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楠哭了一整天, 第二天買了張機票飛到了巴塞羅那。二哥徐凌翔從來就是她的避風港灣,巴塞羅那的風景也沒能使她心情變好。高迪的建築越看就越沒勁,滿大街的藝術家在她眼裡都是不貞潔的男人。
“楠楠, 你的想法太偏激了?!毙炝柘柽€像以前一樣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揉亂了她一頭的秀髮。徐楠將身體縮得更小, 窩在沙發裡看著凌翔的手指在鍵盤上運步如飛。二哥在徐家是最會賺錢的一個, 也是最自由最能解決問題的一個, 所以徐哲峰常年派他駐外,凌翔沒有固定的住處,一年有一半時間是在飛機, 火車和汽車上度過的。徐楠曾問他這樣的安排會不會讓他感到委屈,凌翔只是笑她孩子氣。
從小無論發生多麼糟糕的事情, 只要徐楠躲在凌翔的背後總尋找安慰, 再難過的事也能煙消雲散, 徐楠有時會生出錯覺,好像二哥能一輩子這樣寵她下去。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對勁了, 呆在徐凌翔的身邊,安慰是找著了,傷口還滯留在那裡,每天徐楠都要打一次電話回家,問子祺有沒有把這邊的號碼給勒諾, 勒諾有沒有找過她。答案總是令人失望。一個月, 兩個月杳無音信, 還有半個月就是她二十一歲的生日了, 徐楠終於忍不住開始收拾行李。她想要回去找勒諾, 想知道他在做什麼。
徐凌翔站在她身後,眼神複雜而難過, “楠楠,我不在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一個女人可能會因爲被一個男人感動而愛上他,嫁給他。男人卻不會,凡事不要太勉強?!?
徐楠吸了吸發酸的鼻子,低著頭說,“我知道?!?
徐楠離開後勒諾並沒有多傷心,不過也沒再隨便找過女人,混亂的生活暫時有所收斂??傊苓@樣放肆也是給女人寵的,他不找別人,別人自會來找他。酒店客房門口還是會有充滿幻想的女孩來碰運氣。勒諾大概也煩了,下了決心準備買房子。王青接到爲他挑房子的命令還在想勒諾可真奇怪,方家老宅子他不喜歡,自己買房子卻連看都懶得看,萬一她挑的要不合他心意豈不是自找麻煩。
以勒諾現在的財力,恐怕想買什麼樣的房子都不是難事,只要不把房子買在外太空就行?!澳阆胭I什麼樣的房子???”王青辦事認真,不過由於勒諾年輕,平時不怎麼講究上下屬之間的尊卑,所以兩個人講話有時也很隨便。
“採光好就行。”勒諾想了一下補充了一句,“最好在海邊,空氣好一點。我沒那麼多要求,別的你看著辦?!?
“那樣會潮溼,傢俱可要勤換,要不買防潮的也行,不過風景一定很不錯?!蓖跚嘁贿呍诒咀由嫌?,一邊給出建議。王青基本上是精打細算的女孩,外表粗枝大葉,內心細心嚴謹,雖然就比勒諾大四歲可幾乎成了公司的管家婆。沈楊,勒諾兩個大男孩也確實需要她這樣的,“你要多大面積的?”
“一百二至兩百。”勒諾道,“就我一個人住,不需要太大的。”
“以後準備結婚用嗎?”王青記下了面積,又追問一句,勒諾半天沒吭聲,王青飛快擡頭瞟了上司一眼,心想不妙,咱冰山王子說不定是獨身主義者,踩到地雷上去了。
“暫時沒有打算?!崩罩Z實話實說,剛纔的猶豫是因爲他根本沒想到買房子能跟結婚聯繫上。好像潛意識他就打算這麼一直混下去。王青連裝潢要幾個馬桶都問清楚了才放過勒諾,心滿意足地離去。一切都是按他的吩咐來,他要怪也怪不到她頭上。
半個月後勒諾辦公桌上擺好了一疊詳盡的樓盤資料,王青辦事極負責人,不僅新房調查過了,連二手房,只要是半成新以上都列在資料上。
勒諾看著厚厚的資料一頭黑線,這麼多還不如他自己看房省事?!澳阃扑]幾個吧?!?
本著節約的原則,王青憑直覺報出:“逸景苑”,那棟房子她看過了,不僅九成新,而且上下兩層,裝修好的,在海邊,房主大概急於出手,價格比市場價低了兩三萬,雖然這點錢在勒諾眼裡不算什麼,可她還是心疼。
“逸景苑?哪一棟?”勒諾的聲音微微發顫。
王青確信自己沒看錯,勒諾淡漠如常的神情居然變了色,看到勒諾英俊帥氣的臉竟有發呆的時候實在很過癮,且百年難遇,“嗯,就是臨海的一棟兩層小別墅?!?
“房主叫什麼?”勒諾眼神說不出是急切還是惱怒。琥珀色的眼眸變得幽暗而深不見底。
“房主暫時不在國內,是她朋友幫她代賣的,叫司徒妍,是新海出版社的編輯?!?
