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龍炎見俞寒心自責,當即道:“寒心妹妹,當時是我沒有在意,你的生氣,說明心中在意。”望著眼前被自己拉入凡塵的女子,心中又太多的不忍與愧疚,他在懷中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塊手帕慢慢打開,道:“我先前在姐姐家做客,想到你可能這一日都難以進食,因此回來的路上包了點點心回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俞寒心沒有想到唐龍炎雖然氣憤轉身,但依舊對她如此上心,當即心中一片暖意。今日早上與唐龍炎鬧別扭后,她便粒米未進,但她嘴上卻說道:“我……我才沒有沒吃東西呢……”
“寒心妹妹,你知道你說謊的時候最喜歡臉紅發熱么?”唐龍炎淡淡一笑,拿著點心走了過去。
俞寒心伸手碰了碰臉頰,隨即才發現自己上當了,心中頓時一羞,將頭深深埋在胸前。
唐龍炎嘆了口氣,道:“寒心妹妹,才數月不見,你便清減了那么多,若今日還不填一下肚子,只怕過不了多久便要倒下了,來,我喂你吃。”說罷也不顧俞寒心的反應,坐到了她的床前,取下一點點心放到俞寒心嘴邊。
俞寒心抬起頭來,見他眼光真摯,當即輕輕點了點頭,含住那一點點心,在口中慢慢咀嚼,回味著此刻的溫馨。
見俞寒心吃東西時的樣子有些奇怪,當即問道:“寒心妹妹,你是不喜歡這點心,還是怕夜間吃東西會對身體不好?你的龍炎哥哥有時候也很笨的。”
本應讓聽者聞之一笑的語句,俞寒心卻聽得險些掉下了淚,那是唐龍炎在用心的體貼著自己,關愛著自己,沒有太多的甜言蜜語,但那份真切的關懷,發自肺腑的詢問,從未改變。
兩人一時間不再言語,也不需要言語,在如此深愛面前,任何的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只需一個眼神,便能傳達那能穿透千年的思念,望斷秋水的等待。
微笑中,少女再度沉沉睡去,神色間的輕松與滿足,讓唐龍炎心中愧疚,多少日日夜夜,因為自己,不曾讓眼前的少女有過好夢?多少個春花秋葉,少女依靠著曾經的點點回憶,思念如昔,至死不渝?
伸手輕輕將被子拉好,唐龍炎悄悄走出房門,如同昔日華山下的山洞里一般。他在距離俞寒心閨房不遠處的一個別院里席地而坐,靠著墻上,微笑著慢慢也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一大早,唐龍炎感覺陽光溫暖,當即伸了個懶腰慢慢站了起來。
“唐公子早。”兩個從他身旁走過的丫鬟忽然停下腳步,朝唐龍炎笑著問候道。
“兩位姐姐早。”唐龍炎疑惑的望著她們,頗感奇怪,似乎她們對自己的態度也太好了。
一路走來,路旁的丫鬟家丁們都是笑臉相迎,更有送早餐的丫鬟強塞了幾塊甜點讓唐龍炎嘗嘗,讓唐龍炎大感奇怪。再走得幾步,他忽然聽見了丫鬟翠菊的聲音,隱約見似乎有提及自己的名字,當即走了過去。
“昨天唐公子與小姐那真是歷經波折啊,兩人看上去是鬧了別扭,但實際上一個卻是茶不思飯不想,一個則是默默守候在小姐房前,而且這一守還是一天一夜,我大半夜出的房門,那唐公子可能是將我錯認成了小姐,竟然直接走出來向我表示歉意。唉,當時差點把我嚇死啊。”
“翠菊姐你真厲害,換做是我啊,只怕被嚇暈過去了。”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丫鬟聽得津津有味,不禁出聲應和。
“其實也沒那么嚇人啦,只是我當時心中想著小姐,否則定然會認得唐公子那因為擔心小姐而憔悴了的臉的。我緩過神后,再過去看時,哎呀,小姐和唐公子已經緊緊相擁,泣不成聲了,那場景,感動死我了。”
“那唐公子也并不是什么壞人嘛,怎么翠菊姐昨日將他描述得如此恐怖?我今日剛剛才見過他,他很和藹的。”又一個丫鬟聽得興致勃勃,出聲問道,忽然回想起方才唐龍炎燦爛的笑容,當即臉上一紅。
“其實昨日是我們被那個黃姓女子給誤導了,唐公子自然是好人了。你們沒服侍小姐,自然不知道,小姐今日難得說要遲一些起來,而且,還說要我多送些早點進去,只怕啊,是要多補一補這些日子流的眼淚吧……”
