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爺大吃一驚:“十多萬呢?!怎么會這么多,我記得幾年前我們只有三千人眾,沒想到增長如此之快。”
王洪福不禁笑道:“李兄,我們的‘義和拳’已經不是‘梅花拳’那種江湖幫派了,趙總壇主將‘梅花拳’改名為‘義和拳’以后,連朝廷都怕咱三分。現在朝廷為了防我們,開始招安我們。有一部分接受,向清廷掛號,接受清廷官員的統率,由朝廷發放軍餉,叫作‘官團’。”
李五爺喜出望外:“真的?!”
王洪福微微點了一下頭,李五爺接著問道:“那王兄,我們是哪一個?”
王洪福笑道:“當然是私團,我們可不想成為朝廷的鷹犬。”
李五爺打了個哈欠,說:“王兄,時候也不早了,天都快亮啰,你就在我這兒將就一晚。”
王洪福不在乎,道:“隨便啦,反正天亮了以后,我也得離開了。”
烏云遮月,霎那間天黑。
另一邊,王子平在房間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喔喔喔———
屋外傳來一聲聲雞鳴,驚醒了夢中的王子平。眼一睜,王子平立馬從床上跳下來,穿好衣服,直奔廚房。
王氏見王子平急沖沖地闖了進來,詢問他:“平兒,你冒冒失失地跑來干什么,嚇了我一跳!”
王子平連忙解釋道:“娘,讓您受驚呢,我只是趕時間想拿幾個饅頭,一路上邊走邊吃,我要去找李師傅。”
王氏叮囑他:“別忘了早點回來吃晚飯,記得不要給李師傅惹麻煩,聽到了沒?”
“知道啦。”
王氏望著王子平離去的背影,咬嘴唇,揪起衣服,心里在害怕有一天王子平也會像王洪福那樣,遠遠地離她而去。
“真希望平兒不要長大,永遠能陪在我的身邊,我也就心滿意足。”王氏喃喃自語。
王子平啃完饅頭,一路小跑也到了李五爺的作坊,作坊門口伙計們是忙進忙出。
王子平自個兒直往作坊的內院行去。
“師傅,徒兒來了,請您再賜教。”王子平尋覓大聲喊道。
內院是三棟小閣樓圍成,還有一面就是通往前廳。而李五爺準備下閣樓給王洪福拿早飯上來,王洪福想不勞煩他,自己打算下樓,聽到王子平的聲音立即縮回房間。
李五爺應道:“子平,我在這里,馬上下來。”
王子平上前畢恭畢敬地拜道:“師傅,今天能不能再教徒兒幾式新的‘八極拳’,之前的那幾招我已經學會呢!”
李五爺這次遭遇牢獄之災,險些命喪那個狗縣官之手,好不容易逃離虎穴打算休息幾天,只因店里忙走不開。現在王子平又提出這樣的請求,李五爺想回絕又不忍。
閣樓房間內的王洪福心想:好小子,學本事學到李五爺這邊,好樣的!假以時日,子平,你一定會超過我的。我不能讓他看見我在這里,還沒到相見的時候。
王子平抱拳舉了半天,李五爺仍在沉思,王子平叫了李五爺一聲,李五爺才初醒,答非所問:“啊!我,我知道啦!”
王子平望著李五爺,神情有些懵圈,反問道:“師傅,你知道什么?”
李五爺連忙掩飾:“沒有,我只是想起來我才教你基礎式,還沒來得及傳授你‘八極拳’的拳術套路和心法口訣。子平,抱歉,師傅今天太忙了。改天吧,子平,好嗎?”
