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的那個綠蘭可是盛瀅心從盛大將軍府里帶進宮里來的丫環(huán),不說十分的機靈活潑,而且還很是忠誠。
那綠蘭與卞嬤嬤的關系平日里就十分的好,兩人一個幼年失怙,一個從未成親生子,因而她們互相都甚至有了認干娘干女兒的想法。
只是當時卞嬤嬤離開得太過于倉促了些,不曾來得及敬酒告知天地諸神。
所以,直到如今,這甫一回來,便是連人都沒有了,往日里活生生的人就這般沒有了,她這心里能好受的了嗎?
一主二仆連帶著身后跟著的小宮女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嶸懷宮的正殿。
那皇后宮中的玉葉姑姑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她此次前來,不過就是被皇后娘娘分派來給各宮主子送東西的,自是不能多待。
便在見到盛瀅心的那當口,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奴婢給貴儀娘娘請安。”
“不必多禮。”盛瀅心端坐著大殿的上首,早就已經(jīng)恢復到了她身為一個正二品貴儀的風范。
玉葉長期跟著皇后娘娘混的,自然儀態(tài)大方,行止有度:“貴儀娘娘近日可好?”
“本宮還算過得去。”盛瀅心淡淡的回答著,兩人不過草草的寒暄了幾句,就直接領著那些抬東西的小內侍離開了嶸懷宮。
盛瀅心這才帶著人又回去了自己就寢的寢殿,重新端坐在旁邊。
卞嬤嬤想著之前那個話題還未曾說完,便上前一步道:“娘娘,可還記得當年蕭婕妤誕下三皇子時候的事情嗎?”
盛瀅心以手托腮想著卞嬤嬤所說之事,那個時候的事情她當然記得,當年自己因著相貌出色,一進宮就十分受皇帝陛下的寵愛,因著時常承寵,所以很快便有就懷上了龍種。
那時候,蕭婕妤正是趁著自己懷上龍種,沒有辦法侍寵的時候被皇帝陛下召了寢,然后巴巴地在自己后面兩個月便也算是同時順利的懷上了龍種。
因為兩人腹中所懷的龍種僅僅只是差著月份,沒少被別人拿來比較說道,那個時候,她可算是擔足了心,生怕蕭婕妤要趕在自己之前生下皇子,而自己卻只能生出一個公主。
幸好,懷胎十月,倒是不曾讓她自己失望。
盛瀅心趕在所有的妃嬪之前誕下了二皇子,蕭婕妤倒也是好運氣,后也生下三皇子。
不過,蕭婕妤縱然是運氣再好,便也只是晉升了一個正四品的婕妤之位,這樣的位分和品級就直接導致著蕭婕妤徹底失去了自己親手帶孩子的希望。
所以,最終的結果是,盛瀅心因著是正二品的貴儀娘娘,她所出的二皇子便直接放在了嶸懷宮里,由著盛瀅心親自撫育,而蕭婕妤所出的三皇子,便是在剛剛滿月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皇后娘娘秦綺凰給抱走了。
直到如今,五年多了,那孩子便一直都在榮興宮中,喚著皇后娘娘為母后,壓根不知道自己還有個生母。
“嬤嬤的意思是說如今的董美人便是昔日的蕭婕妤,她們同為三品以下宮妃,位分低,無權親自撫育孩子。”想了這么長遠的事情,盛瀅心便得出了這樣一個不算結論的結論。
卞嬤嬤卻已經(jīng)很是滿足,眼中流過一抹光彩,稱贊著:“娘娘英明,老奴便就是這個意思,老奴呀,還記得當年在蕭婕妤懷著龍種的時候,皇后娘娘便也如現(xiàn)在這般,對著她諸多關心,既是送東西,又是時時的遣人過去關心照顧的。”
盛瀅心點著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原來是這樣,皇后娘娘現(xiàn)在又又想像當年一樣,按照這同樣的方式,像搶走蕭婕妤的三皇子一般搶走董美人的孩子。”
卞嬤嬤點頭,瞅一眼盛瀅心,看著那發(fā)髻上別著兩去并蒂蓮的釵環(huán),總覺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卞嬤嬤左看看,右看看,像是想起了什么,便走上前,拾起梳妝匣里面的一支翡翠玉簪插在盛瀅心后邊的發(fā)髻之上,然后抓起一邊的靶鏡豎在盛瀅心的腦后,讓她借著前面的銅鏡和后面的靶鏡,這樣兩面鏡子相互作用便可以自前面的銅鏡之中看到腦后的發(fā)髻。
盛瀅心依了卞嬤嬤,偏了偏頭,左右擺動了一下,只見那碧綠瑩透的翡翠玉簪十分的玲瓏剔透,簪在腦后那一圈羅紋的發(fā)髻當中,當正是點睛之筆,使得自己今日這個側髻頓時就生動起來了。
而且這翡翠綠的顏色又正好配了自己這身草青綠的對襟立領長衫襦裙,倒真真是極好看的。
盛瀅心滿意的點點頭,她對于卞嬤嬤梳發(fā)選發(fā)飾的這一手,是頗為認同的,要知道卞嬤嬤沒有隨她入宮的時候,可是她母親身邊的一個使得最得心應手的大丫環(huán),平日里便是管理著母親的梳妝匣子,最擅長梳發(fā),也是母親看自己進宮,這才將她送到身邊來助自己一臂之力。
“皇后娘娘便是想搶走董美人的孩子,只怕也不會那般容易吧。”盛瀅心心情放松,聲音也越發(fā)顯得甜美。
