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炅聽到“唐龍炎”三個字,方才的慈祥溫和忽然間化作了冷漠無情,他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道:“送公主回去。”便繼續(xù)伏案批閱奏折。
趙芷嫣幾乎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然就是平日里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父皇,她黛眉微皺,低聲道:“父皇,沒有商量的余地么?”
“朕的話你們沒聽見么,還不快快送公主回去,若是她再病倒,你們個個都得人頭落地!”趙炅根本沒有理會趙芷嫣的意思,朝著一群侍衛(wèi)宮女怒吼。
幾個平日里與趙芷嫣走得比較近的宮女趕忙走到她面前,輕聲道:“公主,走吧,否則陛下龍顏大怒,只怕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擔(dān)當(dāng)不起。”
趙芷嫣靜靜的看著趙炅,幽幽說道:“昨日父皇不顧兒臣傷心欲絕的阻攔,硬將幾位宮女姐姐斬首,讓兒臣的房間從此充滿了血腥與孤寂,今日,明明是這位唐公子率人將兒臣的病醫(yī)治好,他也并無什么錯誤,父皇為何還要將他打入天牢?難道父皇就是為了心中的一絲不安與對前人的憤恨,便要取他性命?兒臣看不明白,就此告退。”說罷一轉(zhuǎn)身,踉蹌的跑了出去。
“還不快快跟上公主,讓若少了一根頭發(fā),你們提頭來見朕!”趙炅見趙芷嫣身體尚未恢復(fù),連走動間都有些踉蹌,心中擔(dān)心,當(dāng)下忙命人跟上。
這件事情,朕不會讓任何人插手,傻女兒啊,你的心太軟了,有些事情,朕絕對不能告訴你,無論你有多么恨朕,朕都不會讓你知曉這一段歷史。趙炅望著自己女兒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決絕與無奈。
趙芷嫣一路小跑,來到了方才唐龍炎經(jīng)過的那座別致卻略顯偏僻的花園前,守護此處的禁衛(wèi)軍見是凝香公主,也不敢阻攔,但她身后的侍衛(wèi)與宮女卻被生生攔了下來,那位統(tǒng)領(lǐng)與其中一個侍衛(wèi)交涉一番,當(dāng)即派遣了一小隊禁衛(wèi)軍跟在趙芷嫣身后,以防意外發(fā)生。
趙芷嫣臉上淚痕猶在,但腳下卻沒有絲毫停留,跌跌撞撞的便沖進了花園中,正好撞上迎面走來的花蕊夫人,花蕊夫人見趙芷嫣梨花帶雨,頓時很是心疼,忙問道:“嫣兒,怎么了,有誰欺負(fù)你么?”
趙芷嫣見到了花蕊夫人,當(dāng)即在她懷中放聲大哭起來,泣聲道:“是父皇,是父皇欺負(fù)嫣兒了……”
皇上?花蕊夫人一時間心中思緒萬千,卻沒有出聲,只是輕輕的拍著趙芷嫣的后背,安慰著她。
待趙芷嫣慢慢平靜下來,花蕊夫人才柔聲問道:“嫣兒,怎么了?你父皇怎么會欺負(fù)你呢?他平日里最疼你了。”
趙芷嫣嘟起小嘴,不滿道:“父皇壞死了,孩兒方才去央求父皇,讓父皇將唐龍炎唐大哥放了,但父皇不僅沒有理我,反而直接下令將我轟走,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嫣兒,你方才說……說誰被你父皇抓住了?”花蕊夫人一愣,聲音中有些顫抖。
“唐龍炎唐大哥啊,就是昨天救了孩兒的那個石頭哥哥的二哥,方才忘記何娘說了,怎么了娘,娘你的臉色好差啊。”趙芷嫣見花蕊夫人臉色一片煞白,當(dāng)即關(guān)心道。
完了!這兩個字在花蕊夫人心中猛然閃過,激起千層巨浪:唐公子剛剛才與我見過面,怎么就被皇上抓住了?皇上難道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定然是知道了,否則怎么會連嫣兒的話都聽不進去,直接將她轟走。唐公子遇難,我必須救他出來,但是,若皇上真知曉了他的身份,那他此刻定在天牢中,天牢守衛(wèi)森嚴(yán),如何才能混進去呢?
“娘,娘,怎么連你也不理孩兒了?”趙芷嫣不滿地望著出神的花蕊夫人,語氣中充滿了抱怨的味道。
花蕊夫人這才回過神來,略帶歉意地說道:“娘方才走神了,是娘的不是。你口中的那位唐大哥,是娘的恩人,所以娘方才才會如此失態(tài)。只是眼下,娘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趙芷嫣微微一驚,輕輕拍了拍胸口,歡喜道:“娘……娘親的意思是,這位唐大哥,娘愿意去救了?太好了,我現(xiàn)在跑來,便是要來求娘和父皇說幾句好話,父皇最疼娘了,只要娘動身了,孩兒覺得唐大哥定然可以沒事,這樣我也可以給石頭哥哥一個交代了。”
花蕊夫人緩緩的搖了搖頭,嘆道:“此事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簡單,我自然可以在你父皇面前說盡好話,但只怕結(jié)果與你方才毫無差別,你父皇昔日確實對我百般疼愛,但隨著娘容顏隨時間而逐漸不在,只怕你父皇早已不如當(dāng)年那般待我了,時光易逝,容顏易老,這恐怕是世間所有女子最怕面對的,你父皇,也很久沒有到這里來了。”言語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寂寞與悲苦。
趙芷嫣愣愣地望著花蕊夫人,愁道:“娘,那要怎么辦才好,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唐大哥赴死吧。”
花蕊夫人黛眉微皺,沉思片刻,這才開口道:“嫣兒,你快帶幾個信得過的宮女侍衛(wèi),將其余幾人帶過來,娘聽說唐公子帶了三人入宮,若他們?nèi)私詫嵙Σ环驳脑挘俏覀儽沅b而走險,考慮一下劫天牢!”