王子平只好拜別道:“那師傅徒兒今天就不打擾您了,我回家把您教的再重復練幾遍。”
李五爺說道:“嗯,那更好。”
李五爺一直望著王子平離開看不見他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氣:“呼~這小子倒是會搞突然‘襲擊’,是個可塑之才!差點讓他發現他爹在我這,到時就解釋不清呢。”
平復了一下心情,李五爺去前廳幫忙了。
這時,王洪福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想探探樓下的情況。
樓下內院空無一人,王洪福這才放心,慢慢走下樓梯直接去廚房。
王子平感覺李五爺今天有點不對勁,但轉念又想可能是因為剛剛從牢獄里放出,店里又忙,有點不適應而已。
回到家,王子平沒有閑著,去后院練功了。
練了一個時辰,丹田熱乎乎的,滿頭大汗,往臺階上一坐。
好熱!現在我的拳法也比以前精進了不少,只是今天沒有學兩招新的“八極拳”法。唉~我何時才能去見貴哥和爹,哦,這才幾天,我就有點想念他們了。不行,我要追趕他們,我要先把武功練好。
雙手拍了拍膝蓋,彈跳起來,又練了起來。
一個時辰很快又過去了,王子平手腳癱軟無勁,連忙坐在臺階上歇息。
哎!我怎么把馮爺爺給忘了,他可是老前輩,李伯伯說他會多家拳術,我何不去找他讓他教我武功。這倒是個好主意,嘿嘿!
王子平心中偷樂,這下不愁找不到師傅呢。
王子平歇一會,行去前院深井,打了一桶水洗了把臉便又出門。
王子平去滄州南邊的田地里,左尋右找,沒有看見馮鎖爺,地里的土壤都被翻過。
人怎么不在?看見別人順便詢問馮鎖爺的動向,有人說他進了城,再追問也沒人知道他進城作甚。
王子平只好掉頭走回頭路,心想:這馮爺爺真是有意思,身份特殊,頗有名望,一身本事,卻甘愿為農,真是奇怪。
帶著疑問和思考,王子平邊走邊向路人打聽,終于知道了馮鎖爺的下落。
王子平年紀不大,在城內走動也少,所以不知道滄州城有好多拳場,那些退出江湖的武林高手都選擇賭拳這份職業。
王子平來到的是一家酒館,和上次去的賭場不同,畢竟比武場地不是要一般般的大,那可得容納上千人。而且滄州城這個盧知縣賭拳很是忌恨,認為那些退出江湖的武林高手有一天會對朝廷有威脅,所以曾經一度貼告示明令禁止,但是效果不佳。
酒館小二帶王子平去了一個地下室,下面人聲鼎沸,吶喊不斷。
“好!打他!好!打......”人群內不時有這樣的叫聲。
王子平從人海中穿過、擠過,忍受被別人推搡、擠壓,巡視四周在努力尋找馮鎖爺。
怎么沒有?這么多人我該從何處找起?那個店小二領王子平進來之后便離去,王子平一開始以為很輕松找個人,沒想到如大海撈針。
王子平逮到一個人便問道:“這位大伯,你認識馮鎖爺嗎?”
那人正好認識,打量了一下王子平,鄙屑地問道:“你找馮鎖爺何事?”
王子平激動地回道:“我想拜他為師,跟他學武功。”
那人目光快垂到地下去了,話語中帶著嘲諷的腔調:“你說你要找那個會太極拳等很多拳術的‘拳神’馮鎖爺,就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哪兒好玩一邊玩去!”
那人很囂張地推了一下王子平,大搖大擺地從人群前走過。
旁邊有人嘆道:“唉!現在的人目中無人,氣焰囂張的真多,不就是認識幾個拳術高手,賭拳贏了不少,說話是越來越狂妄。哎!小兄弟,不要理睬這種人渣。你說你是來找馮師傅的?!”
王子平點了點頭,那人說道:“這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提到馮師傅的大名,沒有人不認識。不僅如此,整個滄州城的很多拳場的大頭(拳場的管理老大)也都很敬重他,江湖上人稱‘拳神’!”
想不到馮爺爺的大名和人們心目中的地位是撼之不動,“拳神”,好牛的樣子!
那人拍了一下出神的王子平,問道:“小兄弟,你還要不要找馮師傅?”
