有一天,我媽無意中說到,我爸……不是病了,而是另一個比較邪乎的詞語……叫做中邪。”
周成看向目盲少年:“我不知道有沒有用……但這就是我請你們來的原因。”
老道率先發(fā)話,嗤笑一聲:“所謂中邪者,體內(nèi)陰陽失衡,周身數(shù)里之內(nèi)必有極煞之地,怨念深重。你看這別墅這么好的風水環(huán)境,有什么大的怨氣?便是有,也早早就被這低的山水氣運化了干凈。”
老道有些戀戀不舍的摸了摸墻上符箓:“繼續(xù)道,即便是中邪,以銀針刺其人中,放出其中的瘀血,平陰陽,壯陽氣,哪里用得上這么上好的符箓。我就不信你沒試過以銀針刺起人中,有用么?”
周成苦笑著搖搖頭:“確實沒用。”
青衣少年若有所思,像外面看了一眼天色,眼看夕陽西斜,夜幕將臨,便開口道:“走吧,等到天一黑,出去也是件麻煩事了。”
老道士和周成自然沒有什么意見。
出去的路上,青衣少年問道:“我問道有些花香,這院子里,應該種了不少花吧。”
老道士捻著胡須道:“靠墻角的部分開著一種紅色小花。”
回來的時候少年又用步數(shù)丈量了一下,九十九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直到出了大門,周成才恍然想起來一件事情,趕忙問道:“不知先生貴姓?”
青衣少年嗓音溫淳:“免貴陳,名般若;這位是我?guī)煾担瑮罨⒊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