“就買這棟好了,我親自去談一下價錢”,勒諾拿了車鑰匙直接出去了。
王青傻了眼,上司買房子心情這麼迫切?這任務她完成得也太輕鬆了。
勒諾打了電話約司徒妍出來吃飯,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心態,好像既想了解那個人的近況,又盼望著自己這幾年的報復在那對夫妻身上卓見成果,廣城國際那檔案子讓趙維凡損失慘重,跟華信解除合約後,通過衛然的關係網,停工的項目重新啓動,博塞特損失的錢很快就撈回來了。不知趙維凡會不會氣吐血。
司徒妍坐在飯桌邊,沒想到買房的人會是博塞特的董事長,沒曾想勒諾本人竟比報紙上的照片還要英俊。不過對面的勒諾看起來讓她覺得有點眼熟,司徒妍心想也許是關於他的新聞看多了才這樣面熟。
“一百五十萬的房價會不會高了一點?”勒諾試探著,決心把話題逐漸引到那個人身上。
“勒先生真會說笑,這樣的價格對你來說還不是九牛一毛?!彼就藉X得看著勒諾討價還價很有趣。
勒諾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想見房主談一下價格。”
“真抱歉,房主現在不在國內?!?
“那她現在在哪?”勒諾故意挑起眉頭,顯示出一絲不滿。
“應該在加拿大。”司徒妍也不想把生意談吹了。
“剛好我過幾天要去那邊談生意,可否方便把她的聯繫方式告知?”
“真抱歉,一直以來她也只跟我在網上聯繫,她說錢收到後直接匯到她的賬戶就可以了?!彼就藉麑嵲拰嵳f。
“怎麼會?她的丈夫不是還在S市嗎,房產證怎麼會放在你手裡?”勒諾決定不再兜圈子。
司徒妍吃驚地望著他,“你知道房主是誰?”
“這個還不難打聽到。”勒諾禮貌地笑了笑。
“既然你都知道,想必對她的遭遇也有所瞭解?!彼就藉鋈恍α?,笑容裡帶著一點同情,“現在她跟趙維凡有沒有離婚我都還不清楚,可能是被逐出了趙家吧,聽張家的傭人說她那勢利的父母自從出了事,就跟她斷絕了關係?!?
勒諾瞳孔收縮了一下,按理說他該高興,可心底竟針刺一般的痛,“所以她不願意回來了是嗎?”
“事情發生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恐怕都不會想回來?!彼就藉湫Φ溃案瓢傻哪泻P混了一夜,就落得衆叛親離,千個人,千張嘴,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她臨走的機票錢都還是找我借的,可見那些所謂的親人對她有多狠?!?
勒諾呆住了,怎麼會?她和趙維凡不是一直視人間爲遊戲,配合得天一無縫嗎?她從來都不曾缺過錢,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她缺錢用?”勒諾機械地道。
“不管勒先生信不信,在我所有同學中,她那個人算最驕傲的一個,我猜要不是窘迫到一定程度她不會託我來賣房子。就這樣勒先生還想殺價?”
“不……不是?!崩罩Z失去了慣有的冷靜和風度,表情脆弱得像個孩子,任誰看了都會生疑,“如果她真遇到了困難,我可以多付點錢。”
“勒先生難道認識張含青?”司徒妍終於覺察出一點不對勁。
“她以前幫過我?!崩罩Z喃喃地道。
“她那個人看起來冷漠,不過心腸倒還挺好,都說好人有好報,我看也不盡然。”
“她先生難道對她不好嗎?”勒諾還是有點不死心,希望自己判斷錯了。
“趙維凡?”司徒妍是真冷笑起來,“他背地裡不知有多少情婦,自己老婆一出事就覺得失了顏面,張含青一早要是跟他離了,也不會出這檔子事,她這個人就是把什麼都看得太清楚,事事要求完美,既要顧及臉面,又要考慮張家二老的心情,其實她早該從她姐姐的事情中吸取教訓。什麼金童玉女,扮相太帥的男人多的是薄情寡義之人。當然勒先生我並不是說你。”
勒諾覺得最後兩句話就像是兩個耳光,劈頭蓋臉摑在他臉上,煽得他臉頰生疼。勒諾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付的飯錢,開車回的酒店。
勒諾回到酒店倒牀就睡,半夜醒來時一身的冷汗,他開著冷水就開始沖涼,洗了半個多小時愣是忘了要開熱水,第二天就開始發高燒,勒諾極少生病,這次生起病來幾乎要了他半條命。徐楠趕回來就看到勒諾躺在病牀上死活不肯吃藥,也不肯去醫院。心裡多大的氣也消了,生日也顧不上過,天天學煲湯,燒好了就端給勒諾喝。她發現勒諾生病後,臉上少了平日的冷漠,嘴角抹去了慣有的嘲弄,眼神澄澈得還像一個孩子。
勒諾病好後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徐楠的生日禮物他讓王青給補買了,蒂芙尼的手鍊,他從來就不是吝嗇的人。徐楠的首飾很多,可勒諾送給她的手鍊還是寶貝得不得了。徐哲峰見了搖頭嘆息:“女大不中留。”看情形兩個人是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