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昨日唐賢侄手法干凈利落,懲治了那城中惡少,昨夜更是易雷厲風(fēng)行的手段將長安縣令給辦了,老朽眼拙,但記憶卻未曾有多少衰退,想不到天下聞名的鎮(zhèn)遠將軍唐灝天會光臨此地,老朽真是感到欣喜萬分啊?!币昨攭m眼眸中神色一閃,立即將唐灝天的身份看了出來,但于唐灝天方才提及的婚事卻只字不提。
唐灝天笑笑,也不驚慌,道:“易老爺子果然好眼力,不過鎮(zhèn)遠將軍四字,卻是讓老爺子見笑了?!?
易驍塵神色一掃,瞥過唐灝天,將目光提留在另一個人身上,緩緩開口道:“這位從方才便一直未發(fā)話的京兆府尹好大的架子,還是說我易府太過簡陋,不入法眼。不過就算再不說話,”作為老朽恩人之子,我是無論如何都認識的!”說罷神色一凜,冷聲道:“但我易某人真是膽大妄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將小女下嫁與你,此番舉動,卻是讓秦侄兒你煩惱了!此次過來,竟然還想再羞辱我易家一番,今日,恕不遠送!”說罷一轉(zhuǎn)身,便要回去。
但易驍塵這一轉(zhuǎn)身,卻猛然發(fā)現(xiàn)身后竟然還站著一個人。
不好,易驍塵真要解釋,卻聽那人幽幽說道:“原來……原來你便是……想來,是我多慮了,秦公子,謝謝你挑選的花,不過……眼下看來,小女子是無福消受了。”說罷還未等秦義云解釋,便輕輕試著淚水離去。
秦義云本就打算上門道歉,隨即再度提親,不想易驍塵因女兒受辱而火氣上涌,根本不給他絲毫機會,本想等未來的老丈人消消火,然后再做解釋,但眼下萬萬想不到易云珊迫不及待的跑了過來,那些話竟然被她聽到了,眼下易驍塵更是對秦義云記恨在心。
秦義云一句“云珊妹妹”沒能喊得出口,他見易云珊傷心離去,心中同樣不是滋味,只見他朝易驍塵深深一鞠躬,輕聲緩道:“易老前輩,我從未有侮辱易姑娘的意思,只是昔日我大哥提及此事時我尚在為一些事情煩惱,也因此拒絕了您的好意,也傷了您與易姑娘的心,再次,我向您老道歉,只是昨日一見,我才發(fā)現(xiàn)我錯過了一段緣分,我不敢奢求您馬上原諒我,但我向您保證,我會再次回來證明我的心意的?!闭f罷朝唐灝天使了個眼神,兩人便朝易驍塵略一作揖,便走了出去。轉(zhuǎn)身瞬間,秦義云瞥見了假山后那一抹心痛的傷。
一路返回,秦義云默然不語,唐灝天見他如此消沉,不禁說道:“我說二弟,你別這樣,我見那易姑娘也是對你大有情意的,只是現(xiàn)在你們兩都過不去這個坎……”
卻聽秦義云忽然說道:“大哥,今晚咱們?nèi)ズ然ň瓢??!?
唐灝天一腳踹了過去,差點把他踢下車,秦義云險險閃過,不滿道:“大哥你想什么呢,我是要去學(xué)學(xué)討好女子的方法,好早日娶她過門啊?!?
唐灝天對著秦義云怒目而視,當(dāng)即喝道:“要討好弟妹,哪需要去煙花之地,讓大哥來?!?
易云珊聽得秦雷冥的身份,當(dāng)下偷偷眺望,送走他之后,便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閨閣之中,靜靜的望著一直躺在她懷里的那枚簪子,然后長嘆了一口氣,一狠心,將那枚簪子扔了出去。
就讓我的思緒,隨著這枚簪子的消失,而遠去吧。望著天邊那道帶著一絲華光的痕跡再也尋覓不見,她雖早已淚眼婆娑,但卻始終沒有挪動一步。
卻在此時,忽然一只信鴿撲騰著翅膀,來到了易云珊面前,易云珊將手一伸,那只信鴿便安安穩(wěn)穩(wěn)的停在了她的手上。易云珊輕輕取下信鴿腳上的竹筒,將里面的一張紙條倒了出來。
“今日之憾,恐遺恨終生,佳人雖在眼前而不可及,故妄作卿之友,傾訴衷腸,伴卿一生。”
雖依舊力透紙背,但字跡間略微的抖動,透露出那份不安與傷意,卻是顯而易見的。
或許,也就只能,做一生的朋友了。易云珊淡淡一笑,悄悄拭去眼角的淚,回房提筆隨手寫了一張紙條,寄了回去。
但出乎她的意料,每次她將信鴿放出,用不了多久,便能再次得到另一邊的回復(fù),在平常的聊天中,帶著點點或情意綿綿,或才情流露?!扒扇袅黠L(fēng)隨相送,靜待佳人夢。”“人白發(fā),楓葉蕭蕭隨暮光下,永沉淪,白雪皚皚伴云生?!薄耙缓熐屣L(fēng)送憂傷,心若彷,夜凄涼,月無華光,花灑淚千行。”
待得這般過了十來天,易云珊再度在臺前眺望,忽見紅葉飄落,心中生感,恰逢信鴿來到,她當(dāng)即手中輕輕揮毫,寫道:“片片紅葉隨風(fēng)墜,化作相思淚?!碑?dāng)即便送了出去,但信鴿起飛的那一瞬間,她卻又有些后悔。見那信鴿遲遲不來,她當(dāng)下苦苦一笑,看來,是嚇到對面之人了。
第二日一大早,易云珊從睡夢中醒來,待洗漱完畢,便將房門打開,走下樓來。卻見一個身影,已然佇立在了百合花叢中。
易云珊先是一驚,隨即心中一喜,但卻立即穩(wěn)住心態(tài),道:“大個,你,你怎么來了。”她見唐灝天朝她苦苦一笑,加上只看見唐灝天一人的身影,易云珊當(dāng)即也顧不得那么多,當(dāng)即問道:“秦大哥……他人呢?他還好么?”
