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掉兼職後,勒諾上課開始變得規律起來,如常一般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只管埋頭看書,他的獨來獨往原本就引人注目,也不知是不是張含青爲他挑的衣物,飾品起了作用,衣冠楚楚的他越發吸引人。大課的階梯教室,連授課老師也時不時留意著他的存在。但不少同學知道他不愛理人,也就不敢自討沒趣上前同他說話。下課鈴一響,勒諾管自走出教室,大學有不少的流動教室,他正準備奔赴下一個課堂,不料自門外倒退著走進一個女孩,手裡還捧著一杯巧克力聖代,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她面對的同學齊聲大笑,她一揚手,那手裡的冰淇凌全部蹭到了勒諾的身上,淡藍色的體恤上,便是一團的污漬。
她身後的女同學一見她撞到的人是勒諾,全都禁住了笑聲,不是因爲別的,校園裡這位帥哥,誰都知道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人要是沉默到一定程度,別人自然以爲他高不可攀。
宋盈一擡頭看見自己撞到的人,先是一愣,轉而見他只是皺了一下眉,沒有任何發作的跡象,便大大方方地道:“糟糕,都弄髒了。”她掏出面巾紙便要去擦。
勒諾身體一避,冷淡的道:“不用。”
宋盈並不生氣,美麗而可愛的臉上浮出甜甜的笑,讓人根本無法責怪她,“我是宋盈,低你一個年級,勒諾,我認識你,這樣吧,下了課我幫你的衣服拿去洗,污漬要是洗不掉,我陪你一件好不好?”
勒諾怔了一下,爲什麼她說話的語氣像極了張含青?習慣性地問他一句“好不好。”似是徵求他的意見,最後又總是替他安排好一切。他自然地讓出一步,重複道:“不用了。”
見他扭頭走了,宋盈身後的女同學一起涌上來笑道:“今天我們的宋小姐走運啊!撞到了校園頭號的冷麪帥哥,你剛纔不是故意的吧!是不是早留心上了?趕緊的坦白從寬啊!”
宋盈也不惱,她個性本就坦率,只臉紅了一下,見勒諾離開了,她自言自語道:“我認爲還是該賠件衣服給他纔好,你們知不知道他那件上衣是什麼牌子的啊?”衆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勒諾放學的時候才記起張含青說過今天會在校園外等他,他匆匆忙忙出了校門穿過馬路,遠遠看見張含青的車停在樹陰下,她戴著一幅墨鏡,左手微微拉下鏡框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勒諾剛想過去,宋盈自他身後跑過來叫住他,“勒諾,你等一下。”
勒諾見她手上拿著一件跟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衣服,“我沒說要你賠啊。”他詫異道。
“可我說過要賠給你啊。”宋盈笑著看他。勒諾說不出話來,馬路那邊張含青似乎已看到了這一幕,重新坐進車裡。
“好吧,衣服我收下。”勒諾接過衣服急著離開,宋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看到那邊車裡隱約坐著一個女人的身影,“你女朋友?”
勒諾也不想多解釋,便一口道:“是。”他坐進張含青車裡,看不出她臉上有什麼不快。
張含青心道,還以爲學校沒有女孩子纏他,怎麼會。
“我們去吃飯。”她開著車道。
勒諾隨手將衣服放到車後,張含青看到他的胸前一團污漬。勒諾道:“衣服不小心被人弄髒了,所以她賠了一件。”似乎沒必要跟她解釋,但他還是說了。
“噢。”張含青應了一聲,眼睛只盯著前方,“髒了的話,就扔了吧。”
勒諾說不出話來,她根本就不在意,買的時候興致勃勃,不想要了就扔掉,一件Hogo Boss的衣物八百多元,來去間只不過是她一時的消遣。
日子久了,勒諾呆在學校裡反而感覺自由些。畢竟都是同齡人,臉上還洋溢著青春活力,懵懂莽撞,不像張含青那麼世故深沉,一點感情都不露,好像在社會上都混油了。勒諾懷疑她跟趙維凡在一起是不是也這樣。不過他從來不過問她的私事,張含青也從來不提。
宋盈常來找他,有時並不是她一個人而是跟著三兩個女生一起來,吃飯,打網球,勒諾被夾在幾個女生之間,總是拒絕的話顯得太不近人情,何況他這個年齡的男生本來就有點虛榮心,人家女生都不扭扭捏捏,他還在那矯情個什麼勁。所以被請了幾次,他也回請他們。跟宋盈單獨在一起時,那種感覺也特別新奇,宋盈活潑,稚氣,有什麼說什麼,卻不像顧茜若那麼瘋,張含青跟她就更沒法比。比著比著,勒諾心裡的天平不自覺地就偏向了宋盈,跟年輕女孩在一起,勒諾覺得身心輕鬆,不像和張含青在一塊時,偷偷摸摸,劍拔弩張,神經都快給她折磨瘋了。
張含青幾次打電話都找不著他,漸漸的也就知道了宋盈的存在。
一天,宋盈的一位同學過生日,宋盈約了他一道去。在KTV包廂唱完歌后都十點多了,勒諾要送她回去,宋盈不肯,非拽著他去看電影。午夜場看完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宿舍門早關了,勒諾只好在校園賓館給她開了間房,臨走時,宋盈忽然拽著他的手道:“勒諾,你今晚也別走了,好不好?”
勒諾只覺得手腕火一般的燙,他知道宋盈對他有意思,只是裝著不知道罷了。他到底還是甩開了她的手,只說:“你早點睡吧。”
出了校門,勒諾意外地看見張含青開著車在等他,這麼晚她竟然也沒睡?有了顧茜若的前車之鑑,勒諾懷疑她是不是又在跟蹤他。心裡有點惴惴不安,他上了車,張含青只說:“你最近都在忙什麼啊,人都找不著?”
勒諾心裡冷笑,她難道是真不知道?嘴上還是敷衍著:“沒忙什麼啊。”
一路的沉默,兩個人便不再說話,車子開回臨海的別墅,勒諾進屋洗澡,出來時發現張含青還沒睡,一個人依舊趴在電腦邊上。
勒諾多少有點心虛,他不知道張含青打算怎麼對付他,所以走過她身邊時,勒諾還是無故地解釋了一句:“那個女孩是我學妹,今天她同學過生日,我陪她去的。”
張含青眼睛盯著電腦屏幕,不感興趣地道:“勒諾,你姐姐妹妹不少啊,去就去唄,我妨礙你交往了?你用得著解釋嗎?”
勒諾也覺得自己的解釋有些矯情,好像此地無銀三百兩,顯得太刻意。可是張含青那懶懶的調子更讓他窩火,他怎麼了?正常交往都成問題了!他不過是跟她簽了一紙協議,錢還給她,她還不要。他又不是真賣給她了,還要跟女人一樣,爲她守身如玉不成!
他恨恨地道:“反正沒什麼,你愛信不信。”
張含青忽然轉過頭來,眼神冷冷地盯著他,暗含一抹嘲弄:“勒諾,你以爲我在乎嗎?你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你就是跟所有女孩都上過牀,那也是你的自由,牀技練好了,說不定我還受益了呢!”
勒諾氣得真想抽她,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愣是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原本就拙於狡辯,只恨恨地走到外間的沙發上躺下,他想我他媽是瘋了,跟這個女人攪在一塊。
張含青見他沉著一張臉,動了動嘴,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只僵硬著身板跑到外間的沙發上窩著去了,她有點後悔。她也不知怎麼了,就想刺激他。她對趙維凡也不這樣啊,她想我不是對這男孩認真了吧。這想法縈繞在腦海裡,越想就越讓她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