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個名字,唐龍炎搖了搖頭,道:“楊業?沒聽說過?!?
楊業身后的侍衛似乎有些暴躁,當即怒吼道:“我家大人的名諱也是你能提及的?我家大人乃皇上御賜的代州刺史,統領舊部抗擊北遼,你算什么東西,敢如此口出狂言?!?
代州刺史?唐龍炎聽到這個稱號,忽然想起這曾經是屬于自己伯父的官位,想不到轉眼間,代州便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換,于是嘆聲道:“數日不見,昔日唐峰崖的威名早已不再,楊刺史,希望你不要有損朱雀一族在這里奠定的根基。”說罷,轉身而去。
楊業正要將唐龍炎叫住,忽然又有一隊人馬趕了上來,為首的中年男子雖是獨臂,但氣勢威武,不怒自威,讓人莫敢逼視,他一看到唐龍炎,當即單膝跪下,他身后的隊伍見他跪下,頓時齊齊跪了下來。
“唐傲蒼率一百朱雀族人,恭候族長大駕、”唐傲蒼雖然單膝跪下,但氣勢逼人,依舊虎虎生威。
唐龍炎見眾人跪下,忙上前將唐傲蒼扶起,道:“傲蒼大哥不必多禮,諸位朱雀族的兄弟快快起來吧。”
楊業疑惑的望著唐龍炎,側頭朝身旁的一人低聲問道:“昭兒,傳聞朱雀族長不是已經在城外被進犯的大遼士兵亂箭射殺了么,什么時候又出現了一個這么年輕的族長?”
他詢問之人,便是他的六子楊延昭,他并沒有回答楊業的話,反而說道:“爹,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少年的樣子,很像二十年前的一個人?”
楊業一直皺著的眉頭忽然一挑,道:“難道……難道是昔日那率領赤炎騎兵,身為統帥便敢以一人之力沖在最前方,將大漢士兵殺得片甲不留的唐灝天?”楊業似乎回想起昔日那一人一劍之威,胡須抖動,神色凝重。
楊延昭長嘆一口氣,道:“我這一生未曾對一人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出了他,朱雀三圣唐灝天,這個少年方才的那股霸氣一出,和昔日的唐灝天實在是太像了,難怪如此年紀便能讓唐傲蒼這等英雄人物拜倒,成為朱雀族長。”
唐龍炎并沒有在意從身后傳來的異樣目光,他隨著唐傲蒼的步伐走著,低聲問道:“傲蒼大哥,這楊業是什么來頭?”
唐傲蒼對這個名字嗤之以鼻,道:“來頭不大,但口氣倒不小。他曾是后漢的守將,在與你父親大戰一場后認定后漢不可能勝過我朱雀一族的鐵騎,于是主動開門投降,代州也因此劃入大宋的版圖。前不久,朝廷命他上任這代州刺史,領北漢舊部與朱雀一族共同抗擊大遼,他算什么,一上任竟然說什么要加強邊關防守,強行征收軍費,弄得人人自危?!?
唐龍炎皺了皺眉頭,問道:“不是要拉壯丁么,我剛剛就差點被拉過去充新兵了?!?
唐傲蒼難得的笑了笑,道:“那是因為現在楊業認為士兵,特別是騎兵不足,若有人前來征兵會有賞錢,那些捕快便以此盈利。他們看族長有此潛力,因此才想將族長抓回去的吧?!?
唐龍炎聽聞征收軍費的事情,心中沉思片刻,忽然對唐傲蒼道:“傲蒼大哥,我去去就來,若可以的話,你們就在此等等我?!?
唐傲蒼道:“這有何不可,你便是去要向楊業討個說法吧,那你去吧,我們在此等候就是,想來連我都出面了,他應該不會拿你怎么樣了?!边€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更何況昔日你父親已經嚇破了他們的膽,他們豈敢造次。
楊業正在感嘆不能從唐龍炎那里詢問出一點有關唐灝天的消息時,忽聽得身后一陣騷亂,他回頭一看,卻見唐龍炎竟然以獨自闖入了他的隊伍中。
楊業這一次回城,帶了足足有五百騎兵,一路浩浩蕩蕩,唐龍炎在他隊伍的最末尾,只能一路飛奔而來,他先是在大道上縱馬超越后排齊步行徑的馬匹,到得后來,便開始有騎兵伸出長毛阻撓他的沖鋒,但唐龍炎在馬背上奔波了那么久,早已對馬背上的技藝很是嫻熟,再加上他武藝不凡,竟然沒有一人的長槍能近他的身。到了最后,所有士兵都看不慣他之后,七八名士兵同時上前,圍成一個圈,伸出手中的長槍朝他齊齊刺來。
唐龍炎似乎有意要給楊業的部隊一個下馬威,他大喝一聲,赤炎真氣爆體而出,覆蓋在雙臂之上,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當他爆出赤炎真氣后,所有的士兵眼中皆出現一陣驚恐的神色,似乎在他們的記憶深處,這股火焰曾給他們帶來過極大的傷害,唐龍炎乘他們發愣的這一刻,右臂一揮,抱起五把長槍,手中真氣化作勁力,將那五人直接挑在空中,隨即飛身跳到方才一人的馬上,繼續縱馬朝楊業奔來。
“列陣,保護大人!”楊業身旁的一個侍衛見唐龍炎朝著這邊沖了過來,心中驚慌,他仿佛看到了當年兵敗如山倒的情形,發令時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楊業鎮定的擺了擺手,道:“不必了,你們都退下吧,他若有心要殺我,方才在我與他對視之際便是最好的時機,唐灝天的后人,應該不會有如此短淺的目光?!?