趙芷嫣瞪大雙眼,有些驚訝地望著花蕊夫人,發(fā)現(xiàn)在這一刻,她身上所爆發(fā)出來的果斷,竟然與平日判若兩人,那曾經(jīng)嬌柔溫婉的花蕊夫人,此刻竟然帶著一絲果敢勇猛的感覺。趙芷嫣低聲問道:“娘,萬一爹怪罪下來怎么辦?”
花蕊夫人毅然道:“昔日我多次受唐灝天將軍的恩德,若今日不報,百年后如何有顏面見他?若無唐灝天,費氏也絕不能茍活這么多年,皇上念在夫妻一場,也不敢把我怎么樣,縱然將我處死,費氏也覺得值得了!”此刻,她臉上洋溢出的神采,竟然頗有一絲唐灝天灑脫的味道。
趙芷嫣知道時間緊迫,也不再猶豫,當(dāng)即快步走了出去,不一會,花蕊夫人便看到一名略長于唐龍炎的少年,與兩名比唐龍炎略年輕的少年快步朝自己走來。她當(dāng)即起身,道:“本位費氏,先代小女向諸位道一聲謝,感謝諸位入宮為小女治療。”
三人忙抱拳還禮,周天翼道:“娘娘客氣了,娘娘如此仗義,欲冒險救助二弟,應(yīng)是我們?nèi)说乐x才是。不知娘娘知否知曉天牢在何處?”
花蕊夫人點點頭,道:“天牢不難找,但難就難在那里守衛(wèi)森嚴(yán),若無皇上諭令,根本無法靠近,聽聞諸位皆有一身本事,但以本位之見,這天牢只能巧取,不能搶奪,否則,只怕三位公子皆難以逃出。”
周天翼沉重的點了點頭,道:“天牢不好闖,否則我們?nèi)值芤膊恢劣谧谶@里干等了,不知娘娘有何良策?”
花蕊夫人淡淡道:“方法無他,三位公子只要扮做尋常護衛(wèi),雖我入天牢救人即可。”
秦雷冥當(dāng)即明白她這是要以身犯險,當(dāng)即問道:“但如此一來,娘娘豈不是……”他見花蕊夫人神色堅毅果決,當(dāng)即抱拳道:“在下謝過娘娘舍身相救兄弟之恩。”
花蕊夫人點點頭,道:“本位與皇上畢竟夫妻一場,皇上不會太為難本位的,你們當(dāng)中,哪位是何巖心?本位有幾句話要對他說。”
一直在兩人身后的何巖心先是一愣,隨后走上前來,抱拳道:“在下何巖心,不知娘娘有何見教?”
花蕊夫人細(xì)細(xì)端詳了一陣何巖心,笑道:“還算是一表人才,芷嫣跟了你,也還算得上是般配。”
何巖心聽花蕊夫人的意思,竟然要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自己一般,一張臉當(dāng)即漲的通紅,口中支吾道:“娘……娘娘謬贊了……在……在下愧……愧不敢當(dāng)。”
花蕊夫人長嘆一口氣,道:“本位只希望,你能好好待嫣兒,她一直在宮中長大,但卻不曾沾染上皇家的公主脾氣,只是她這輩子沒受過什么委屈,本位希望,待救出唐公子后,你便將嫣兒帶出宮去吧。”一席低語,只讓何巖心一個人聽見。
眾人商議好具體事宜,趙芷嫣當(dāng)即潛入宮中盜取令牌,眾侍衛(wèi)皆知趙炅對這位凝香公主很是喜愛,而這位凝香公主又特別喜歡與趙炅玩鬧,因此一路上無人敢攔下趙芷嫣,畢竟無人想因多了一句嘴便看不到明早的晨光。而另一邊,何巖心三人也成功偷取到三件合身的侍衛(wèi)衣服。
入夜,他們一行五人開始行動,先是花蕊夫人帶著趙芷嫣在前方開路,一路走來,雖然停下行禮的侍衛(wèi)不少,但卻無一人敢將他們五人攔下。
待要走出后宮時,一個太監(jiān)當(dāng)即迎了上來,問道:“凝香公主,眼下夜已深了,公主還是請回吧,若再玩鬧,皇上怪罪起來,恐怕小的擔(dān)待不起。”
趙芷嫣忙笑道:“郭公公,父皇最近因國事太過操勞,本公主只是去逗逗父皇,讓父皇開心一下罷了,沒事的。”說罷也不理她,帶著眾人便走。那位郭公公眉頭一皺,正要說些什么,但無奈感覺自己地位太低,惹不起這個大神,當(dāng)下嘆了口氣,裝作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