唐龍炎聽翠菊說得越來越離譜,當即搖頭走開。深府大院中丫鬟家丁平日里頗為無聊,有些談資自然會大說特說。
“二弟,昨日睡得很好嘛,都沒有回來找我們兄弟三人。”卻是周天翼微笑著朝唐龍炎走來,隨即朝他胸口給了一拳。身后何巖心與秦雷冥見唐龍炎痛得齒牙咧嘴,在一旁偷笑不止。
唐龍炎揉了揉被打得有些生疼的胸口,苦笑道:“我若明天活不下去了,肯定是大哥你打出來的。睡得好談不上,只是解決了一些事情,不過,入宮的事情,卻更難了。沈家害我兩位伯父遇難,如今決不能依靠沈家。”隨即將昨日在唐雨荷那里得到的消息大致說了一遍。
眾人正商討間,忽然感覺到一陣腳步聲傳來,唐龍炎當即止住聲音,放眼望去,只見俞清遠打著哈欠朝這邊走來,兩眼上帶著濃濃的黑眼圈,頗為滑稽。
唐龍炎趕忙抱拳道:“小侄唐龍炎,向俞叔叔請安,俞叔叔,我敢對天起誓,我心中只有寒心妹妹一人……”
“罷了罷了,心兒早已在我面前澄清事情了,既然沒那回事,你今后多多留意便是,若再發生這樣的事情,無論有無,我定將你驅逐出府,不要忘了在代州唐府中,心兒為你受了多大的苦。”俞清遠走上前來,重重拍了拍唐龍炎的右肩。
唐龍炎右肩雖然已無大礙,但在劍州麒麟族地里受到的傷太大太深,眼下尚沒有愈合完好,這重重的一拍,登時讓唐龍炎的右肩猛然一痛。
“唐賢侄,怎么了?”俞清遠見唐龍炎牙齒緊咬,這才察覺有些不對勁。
唐龍炎忙道:“沒事,昨夜沒睡好,現在頭還有些暈乎,卻是讓俞叔叔見笑了。俞叔叔似乎也沒睡好,您是要趕早朝之人,一定要多加注意休息,萬不可累壞了身體。”說換間,伸出左手揉了揉右肩,他見俞清遠為俞寒心的事情而夜不能寐,心中有些愧疚。
由于俞清遠的手剛剛放下,也由于唐龍炎左手揮動的幅度有些大,唐龍炎的左手一揮起便打在了俞清遠的右臂上,俞清遠當即手上吃痛,后退一步。
“俞……俞叔叔,你沒事吧……”唐龍炎見自己這無心的一下竟然讓俞清遠倒退一步,心中愧疚更盛。
俞清遠疑惑的看了唐龍炎一眼,見他眼中滿是愧疚,當即笑道:“無事,只是今日有些疲憊罷了,倒是也讓諸位賢侄見笑了。對了,今日我來,便是要通知你們,眼下有一個入宮的機會,看你們能不能好好把握住了。”
唐龍炎心中一喜,急忙問道:“俞叔叔請講。”
俞清遠笑道:“唐賢侄不必心急,眼下我們在此地站著說話也不不方便,不如進會客廳再討論如何。”
當下五人移步會客廳中,分主次坐下,俞清遠喝了口茶,這才慢慢說了起來。
原來今日早朝之上,趙炅先是神色不善,一舉將吏部右侍郎拿下聽候審訊,卻沒有宣罪名。隨即他神色間滿是焦慮,眾位大臣一再勸道詢問,終于得知事情原由,昨日凝香公主逃出皇宮到汴京府內玩耍。這本是尋常之事,眾人皆知趙炅對凝香公主極為喜愛,自然不會對她多加責罰,因此眾人也沒說什么。但趙炅卻繼續言道,凝香公主從宮外回來,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而吏部右侍郎被捕也與凝香公主有關。
驚嚇之下,凝香公主臥倒在床,一病不起,諸位太醫皆束手無策,趙炅無奈,當即與文武百官商量,要尋民間高手入宮救治。
說道此處,俞清遠笑道:“至于諸位是否能勝任此事,抓住此次際遇,便非我能預測的了,只是這實在是一個極為合適的入宮時機,諸位賢侄要把握好啊。若諸位賢侄無異議,我先下便起身入宮推舉。”
皇宮,延英殿。趙炅細細踱著步,不停走動。一個蒙面老者白眉青袍,慢慢走出,見到趙炅,當即要行跪拜禮,正是黃鳴逍。
趙炅當即走上前去扶起黃鳴逍,忙問道:“國師免禮,眼下小女情況如何?”
黃鳴逍抱了抱拳,朝趙炅道:“回皇上,下官方才懸絲把脈而觀,發現公主只是脈象有些虛弱,并無紊亂的征兆。眼下看來,只可能有以下三種情況,第一,便是公主只是受到了驚嚇導致身體虛弱,太醫們一時間不敢定奪是擔心皇上您龍顏大怒將他們治罪;第二則是公主有裝病的可能,但下官猜不出原因為何;第三則是最為麻煩的,公主體內受到了五族真氣的沖擊,此刻體內筋脈被真氣沖壓,導致脈象虛弱,但若不將這股真氣拔出,只怕……只怕會危及公主性命!”
“那……那該如何是好!”趙炅聽聞竟然會危及生命,當即有些激動。
“皇上不必驚慌,臣有一人……”
“啟稟皇上,龍圖閣學士俞清遠有要事求見。”一聲呼告,從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