唐龍炎此刻已經來到了楊業的面前,聽到他的話,當即問道:“你還記得家父?”
楊業點了點頭,道:“我與犬子的料想果然不錯,你便是唐灝天之子。你父親雖是攻下這代州之人,但他確實是一名讓人尊敬的敵人,我的這一隊騎兵皆是當年見過你父親神威之人,因此今日才會心中有所遲疑,如此輕易的被你闖過來,說吧,找我有什么事?總不會是年少輕狂,要來展示一下自己的精湛技藝吧?!?
唐龍炎見楊業此時如此鎮定,眼中沒有絲毫驚訝,心中也開始暗自佩服他的定力,語氣也平和了許多,當下抱拳道:“楊刺史,在下返回此處原因無他,便是為了方才被強行征收軍費一事。在下以為,軍費乃朝廷撥下,為何需要向百姓征收?在下聽聞,此時楊刺史是知曉的,還請楊刺史給在下一個解釋。”
楊業苦笑一下,道:“老夫這么做也是被逼無奈啊,朝廷所撥軍費早已入不敷出,若不及時填補軍費,只怕不用等到下個月,除了老夫這些自己一手帶出來的軍隊,其他軍隊就要鬧軍變了。老夫的本意也是想讓百姓量力而行,但前些日子的征收效果很不理想,這才將其改為強行征收的。”
“朝廷如此富裕,為何連這一點軍費都撥不下來?”唐龍炎對大宋的情況也有一定了解,他實在是想不通會出現軍費缺乏的情況。
楊延昭望了望楊業,答道:“這其中或許有我們自己的緣故,家父認為與大遼對抗,必須培養出如同令尊麾下的赤炎騎兵一般的隊伍,因此在馬匹與訓練方面的消耗比之往日增加了不少,今日城外大遼騎兵騷擾不斷,我們方才便是剛剛與對方交手歸來,這般頻繁的出征,馬匹的腳掌經常裂開,一旦腳掌撕裂,一匹戰馬便廢了,所以這段時間馬匹換得也比較多?!彼D了頓,道:“我們已經向朝廷說明了此事,但朝廷的意思是,唐府早已廢棄,讓我們……讓我們到唐府中取些軍費補充?!?
唐龍炎想起趙炅對自己的父親如此嫉恨,想來這樣的事情并非不可能發生。趙炅對五族恨之入骨,本欲處之而后快,這般借他人之手將唐府消除,雖有些下作,但卻保證了他的名望不受損。他也知楊業的苦衷,于是嘆道:“這樣吧,軍費的事情我與唐傲蒼商量一下,我盡力從府上拿些銀兩出來,但我兩位伯父向來清廉,不瞞諸位,上次我出門的路費,還是家丁丫鬟湊出來給我的,所以你們也不能報太大希望。你們則向朝廷宣布已經抄了唐府,但發現銀兩不多,若朝廷再不撥款,只怕大遼難守,相信皇上并非愚笨之人,了解其中深意。但百姓的錢,卻是不可再強行征收了,你們可以召集一些平民充做廂軍,我會讓我朱雀士兵,也就是現在的廂軍充作邊防的禁軍,平民在戰事不忙時可以回家開墾農田,這樣一來,軍費問題便不是問題了。”
楊業與楊延昭對視一眼,不禁對唐龍炎刮目相看,他二人本以為唐龍炎會因為朝廷要抄家而大發雷霆,想不到唐龍炎竟然還許諾會拿出銀兩,而且竟然可以拿出唐傲蒼一直不曾許諾的朱雀士兵進行邊關的守衛,楊業當即抱拳道:“有唐小兄的一句話,老夫敢保證不會動唐府的一磚一瓦,不過老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眼下老夫手下缺少良將謀士,不知唐小兄……”
唐龍炎知他要招自己入軍,但此刻他大事未了,自然不能應允,于是抱拳打斷了楊業的話:“楊刺史說笑了,小侄無德無能,加上生性不喜被約束,還是暫時不要參軍了,楊公子如此雄才大略,怎么能說缺少良將謀士呢?在下還有事情,今后定到府上拜訪,告辭。”說罷也不等楊業答話,轉身而去。
楊業身旁的侍衛見唐龍炎如此倨傲,不滿道:“這人年紀不大,怎么如此狂妄至極,今后定是一個勁敵。”
楊延昭笑道:“我倒不這么認為,此人的狂妄只是裝出來的,他是個有血性的男兒,今后定會成為我們的得力助手!我很期待與他并肩作戰。”