“不管皇后娘娘最終會不會成功,但是,她總是不會那般容易就放棄的。”卞嬤嬤分析著。
“哼,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占著皇后娘娘的位置還不算,已經(jīng)搶了蕭婕妤一個孩子在手倒不知足,居然還妄想著要搶走董美人的這個孩子,真真是夠貪心的。她倒也不瞅瞅看看,陛下對她可還有著什么情分。”
盛瀅心作勢“呸”了一聲,意猶未盡:“不過是人老珠黃,又沒有圣寵,只憑著先帝爺?shù)哪樏婧靡馑笺镁又袑m之位,還不停的搶著孩子養(yǎng)。”盛瀅心似乎對皇后秦綺凰這般的做法,十分的不屑一顧,嘴里竟然毫無禮儀的嚷出了聲。
“娘娘,慎言。”卞嬤嬤第一時間彎下腰,直覺就是要伸手捂住盛瀅心的嘴,只是一抬手,便記起了尊卑,面前之人是主子,決不是她一個下人可以動的了手的。
“你怕什么,反正她又聽不見,再說了,本宮可也沒有說錯話,更沒有冤枉了她,念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撐破了肚皮。”
“娘娘……須知……隔墻有耳,皇后娘娘縱有再多的不是和是非都自有皇上和太后娘娘說道,人家的品級和位分在那里擺著,那可都不是咱們可以隨便評判的。”
“哼,有什么了不起。”盛瀅心紅唇一嘟,掏出絲帕來用力的甩了甩,然后印了印嘴唇邊根本不存在的口紅。
“她就算是中宮皇后又如何,一沒家世,二沒孩子,這些憑仗都不靠譜,本宮又有何懼。”
盛瀅心那性子便是如此,你越是拿話去堵別人,她就越是有勁兒,就如此時,便很有些沒完沒了的感覺。
“娘娘,這眼看著便要天黑了,說不準什么時候陛下便會過來。”卞嬤嬤知道盛瀅心在乎什么,便直接搬出了順承帝。
“本宮不怕。”盛瀅心梗著脖子,大聲的嚷嚷著。
話雖如此,然而盛瀅心很快便住了口。
卞嬤嬤見了盛瀅心剛剛那副模樣,心中的擔憂下去了又升上來了,就只是為了一個男人,唉……
不過卞嬤嬤擔憂歸擔憂,此時思及往日里盛瀅心的個性,還有盛老夫人的委托,卞嬤嬤也只能把心時刻提著,擔著。
日日里便會盡心盡力的看護著盛瀅心,一旦她的行為舉止太過于出格的時候,卞嬤嬤便就要立馬出來制止,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索性,盛瀅心脾氣嬌縱,性格高傲,但是卞嬤嬤的話她卻還能聽的進去。
“娘娘,皇后娘娘固然值得我們注意,但是娘娘可務必不要忘記了還有一個季淑儀,老奴一回宮就聽說她也往董美人那里送過好幾次東西。”卞嬤嬤等得盛瀅心的情緒穩(wěn)定了下來,這才開口道。
“她……就憑她,本宮才不怕她。”
“嬤嬤你想必不知道吧,你當初出宮之前,還只是對著那季婳惟小施了手段,就已經(jīng)讓她被陛下禁足了好幾個月,直到現(xiàn)在都還不曾解禁。若不是嬤嬤你說要留著她,不能這么快就要弄死她,本宮早就讓人送她一些上好的玩意兒了。”
“娘娘萬萬不可。”卞嬤嬤一聽盛瀅心是越說越離譜了,連忙沉著臉低聲制止。
“本宮心里有數(shù),嬤嬤你就別再啰嗦了,管得真寬,跟我娘似的。”盛瀅心一揚下巴,看著卞嬤嬤這副謹小慎微的模樣,不快的撇撇嘴。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老夫人身邊的一個梳頭的丫環(huán),如何能跟老夫人相提并論。”卞嬤嬤一本正經(jīng)。
盛瀅心一見卞嬤嬤露出那副表情,瞬間就覺得連說話都沒了力氣,但是實在是抵不過心中的好奇之意,便還是忍著問了:“如何那寧剪瞳本宮就整得,這季婳惟本宮就動不得了?”
“回娘娘的話,那季淑儀是皇上御旨親封的正二品的主宮娘娘,早年間就進了宮,不說她自己在這后宮之中,根深葉茂,且光是她的父親便是掌控著朝廷大權的一國丞相,可不是那剛剛才入宮,父親只是小小的正五品大學*才人,聽說,她父親寧則端在皇上面前還是個不怎么得用的。”
“所以,在寧才人那事之上,娘娘出手也就出手了,總歸大將軍還是能護得住娘娘的,況且,皇上看在大將軍和二皇子的份上,也不會太過多的怪責于娘娘您。只是,若是將那寧才人換成季淑儀,事情只怕就沒有這么簡單了,一個綠蘭恐怕不足以抵過的。”
卞嬤嬤今日里說得話多,只覺得喉嚨間有些不舒適,忙著咳了一聲這才繼續(xù)道:“況且,宮中的局勢也不容娘娘就這般冒昧的打破,這是皇上想要看到的,也是皇后娘娘想要的局面。”
盛瀅心的心都操在后宮的這一畝三分地了,對于那些朝局之事不甚明白,因而倒也聽得認真。
“若是沒有了季淑儀,那么老奴敢保證,不管是皇上還是皇后娘娘,他們便又會扶持上蕭淑儀、李淑儀,甚至別的什么妃嬪上位,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所想要的制衡之策,娘娘萬不可隨意打破。”
卞嬤嬤語重心長的發(fā)表了一番長篇大論,最后以一個舔嘴唇的動作做了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