“要,當然要,我來就是找他老人家的。”王子平著急的道。
那人很熱情的道:“跟我來。”
王子平使勁擠出人群,跟在那人后面。
那人去的是一個擂臺的后面,在那兒果然看到想見的人———面黑黃瘦、禿頭、滿臉胡渣的中老年男子。
王子平剛準備沖到馮鎖爺的面前,卻被兩個站在門外身材魁梧、滿嘴黑胡子的壯漢攔住。
“讓我進去,我要見里面那個人。”王子平手指向馮鎖爺,說道。
帶路的人摸著其中一個壯漢的胳膊,顫聲道:“請~請這位大哥~高抬貴手,他~還是個孩子,我們是來~找人的,找馮師傅。”
王子平用力點頭,有一個壯漢很通融,說道:“你們在這里等一下,我取通報一聲。”
“嗯。”王子平點頭道。
那個壯漢走到馮鎖爺對面坐著的一個中年男人,沒過一會兒,馮鎖爺轉頭朝向王子平這里。看見是王子平,向他招了招手,王子平從另一個壯漢粗壯的胳膊下鉆了過去,奔向馮鎖爺。
馮鎖爺笑著問道:“小子平,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王子平高興地指向身后門口,回道:“是那位大伯領我來的,要不是他,我還真找不著您。”
馮鎖爺順著王子平手指的方向,門口一位中年男子正抱拳相向他,馮鎖爺還以抱拳禮。
馮鎖爺拉住王子平的手,往他的椅子靠,說道:“來,毛小子,坐我這邊。”
王子平此時無意識地看了看馮鎖爺對面坐的男人,是個頭發筆直、八字胡的中年人。
那個中年人笑了,問馮鎖爺:“馮爺,敢問這個年輕人是...”
馮鎖爺微微一笑,道:“我摯友的侄子,是我很看好的一個孩子。”
對于馮鎖爺這么輕描淡寫,欲蓋彌彰地掩飾,那個中年男人更加對王子平好奇:“我看這孩子骨骼精奇,是個練武的材料,莫不是您老收的關門弟子吧?!”
馮鎖爺喜笑顏開:“我倒是有這個想法,可惜不知道這孩子愿不愿意拜我為師呢?”說完,目光投向王子平。
王子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地嘴巴彎成個“O”型。
馮鎖爺看著這雙汪汪真摯的大眼睛,明白了王子平的心里所想。毛小子,原來早就想拜我為師了。哈哈!看來我的衣缽有人傳承呢!
那個中年男人替馮鎖爺問道:“子平,馮爺收徒那可是千年難得的機遇,你到底愿不愿意?”
王子平緩過神來,離開座椅,單膝下跪抱拳道:“徒兒,拜見師傅!”
馮鎖爺站起,雙手扶起王子平,笑道:“免禮!”
王子平笑的更加燦爛,本來想馮鎖爺年紀這么大,體力沒有年輕時候好,大概不會再收什么徒弟。可是沒想到,馮鎖爺已有收徒的想法,而且很看好自己,真是機緣巧合。因為李五爺而認識馮鎖爺,王子平真覺得很幸運。
那個中年男人也替王子平高興:“好了,你們這師也拜了,頭也叩了,今晚我在樓上擺宴,好好慶祝一下。”
馮鎖爺推辭道:“不用這么破費,我們都是舊相識了,我回家還有事哩!”
那個中年男人眉毛蜷縮,道:“您甭推辭,今兒個我作主啦。這子平也得好好吃頓飯,同時恭喜你收了個好徒弟!”
馮鎖爺拗不過那個中年男人,只好答應:“好吧,‘恭敬不如從命’。”
那個中年男人喜道:“這才對嘛,我們相識那么久,幾次相邀都沒能請到,這次終于給足我面子啦。”
馮鎖爺抱拳道:“徐兄,你這是在損我,我怎敢對你擺面子,實在因為我馮某人就是大老粗一個,承受不起。況且我在您的拳場也混了幾年,這樣的客套話你我之間講講是不是顯得生疏呢?”
那個中年男人連連點頭說是。馮鎖爺轉眼望向王子平,問道:“小子平,你晚上不回家吃晚飯,要不要現在回家跟你娘說一聲?”
王子平很直接地回道:“嗯,對,我應該回家告訴我娘,免得她擔心。”
馮鎖爺表情嚴肅,莊嚴的道:“王子平,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之后我會在上面的酒館等你,等你來拜師。”
王子平露出悅色,點點頭:“嗯,師傅,徒兒去去就回。”
王子平健步如飛,很快便跑出房間不見,那個中年男人笑道:“這個孩子挺性急,巴不得快點拜你為師給你叩響頭。哈哈哈!”
馮鎖爺摸了摸下巴的胡須,含笑道:“這個徒弟收的我很開心,你有所不知,這毛小子可是王洪福的兒子。”
那個中年男人驚訝的道:“什么?!您說他是‘粗胳膊王’那個王洪福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