他好不好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要不然你們這飛鴿傳書是來干嘛的。唐灝天見易云珊眼中焦急,當(dāng)即也知道她想問什么,這才嘆了口氣,道:“我只是過來為他送信的,他信中都寫明了,你看了便知?!闭f罷,便拿出了一個信封,上面寫著“云珊親啟”。
易云珊趕忙將那信封拆開,展開信,卻見上面寫道:“今日,我便要去提親,但對方似乎并不在意我,因此我也不敢叫門,眼下正在猶豫。”
提親?今日易府并沒有任何動靜啊,難道……難道這些日子,他已經(jīng)另結(jié)新歡?易云珊見唐灝天的神色不對勁,當(dāng)即強忍住心中的淚,對唐灝天道:“大個,幫我給秦大哥帶句話,說,他的易妹祝他永遠幸福。讓他去叫門吧,我支持他?!闭f道最后四個字時,易云珊已然淚流滿面。
“得易姑娘這句話,你的秦大哥也應(yīng)該有此勇氣了?!碧茷煲桓姆讲怕詭o奈的神色,淡淡的笑意再度出現(xiàn)在他臉上,卻見他右手一抬,一枚形狀奇特的飛鏢飛了出去,傳來陣陣清鳴。
便在那清鳴聲響起之時,只聽門外一個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云珊妹妹,快幫我開門,我真的不好意思上門提親!”
哪有上門提親還走后門的!本已淚流滿面的易云珊覺察到秦義云的位置,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這一哭一笑間,忽然想起唐灝天尚在一旁,當(dāng)即覺得有些失態(tài),正要解釋幾句,但抬頭一望,唐灝天早已不知去處。
“想進我易府,哪有那么容易?!庇捎谇亓x云的聲音太過洪亮,竟然連易驍塵都驚動了過來,卻見他怒氣沖沖的帶著八個高大威猛的護院武師奔了過來,隨即朝易云珊道:“珊兒,爹這是在考驗他,若他連這點考驗都經(jīng)受不住,那他便沒有資格入我易家?!闭f罷也不管易云珊的神色,當(dāng)即朝后門走了過去。
后門一開,卻見秦義云一人傲然獨立在那里,身后未曾擺放著一點東西。他見門一開,八個武師手持棍棒走了出來,分立兩旁,也不驚慌,神色間滿是堅毅。
這人一點聘禮都不備,就想來娶我家小姐,他腦子被驢踢了吧。八名武師見秦義云就這般上門來,當(dāng)即都有些疑惑與嘲笑。
就在此時,忽聽得身后一陣嗩吶聲,卻是一人錦衣玉面走了上來,左手扇子一揮,笑到:“真巧啊,想不到今日京兆府尹只身一人前來提親,卻是讓本公子大感恐慌啊。”
只聽秦義云淡淡道:“王公子客氣了,見你這陣勢,今日你也是來提親的,既然大家都是來提親的,那便不分什么府尹縣令?!?
“好,老朽總算是看順眼了你一次,兩位既然都是上門提親的,便要遵守我易府進門的規(guī)矩,二位先只身一人入了我易府大門再說吧?!眳s是易驍塵走了出來,宣布了幾句,便望著秦義云兩位。
秦義云等他的話一說完,當(dāng)即慢慢走了過去。剛上前得兩步,卻見兩名武師便朝著他的膝蓋一棒揮來。
“??!”的一聲輕呼,卻是躲在一旁的易云珊見秦義云正要被棍棒加身,當(dāng)即有些不忍,她知道自己家的這幾個護院武師武藝不凡,易驍塵設(shè)了這入門的規(guī)則,一來是要懲罰一下秦義云對自己的不敬,二來則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只聽“嘭”的一聲悶響,卻是秦義云被那一棍打倒在地,另外兩名武師當(dāng)即也走了上來,揮起棒子便又要朝秦義云身上打來。
“不要!”易云珊正要出去攔住武師,卻被易驍塵死死拉住,望著躺在地上的秦義云額頭已被磕出了血跡,她便心如絞痛,淚水,已經(jīng)順著她的臉頰,慢慢的流了下來。
“傻瓜,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北阍诖藭r,剛剛還躺在地上的秦義云不知何時,竟然來到了易云珊的面前,輕輕擦拭著她眼角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